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又灭
“他们身上背负着数十条人命,若按照一命抵一命的说法……仅以死谢罪,未免便宜了他们。”
商玺笑眯眯的,“殿下懂我。”
祈桑摆摆手,示意无需多夸。
给凤烨安排好去处,祈桑不再多逗留。
神殿很大,商玺带着祈桑往返回陆地的阵法那走。
明明来时没感觉,结果走时费了好多时间。
祈桑一度怀疑商玺是迷路了,但对方再三担保自己绝对没有绕路。
祈桑:“谁问你有没有绕路了?”
商玺心里有鬼:“……是我听错了,殿下。”
说来也巧,这番谈话以后,很快就到地方了。
返回陆地的阵法四周由水幕围成,远远看来像是通天的光柱。
离得近了,还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祈桑站了进去,没被打湿衣衫。
然而等了好一会,都没发生任何事。
商玺默了默。
“可能是,坏了。”
祈桑怀疑的目光看向商玺。
商玺这回是真冤,“……还有其他办法。”
闻言,祈桑从水幕中走出来。
商玺似乎有些局促,“殿下,恕我僭越。”
祈桑“嗯”了一声。
其实他不觉得能有多僭越。
他怀疑商玺的人生字典里全是僭越。
刚刚一路走来,商玺不小心拉了下他的衣袖都说僭越。
下一刻,祈桑眼前一晃。
——他被商玺拦腰抱起。
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祈桑下意识抱住了商玺的脖子。
祈桑有些不好意思。
看起来好像是他更僭越一点。
商玺让祈桑张开嘴,往对方嘴里喂了一颗珍珠大小的珠子。
“这是避水珠,您含在嘴里就行。”
祈桑“哦”了一声,结果闭嘴太早,不小心咬了下商玺的手指。
祈桑抬起头,本来想问问商玺接下来干什么。
他迟疑道:“商玺,你好红哦,像是生病了。”
商玺的脸又红了一个度,生硬地岔开话题:“殿……殿下,您闭上眼。”
祈桑乖乖照做,但商玺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单手抱着祈桑,另一只手捂住了少年的眼睛。
祈桑本想再问什么。
下一刻,周身的气温突然下降许多。
耳边传来海水的涌动声。
祈桑抱住商玺脖子的手微微往上,突然摸到一个湿润的东西。
像是鱼鳍。
……商玺是鲛人。
祈桑后知后觉,原来商玺的另一个办法就是带他游上岸。
他想到对方不让自己睁眼,也许就是不希望被他知道身份。
祈桑贴心地没有说破,而是抱紧了商玺的脖子。
因为嘴里含着避水珠,他说话声音有些含糊。
“商玺,怎么在水里,你还这么烫?”
商玺没有说话,只是抱着祈桑的手愈发收紧。
祈桑:“……”
别抱那么紧,要热晕啦。
等祈桑被商玺抱着冒出水面时,感觉自己已经闷得快发热了。
之前听说,鲛人族的体温会比人族高,原来是真的。
商玺已经将自己的耳鳍收了回去,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热得脸颊微红的祈桑。
也许是因为很多年没有回到水面上了,商玺觉得自己的心脏空前的轻松。
他忍不住伸手,将祈桑脸上湿润的碎发拨开。
祈桑睁开眼,眼眸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浅灰,多了几分温柔迷蒙。
商玺抱着祈桑,忍不住想。
就算到了下一个三万年,他也一定能清楚地记得今天的这一幕。
商玺漫长的沉默让祈桑有些疑惑。
他抬起手在对方面前挥了挥,“不上岸吗?”
商玺回过神,眼睫颤了颤,“您上岸吧。”
我怕随您一同上了岸,就再也不想回到深海了。
商玺俯下身,在祈桑耳边轻声开口。
“殿下,我们来日方长。”
这个姿势有些暧昧,却也不算过分逾矩。
然而因为错位的角度,在岸上之人看来,如同一个落在耳畔的亲吻。
*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周围寂静得没有一丝杂响,宁静地仿佛是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祭台之下的土地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被水鬼杀死的人,血腥味其实是有些浓的。
在这般令人作呕的气味中,谢亭珏站在岸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祈桑与那人亲昵的姿态。
在被祈桑发现前,他退开一步,站到了祭台后方。
谢亭珏靠在祭台上,眼神落在不远处。
其实有时候他也会想,他应该当一个值得被祈桑信任的好师尊。
不要生出妄念。
不要索求无度。
谢亭珏想起了自己初遇祈桑那一天,少年蒙着红色面纱,踩着鼓点跳了半曲剑舞。
……虽然他早在成为祈桑师尊之前,就已经心生妄念了。
谢亭珏想,但是没关系。
只要他能一辈子将这份心思藏在暗不见天日的角落,这就永远只是属于他一人的苦果。
*
上岸后,祈桑被海风吹得有些冷。
他用灵力烘干身上的衣服,随后重新将乱掉的头发束成高马尾。
转眼的功夫,他又变回了那副清风朗月的世家小公子模样,不见先前半分狼狈。
祈桑在海底不知日夜,只能从岸上的血迹发黑程度猜出,此时已经过了两三天了。
他本想回客栈找谢逐,谁知道没走几步,就看见对方站在祭台旁。
“谢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亭珏与祈桑肩并肩,往客栈的方向走。
“刚到,正巧你来了……这是什么?”
发现对方在看判命,祈桑将它从腰上解了下来,托在掌心展示了一下。
“我那把剑断了,这是我新找到的武器……是个脾气特别大的剑灵。”
祈桑将判命变成长剑给谢逐展示了一下。
淡彩流光,好似这世间最华美的颜色都被点缀在了剑身。
如果要解释判命的来源,那故事未免漫长,所幸谢亭珏并没有多问。
谢亭珏的视线不动声色扫了一圈祈桑,发现对方除了脖颈处的两道伤口,再无其他伤,这才放下心。
他上前一步,指腹轻擦了下祈桑脖颈处淡色的血痕。
下一刻,伤口消失无踪,重新露出少年光洁白皙的皮肤。
“怎么被弄伤的?海底可是很凶险?”
祈桑觉得谢亭珏太夸张了,“就两个小伤,没事。”
要是谢亭珏没发现,再放几个时辰都自己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