作者:妄三秋
瓷仙欣喜:“当真?”
好歹也是流落他乡的文物之间的情谊,宁知夏爽快点头:“嗯嗯,你想要啥样的小燕子我都给你画!”
“不是……”
曲半青一愣,手指哒哒哒地快速点击手机屏幕,忽而眉头紧蹙:“你这也……”
“多、多谢公子!”
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瓷仙喜出望外地飞快道谢,“公子大恩,奴家铭记于心!”
宁知夏笑嘿嘿地摆着手说不客气,心想就几只雀雀能有啥麻烦的。
结果等到曲半青将双燕迎春图的图片塞到他眼底,瞬时两眼一黑,无力地往沙发倒去,半个身子压进了奥德罗的怀里。
奥德罗半垂着眸子,看了他一眼,偏头在他发顶蹭了蹭。
不怪宁知夏眼前发晕,他倒是没想到双燕迎春图是一幅没骨画,嘴里“哎呀哎呀”低声叹气,显然是后悔刚刚吹了个大的。
古人丹青技法里,以墨线勾勒为骨,以墨色晕染为肉,没骨画直接以彩色图之,对画者要求极高。
何处留白?何处晕染?画者的笔尖一落,即要考虑全景全貌,意蕴行笔缺一不可,若非对万物观察入微,一气呵成的把握,倒不如弃笔不画。
而那副双燕迎春图几乎将没骨画的色彩与神韵展现到极致,双燕灵动轻巧,想要复刻临摹在甲面,显然能要宁知夏半条命。
瓷仙瞅他烦恼的模样,喉咙里发出一声泣音,以长袖掩鼻忧愁道:“公子可有为难?”
“没有没有……”话已经说出口,宁知夏咬咬牙,起身坐到工作台,拍桌道,“来,给你画!”
瓷仙心下一喜,轻轻地把手搭在手枕,看着一个个小瓶子摆上桌面。
她许是很久没有痛快说过话了,安静不到三秒,机关枪似的彩虹屁张口就来——
“此屋陈列与众不同,今日一观,实属荣幸之至,想来公子当是云中白鹤才貌双全,清风高节如昆山玉,才藻艳逸比苍山海……”
“哎呀,嘿嘿嘿……”
宁知夏嘴巴笑得就没合拢过,曲半青更是听得一愣一愣,心道不愧是国宝文物肚子里有墨,不像某些人,肚子里全是甜点。
奥德罗长腿交叠倚靠在沙发,继续翻看甜点教程,身边只有一群忠实的小猫信徒又贴又蹭。
听见工作台的动静,连头都没抬一下,倒是面无表情地把书页翻得哗啦响。
一通彩虹屁冲击波哔哔发射,刚刚还泄气的宁知夏瞬间充满蓝条,握住了笔刷。
瓷仙的手指也如瓷器般光洁,压根没有前置的必要,用酒精棉擦擦指尖给她走了个仪式感就算完事。
没骨画多用熟宣,色胶底色自然也得适配,宁知夏按色板找出裸色胶里浅灰黄色调的甲油。
这种打底色胶涂一遍太透,等涂完两层,甲面效果饱和透亮,底色便与仿古熟宣的颜色极度贴合。
他很少画鸟雀,一时不敢落笔,抬手在练习卡纸了大半张纸有了点感觉,这才拿起一根万笔用手捏扁笔头。
模仿劈笔撕毛的方法,宁知夏借着散开的毛刷画出燕子头颈与鸟身的丝状羽,又换了更小号的笔沾取彩绘胶开始描画羽毛。
落笔即是一笔一羽,层层叠叠又要注意深浅虚实变化,待到整具鸟身出具雏形,宁知夏避开灯光可劲儿眨眨眼睛。
“公子技艺无双,落笔皆是神韵……”瓷仙看着指尖惟妙惟俏的燕子,赞美之词源源不断地从嘴里蹦出。
情绪价值被拉到顶峰,宁知夏不断回血,觉得自己还能再画,就连曲半青也听得津津有味,坐下来帮着一起动笔。
他们在双手各画了一对燕子,只是画完觉得有点单调,于是蘸了碎银般的珠光水彩,顺着实部的羽翎边缘轻轻勾勒几笔。
其余甲面用蓝青色水彩绘制山峦,再用金色珠光不规则的晕染点缀。
霎时间,轻燕飞光跃然眼前,全然弥补了甲面操作的限制。
宁知夏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好了,你看看喜欢吗?”
“奴、奴家喜欢!”
瓷仙举着双手在灯下细细观赏,几乎是快要喜极而泣,连声音都在颤抖不停,“当真是妙手丹青绘春色,尺幅千里点河山……二位公子一出手就是非同一般!”
被国宝级文物滔滔不绝的赞扬,宁知夏红着脸搓衣角。
嘴上喊着哪里哪里,手指很诚实地点开了手机录音器,内心疯狂叫嚣——more!more!
“奴家能完成心愿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瓷仙心满意足地转了两圈,飘起的裙摆拂过几只猫猫头,惹得几只小爪子蠢蠢欲动,她过足了瘾,瞧见墙上的时钟,渐渐放缓了动作,停了下来。
曲半青还打算拆点零食让她喂猫玩呢,见状不由问道:“国宝你咋了?”
“奴家该回去了……”瓷仙虽是这个位面的灵异,不受连接点的时间限制,却也不能离开瓶身太久。
她也算有点道行,并不需要奥德罗帮忙,来时认了路,自己也能原路悄无声息地飘回去。
宁知夏抠了抠脸,挪到沙发坐下,偏头去看一直闷不吭声的奥德罗。
奥德罗坐在沙发,看着他最近很感兴趣的甜品烹饪书。
当对方坐下时,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指腹在停止多时的页角滑动,又翻过一页,转了个方向继续看。
宁知夏又追着凑过去,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侧脸不说话。
奥德罗不翻书了,漫不经心地问:“看什么?”
宁知夏飞快回答:“你好看。”
奥德罗挑了下眉,示意他关于这个话题可以多说两句。
刚刚才上了几小时的彩虹屁大师课,宁知夏自觉满腹经纶。
可惜被对方直勾勾地盯着,瞬间脑袋空空,他抓了抓头发,憋了半晌,嘴里还是吐出来一句朴实至极的——
“小奥人美心善。”
哎呀,好老土。宁知夏自觉没发挥好,抓耳挠腮地想再找补,忽然被人拉住一直抠来抠去的手指。
对方俊美的面容忽然凑近,宁知夏被迫与他习惯性地蹭了蹭脸,快要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时,耳边响起的声音带着一些无奈的纵容:“你是这里的主人,随你说了算。”
宁知夏“嘿嘿”笑了声,顶着被蹭得乱蓬蓬的头发扭过身去。
此时,瓷仙正在同曲半青和小猫拂身告别,顺便抓紧时间往嘴里塞了点杂七杂八的零食。
宁知夏怕她被撑得变形,连忙扬声说道:“如果以后你想来玩,晚上7点28分,我会给你开门的。”
“啊!公子你人真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瓷仙又是惊喜又是感激,临走前眼疾手快地抓住小三花高高举起,得寸进尺道,“那奴家还想带只小狸奴回去!”
一想到瓷瓶画面会多只猫,众人瞬间变了脸色,异口同声地大吼:“不行!”
第47章 联名穿戴甲
宁静的深夜, 瓷仙在天上飘,宁知夏他们开车在后面跟,岔路口时帮忙带了几次路, 有惊无险地将她送回博物馆门口。
“奴家记住了,下次来时一定不会飘错!”瓷仙嘤嘤道谢, 转身化做一缕青烟从门缝钻了进去。
回家后,客厅没了动静, 只有猫猫摇着尾巴兴奋跑酷。
曲半青仗着自己不是人精力充沛,盘坐在客厅决定再打会儿游戏:“啰啰来玩吗?”
“不了不了……”宁知夏忙活了大半晚, 早就困倦得不行,准备赶紧上楼洗洗就睡。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路过储物间, 水花波动的声响隐隐约约穿透房门。
曲半青气定神闲地操作着游戏手柄嗖嗖冲关,余光瞟了两眼,猛地扭头看去, 眼珠子都快惊得瞪出来。
此时, 宁知夏像团年糕似的贴在人家房门, 甚至将手搭在门把试图往下压——
“!!!”
就像看见白白净净的小香猪一个劲儿往水坑里拱, 曲半青大惊失色,麻利地蹭起身, 一脚踹过去把他从门口赶开。
“去去去,睡你的觉去!”曲半青朝他挥挥手,最近这段时间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我就看看嘛……”宁知夏委屈地揉了揉屁股, 嘴里念叨着水费超标好贵的, 一步三回头地磨蹭上楼。
等人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曲半青松了口气, 站在储物间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去客厅盘腿坐下继续玩起游戏。
博物馆那边给的时间很宽裕, 再加上本就画了草图,宁知夏没多久就把稿件发给甲方爸爸,对接过程还算顺利,修改了区区八次,就可以开始动手制作成品。
既然是文物周边,那就得与特色贴合。青花瓷梅瓶因为铁含量少,不及苏麻离青蓝艳,但色泽淡雅清丽,做成的美甲更好驾驭。
宁知夏照旧选了水彩,以瓷白做底色,食指与无名指模仿梅瓶的花纹结构,上下部勾勒杂宝纹,中部很有私心的画了瓷仙和枝头双燕。
小拇指不必多想,直接调和青亮色做晕染,这类款式就不适合使用亮晶晶的华子钻和宝石了,于是末端粘着的,是一朵水晶粉做成的清雅瓷花。
中指绘了梅瓶本身,由曲半青用喷枪一排接一排的给花瓣染色,然后徒手捏花,点缀在瓶口处。
宁知夏很少用喷枪,见他拿着轻轻一晃,材料就像自动化量产一样成批完工,连忙嚷着要玩。
“给你给你。”曲半青被他缠得烦不胜烦,填好了色胶递给来。
“让我看看啊,是按这里对吧?”宁知夏迫不及待地将手指卡在开关处。
“诶等等,你还没调胶量!”曲半青一愣,急急忙忙地忽然开口,把人吓了一跳。
“啊?”
宁知夏举着喷枪茫然回头,浇花回来的奥德罗刚好从工作台路过,如丝如雾的青花色甲胶全然喷在了对方银灰色的发尾。
“嗬——”
曲半青瞳孔地震,仿佛全身只剩下闪避键,闪退到逃跑没有半秒犹豫。
宁知夏拿着喷枪像拿了个烫手山芋,整个人精神恍惚,僵在原地陷入良久的沉默。
他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问:“小奥啊……你介不介意,换个发色呢?”
奥德罗眨了眨眼,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在他头顶。
略带困惑的目光顺着宁知夏握在手里的奇怪工具逐渐下移,落到了自己被迫挑染的那撮头发。
神情素来淡漠的眼瞳微微一缩,奥德罗危险地半眯起眼,抬手按住了想要逃窜的犯人。
“哇啊啊啊!”
一声惨叫后,奥德罗面如冰霜地回了储物间,给呆滞的两人留下一个往外滋滋冒着寒气的背影。
曲半青这时才凑过来,仔细瞧着宁知夏白皙软嫩的小脸上顶着一个清晰无比的牙印。
曲半青用面巾纸擦了擦:“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