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蹲蹲
刚做了两天万恶的资本家,啥好吃的都没吃呢,就被打回贫困,再加上陆王殿下不让他再插手罗刹的事,那剩下的五百万就没找落了……
“确实缺钱。”他垂着眸子说道,“但我更想求殿下另一件事。”
陆王殿下:“你说。”
池落抬起头来,说道:“我想求您替一人延续阳寿。”
民间有在医院扔个纸包,里面包上钱,扔的人就能跟捡到的人借阳寿之说,都是偷偷摸摸的,还真没见过谁敢要阳寿要到阎王跟前来。
池落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迎上陆王殿下如炬的目光。
“凡人命数天定,阳寿也不是你想延就延的。”陆王觉得池落这要求很荒谬。
池落直直地看着他,问道:“您做不到吗?”
陆王殿下:“……”
陆王殿下的表情有些开裂,多少年了,在恶鬼无数的无间地狱,他就是老大,谁敢质疑他?
池落的态度坚定,势在必得,说道:“此人对我很重要,您要是做不到,我就找神荼大人。”
陆王殿下屈尊前来,就是为了瞒着神荼,解决掉罗刹的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说道:“给我名字。”
昨天在警局外面,池落逼问童珺没有场气代表什么,童珺说不知道,甩手就走,脸黑得好像谁欠他五百万一样。童易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需要回去请教族中长辈。
这回最可靠的竟然是卞子艺卞大人,本来都跟着邬郢跑路了,又偷偷绕回来凑在池落耳朵边说:“……我猜童小哥说于苍染没有场气,是因为他、要死了……”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虽说卞子艺不是阎王,但他是勾魂的冥差啊,谁要死了,他们准是第一个知道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卞子艺可不是邬郢,跟池落没那么大的仇怨,犯不上还特意跑回来拿这种事骗池落。
卞子艺把脸上的黑雾一抹,露出一张尸体般煞白的脸,僵硬地挤出一个十分诚恳的微笑,血红双唇上下一碰,说道:“五哥在东水湖边上挨了小于总一拳,记恨得厉害,所以不跟你说……他可是比谁都盼着于苍染死呢……我是背着五哥来告诉你这件事儿的,你可别给我说秃噜嘴咯!”
事关于苍染的性命,池落不敢大意,问道:“卞大人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怕邬大人找你麻烦吗?”
卞子艺咯咯笑道:“老朽啊,平时闲的没事就好追个剧,最看不得有情人阴阳两隔、不能长相厮守的be戏码……哎,你们两个啊,皮相比电视里的那些个演员顺眼多了,我还想看你们俩怎么发展呢~”
“……”
他告诉池落于苍染将会在半个月后死于一场工地事故,事故地点在诸泰镇博物馆。
其实得知这一消息,池落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于苍染的命格那么好,理应是福泽深厚的人,怎么会英年早逝?还是死于一场意外?
卞子艺见他不信,说道:“我可是让五殿的水官翻了生死簿,查了好几遍呢,保准不会有错!”
“要是有错,我让你拿染锈刀戳上十个八个大窟窿!大不了换个老七!”
他言之凿凿、表情严肃,又具体到了几分几秒,池落那仿若薄纱兜着的恐慌一下子砸进心底,砸得心漏了个大洞,冷风直灌,浑身发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不能看着于苍染死掉。
但人的命数是天定的,池落就算是拉着于苍染不让他去工地,他也会因为其他原因死掉。所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走后门”,直接找冥界的人延寿改命。
池落心里一直没底,因为他并不了解冥界的行事准则,延续阳寿如果靠走后门就能做到的话,那界守一脉就不会代代更迭,他师父当年也不会被强行勾魂带走了。
十年前神荼大人算跟他有过一面之缘,这次又帮冥界净化了两个罗刹,如此池落才想请来神荼大人帮忙。实际上阴差阳错来的陆王殿下专业更对口。
陆王殿下让他给名字,他心中顿时升起了希望和狂喜,赶紧把名字和生辰都如实奉告了。
陆王殿下以灵识让手下去延寿司查问,很快便有了结果,说道:“此人确实寿数将尽,延寿司的人说,可以以命换命。”
“用我的!”池落丝毫没有犹豫,“我来换他!”
陆王看傻子一样看他,“你是界守,能用你的命去换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指着无妄寺和无妄山说,“再说了,你死了,你们一脉就断了,谁来守着无妄山?谁来守着大泽门?”
池落在听卞子艺信誓旦旦地描述他是怎么等在五殿殿外,怎么听了水官老乡的话,又怎么转达给了邬郢时,就生出了一个念头。
师父死的时候,这些鬼差还能进入寺内,他死死守着师父的魂魄,不让鬼差靠近。
“要带就带我走,让我师父留下!”当年,他也是想以命换命来着……
如今,他很可能再次失去重要的人。
十年前的无力感和绝望铺天盖地地席卷而归,仿佛浸满冰水的破布裹在他身上。
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坐忘空……佛要我坐忘念空,众生即是空。然与我而言,众生万象……只此一人。”
这话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像是有人曾经对他说过一样。
“你在说什么?”陆王殿下问道。
池落猛然惊醒。去银行时他很冷静,冷静到身后事都安排好了,想着怎么拼上性命保住于苍染。现在,他更冷静了,一言不发站在原地,让身为阎王的陆王殿下都觉得周遭空气凝结、跌入一片冰寒。
他看出池落不会罢休,担心他去找神荼,于是说道:“我既然应允你许愿,便不会食言,你且等一等,我想办法留他一命。”
第030章
帝都华京。
华灯初上,从夜空俯瞰,这座繁华的超级不夜城车水马龙、霓虹璀璨、流光溢彩。
一片面积不小的森林,隐藏在川流不息的城市主干道旁边。
这里是中央别墅区,位于市中心,位置极佳,闹中取静。
进入隐匿在树林中的低调大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车道边、树林中,隐约能看到古朴高级的灰色别墅建筑,户与户之间相隔很远,隐私性极佳,蜿蜒的清水河水系经过每一户后院,湖中岛睡着鸳鸯、野鸭子和天鹅。
一辆银色的路虎揽胜刷刷开过平整的路面,转了个弯进入小路,停在一栋三层别墅的花园前。
司机回头问道:“高总,我在这儿等您?真不用我陪您进去吗?”
后座上的高总看了一眼高大桂树和成片竹子后面亮着灯的别墅,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袋,“你在这里等我,另外,我来这里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
他下了车,谨慎地左右看看,快步进入了花园。
管家看到他,便带他去了客厅。
客厅沙发上,两位女士,正坐着聊天。
年轻女孩一回头看到他,笑着跟他打招呼:“高伯伯!您怎么来啦?好久没见到您,身体可还好?”是于苍染的妹妹,于青岱。
于青岱长得跟哥哥有五六分相似,穿着浅灰色的卫衣和运动裤,小兔子造型的白色毛毛拖鞋,梳了个简单的麻花辫,看起来年轻活泼,只不过因为体弱多病,很瘦,脸色略有些苍白。
高总不禁有些感慨,他几乎是看着于青岱长大的,不过自从于苍染的舅舅接替老董事长成为集团的一把手之后,他就很少来于家了。归根结底,他是看不起于苍染和于青岱的母亲,认为一个女人管理不好偌大的于氏集团……
老董事长对他有知遇之恩,然而,他却因为偏见和利益,帮助外人夺得于氏集团的实权。
在靖田市经历了生死一瞬,他恍然回首,才明白自己这些年被利欲熏心干了什么傻事。
他抬手揉了揉酸胀湿润的眼眶,好几年没见,于家的小小姐已经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知书达理的小美女了,简直和她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
她身边的女士高总也认识,是她的家庭医生,季云棠。
季云棠今年二十六岁,海归医学博士,毕业之后在自家的医院当医生。季家跟于家是世交,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于青岱的家庭医生。
高总:“季小姐晚上好。”
季云棠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视线在高总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
季家大小姐的高冷华京人人皆知,但高总觉得她今天更冷了,冷得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高总环顾四周,没看见小于总,问道:“青岱,你哥哥呢?”
于青岱指着后院,笑着说:“跟我嫂子视频呢。”
“哦。”高总反应了一下,才震惊道,“嫂子?你什么时候有嫂子了?!”
“听她胡说!”管家佯怒道,拿了条毯子过来给于青岱盖在腿上,“于总跟朋友通话呢,您先坐一会儿,吃点水果。”
“我可不是胡说。”于青岱把辫子往后一甩,精神头十足地八卦道:“怎么不是嫂子?我哥他刚才还严厉批评我跟朋友出去玩,回来太晚,对面一来电话,他表情都变了,高伯伯您可是没看见,川剧变脸都没他变得快,那声音温柔得都快滴水了,不是我嫂子是谁?”
管家无情揭穿道:“对面是个男的。”
于青岱剥开香蕉皮咬了一口,“那就是男嫂子。”
季云棠突然站了起来,手绞着外套,眉头比外套还皱,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荒谬!”,说完抓着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云棠姐姐,我送送你!”于青岱自知失言,拍了下嘴,踩着小兔子毛拖快步追了上去。
过了会儿,高总听到门口有车子发动的声音,于青岱回来了,感叹道:“坏了坏了,云棠姐姐生我气了……哎,她什么都好,就是太钻牛角尖了,追我哥那么多年,可我哥不喜欢她,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这么多年了她也想不通……其实要真是男嫂子也挺好,起码知道我哥喜欢男的,她就能死心了。”
管家笑着摇摇头,语气宠溺地责怪道:“越说越离谱了!真是胡闹,让高总看笑话了!”
于青岱:“我说的没错啊,男嫂子怎么了,只要我哥喜欢就行!”
“……”高总理解不了年轻人新奇的恋爱观,不好评论什么,抱紧了怀里的文件袋。
十分钟后,小于总终于攥着手机回来了,见到高总也在,着实惊讶,问道:“高总怎么来了?有事吗?”
他今天在集团开了一天的会,都是关于要兴建诸泰镇博物馆的议程。
市场、审计、法律与风控、开发、资本运营、投资……各个部门都给他找不痛快,唯独财务破天荒的什么都没说。
于苍染猜测,是跟他在靖田市市医院推了发狂的李助理一把有关,高总想报答他。
没等高总说话,于青岱就举着手抢着说道:“高总、于总,你们聊正事前我能先问个问题吗?”
于苍染看了眼高总,不着急跟他周旋,微笑道:“你问。”
于青岱:“你刚才跟谁视频呢?”
于苍染忍不住嘴角上扬。
池落主动给他打视频电话,在电话里关心他,要他把一天都干什么了都讲给他听,还一个劲儿地催他回去……
于苍染一想到小池师傅听说他过几天才回去时,耷拉着眉毛、扁着嘴、不太高兴的表情,嘴角根本压不住。
“你是想我了吗?”他刚才直接把心里话问出了口。
池落在视频里大吼:“想个屁!你赶紧回来!后天我要见不到你,你就死定了!”
明明是放狠话,但小于总心里竟然甜丝丝的。
面对妹妹的问题,他淡定地回答:“一个朋友。”
于青岱生气了,“……哥,你这敷衍也太明显了!”
于苍染心情好得很,摸摸她的头说:“行了,下回介绍给你认识,我先跟高总谈些事,你早点睡,不许偷偷躺床上看书了,知道吗?”
高总也好奇极了,但是他五十多岁了,不能像个小姑娘似的追问,跟着小于总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