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又灭
“我就说鲛人族天生冷血,恩将仇报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这不,跑了吧。”
祈桑见丫鬟都快急哭了,安慰道:“别着急,我不怪你,他最后是在哪不见的?”
丫鬟忍住眼泪,“小公子不让我们伺候他洗漱,我们就站在门口等着……可是好一会没听见他的声音,等再进去,他已经不见了。”
祈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知道了,你带我去那吧。”
盛翎本想跟着去,但被祈桑制止了。
“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个打起来,把我的千滨府拆了。”
盛翎很生气,冷脸回到书房,然后冷脸关门,开始冷脸处理公文事务。
他想,等祈桑回来,就把这些公文摆到他的面前,让这个冷漠无情的人看看他的公文处理得有多完美。
祈桑跟着丫鬟到了门口,独自进入房内。
这个房间里有单独的浴池,池子里的水尚且温热,边上的屏风也挂着为商玺准备的衣服。
祈桑在浴池边上蹲下,伸手拨了一下池子里的水,水面瞬间漾起微微的波澜。
“商玺,你还不出来吗?”
平静无波的水面的突然冒出几个泡泡。
下一刻,祈桑感觉自己的指尖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商玺,胆子大了,敢咬我了啊。”
“没有。”商玺的声音沉在池底,听起来闷闷的,“这是喜欢你。”
祈桑摊开手掌,发现食指指尖上多了一个浅浅的咬痕。
“我可不懂你们鲛人的传统,你要是……”
石火风烛间,祈桑突然想到什么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他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质问商玺,视线却在下一刻天旋地转。
商玺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拽进了池子里。
因为及时被人抱住,祈桑下半身浸在水中,上半身只有头发的发梢湿了一点。
祈桑有些生气,“你干什么?”
他皱眉抬头,却对上了一张略显陌生的脸。
这个人的眼睛和商玺一样,是深海的蓝色。
五官却要更加硬朗,少了几分少年的柔和,像是突然长大了十岁的商玺。
祈桑噎了噎。
一会不见,你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
商玺深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祈桑,好像在等待对方提问。
祈桑无语片刻,问:“你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
商玺突然低头靠近祈桑,却只是将额头贴在了后者的脸上,他像丛林里的野兽似的,轻轻嗅了嗅祈桑身上的味道。
“成年鲛人比幼年鲛人更值钱,我不想让他们多赚钱。”
祈桑一下就听出来他在说谎。
“借口,我要听实话。”
商玺脑袋上下蹭了蹭祈桑的脸,好像正在筑巢的小鸟,见到喜欢的地方就忍不住赖着不走。
“因为我离开水太久,实力大不如前,被迫退化成幼年的形态。”
祈桑被蹭得有些痒,抓着商玺的头发,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刚刚为什么要说谎?”
因为被抓着头发,商玺脑袋微微往后仰,目光却还是落在祈桑身上,片刻不离。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很没用的人,而且……小时候的我,很傻。”
祈桑勾了勾嘴唇,松开手往后退,坐在了浴池边缘的石阶上。
“我倒是觉得小时候的你比较可爱,至少不会把我突然拽进水里。”
商玺脸色僵了僵,往前移到祈桑身边。
他抬起祈桑的手,将脸轻轻贴在上面,做出柔弱的样子。
“殿下,我身上伤还没好,好疼。”
祈桑毫不留情地抽出手。
“刚刚为什么不出去?”
商玺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回答,“尾巴,想第一个给你看。”
祈桑挑了挑眉,“嗯?”
商玺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深蓝色的眼睛好似温柔的海,却只装得下祈桑一个人。
望着祈桑时,满是依恋与信任,让人很难不沉溺其中。
可惜祈桑天生铁石心肠。
下一刻,浴池的水面突然泛起波纹。
祈桑将视线移到商玺身后,看见了一条银色的鱼尾,像是这世上最锋利的银剑,锋利的鳞片只是看一眼就仿佛能被划伤。
鲛人高傲又罕见,尾巴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很隐私的东西,祈桑的确没有见过鲛人的尾巴。
祈桑一向是个实话实说的人。
“很好看,你的尾巴。”
商玺高兴地摆了摆鱼尾,脸上也露出了腼腆天真的笑容。
如果不是祈桑亲眼见过,商玺是怎么在瞬间撕咬下一块人类的血肉,还真要被眼前人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给欺骗了。
祈桑身上的衣服还湿着,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没等他运用灵力烘干衣物,屋外突然响起兵荒马乱的吵闹声。
伴随着丫鬟的惊呼,以及一句“盛大人,您不能进去”,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屏风只能模模糊糊挡住两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盛翎误会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用力关上门,把丫鬟挡在外面。
盛翎绕过屏风,大步流星走到两人身边。
商玺的鱼尾早就变了回去,此刻趴在浴池的边缘石阶上,没什么表情地盯着盛翎。
祈桑衣服还湿着,因为被盛翎莫名其妙的举动惊到了,一时间也没想起来烘干。
盛翎脸色几经变换,终于愤然说出一句:“不知廉耻!”
祈桑歪了歪头,疑惑都快化为实质了。
他用手指指着自己,“我?”
盛翎先把祈桑拉了起来,用灵力烘干对方的衣物,“我没说你,我说这个……”
好半天,盛翎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商玺。
最后只能气愤地用灵力打了下浴池的水面,甚至窝囊得不敢直接打商玺,怕祈桑生气。
溅起的水花有很大一部分落在了商玺身上,商玺故作柔弱地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你这个人好凶啊……殿下,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凶你?”
深海食人鱼秒变温室白山茶。
盛翎气死了,看着祈桑,咬牙切齿地反问:“你不会吃它这一套吧??你不会看不出他什么心思吧???”
商玺表面上在劝架,实际上是煽风点火,恨不得气得盛翎直接给他来一下,好让他在祈桑面前卖惨。
“盛大人,您别凶殿下,都是我不小心,才害得殿下身上都弄湿了……”
说着,商玺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脸上被盛翎溅上的水,有些委屈地垂下了头。
盛翎险些没忍住直接给商玺来一下。
“现在从湖里捞条鱼出来都比你干燥,我溅了你两滴水,就给你冻坏了??”
商玺争不过他,继续闭嘴装无辜。
盛翎生平最恨装得岁月静好的白莲绿茶,此刻算是见到了。
祈桑怎么会看不出来两人的明争暗斗,他又不是傻子。
然而心里的疲惫只是让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盛翎更气了,看见商玺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看着祈桑远去的背影,低声骂商玺:“你这个畜生,装成幼年鲛人混进千滨府的目的是什么?”
商玺懒洋洋翻了个身,随意将湿掉的头发撩了起来,露出极具侵略性的五官。
“殿下这个主人都不在意,你这个客人有什么资格多管闲事?”
商玺翻了个白眼,气不死人不罢休。
“管那么宽,不知道还以为你和殿下有什么关系,你不过就是——盛、大、人而已。”
盛翎被这张毒嘴气死了,恨不得下去和商玺同归于尽。
今天的小误会奠定了两人往后几十年互看不顺眼的日常。
盛翎日常要做的事除了处理公务,粘着祈桑,又多了一条每天随时随地诅咒商玺早点去死。
再往后,也就只有那三万年,这两人才稍微和平相处了一点。
因为他们都在等待同一位故人回来。
……
因为这世上,记得那位故人的,仅剩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