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缘何故
眼前却忽然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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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一片空荡,朔宗顶着被天雷劈出的伤口,双目血红,困兽一般试图寻找到卫西的气息,直到夏守仁上前将他拦下:“老畜生!你清醒点行吗!!”
朔宗身形一顿,缓缓恢复出人身,细碎的伤口里流淌出的血液蔓延过皮肤,留下了跟上头原本的黑色图腾如出一辙的印记,半点都没有从指尖滴落。
他沉沉地看着天空,半晌后终于冷静开口:“回去,起阵。”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原地的不少瑞兽都被这变故惊呆了,上前试图询问究竟,夏守仁大概猜测出了可能,回首看着天空,脸上露出一抹怅惘的神色:“我以为没了混沌,天道可以撑下去……但现在估计猜错了。”
朔宗的回答更加简短:“天道预测到自己即将崩塌,用最后的力量,把卫西和混沌一起收进了裂隙。”
这还真像是天道的作风。
瑞兽们沉默了一阵,绝望的气息蔓延开来:“天道,最终还是要塌吗?那这天下,我们该怎么办?还有卫西,卫西他……”
朔宗指尖捻动着自己的血液:“修。救。”
天道塌陷,那一切完蛋,只有修复了天道,才有可能把卫西从裂隙里带出来。
城市的雨声已经迫近到了山里,狂风将山林里的树木吹得脆弱不堪,阵法沉默地摆开,但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了。
就连神佛都显得有些勉强:“上天庭覆灭,修行界也消失,就留下我们几个,数量太少,神力根本不够支撑天道的需要。”
朔宗紧紧地握起拳头,忽然抬手一道灵力拍向自己,逼出了一滴心头血,撒进阵法。
阵法骤然变强,连夏守仁却吓了一跳,看向朔宗苍白的面孔:“老畜生!你不要命了!”
朔宗冷冷地回答:“废话少说,起阵。”
夏守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片刻后也伸出手,决绝地给了伤痕累累的自己一道。
“他妈的!”夏守仁气喘吁吁地抱怨,“老子简直是圣父,卫西出来,我非得让他请客吃饭不可!”
他的抱怨在气氛凝重的现场终于引发了几声低笑,宁天的众多瑞兽们相互对视,片刻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出手,第三滴、第四滴、第五滴……第三十二滴心头血相继涌进了大阵中。
神佛们叹了口气,各自盘腿的盘腿,起式的起式,将自己的神骨也剥离部分下来,加入了阵法中。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元气大伤,只是比起岌岌可危的天道,阵法的力量似乎还是有点小。
朔宗沉默地望着天际,其余神佛瑞兽也都几近绝望,然而恰在此时,阵法竟再次猛然一亮!
在场众人同时回头看去,竟见一股强大的愿力正从山林之外徐徐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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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众多道观寺庙已经燃起浓浓的香火,诵经不断。
某寺庙里,躲避暴雨的路人奇怪地看着和尚们集体念经,还好奇询问:“大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大暴雨,又没人来上香,你们这也太虔诚了吧。”
寺庙的老住持朝路人微微一笑:“要来上一炷香吗?”
那路人想了想:“也好,最近舆论那么坏,都说要世界末日了,唉,想想平时虽然压力大,可活着还是挺有意思的,希望老天保佑能天下太平吧。”
莲都观,附近的居民来观里借东西,也好奇地打量道观里全副武装的道长们:“况道长,你们这是要飞升啊?”
况志明一身道袍,与妻子并肩站在香案旁,神情温和:“修行人,虽然没有入道,能力有限,可略尽一番薄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居民没听懂,但见他们这样认真,想了想,还是朝天空双手合十拜了拜。
卫家,一家三口吃过晚饭,看到外头漆黑的天色和越发猛烈的狂风暴雨,各自都不说话。
卫承殊放下饭碗,起身上楼,路过自家得道天尊的神相,想了想,抽出三只香来点上。
桌后的卫天颐脸上还有被儿子打出来的伤,见状冷哼一声,似乎很不屑的样子。
舒婉容洗好手再上楼时,路过神龛,余光一瞥,却惊讶地发现小香炉里除了自己儿子点上的香外,竟然还多出了三根。
王老太跪在蒲团前念叨:“天尊保佑,老天保佑呀,这大雨早点停吧,再不停我家小丫头明天都不好上学了。”
城市乡村的各个角落,千家万户,许许多多的人也在朝着天空或默念或叹息,甚至连未通灵智的动物都在无意识地祈祷生活能过得好些。无数愿力集结在一起,竟然成了一股惊人的力量。
阵法里的神佛们收回看向山外的目光,神情各异。
这天下,从来都不只是神灵的天下,而是天地所有生灵的天下。
只是融入这股愿力后的阵法,到底还是缺少了一点点。
此时阵法外忽然响起一道温吞的声音——
“再加上我吧。”
众人目光转向声源。
那模样凶恶的神仙皱眉道:“你能做什么,刚才伤成这样,又没有神骨。”
夜色中,卫得道一身旧衣,顶着浑身耀眼的功德金光,身躯佝偻,神色平缓,微微笑着回答——
“我没有神骨,只有一身魂魄,融入阵法,应该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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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凶神仙吃了一惊:“你不想活了?!”
卫得道眯着眼回答:“以我一人换天下千万,怎么看都划算。”
“卫得道。”朔宗的声音很沉。“卫西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