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蹲蹲
小于总:“是的,池落跟您提过我?”
师父:“啊,提过提过,你这个登徒……您怎么在这里?”他突然觉得麒麟找野男人照着帝君的样子找,也不算没良心,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问道,“池落呢?”
于苍染不知道阻拦他和池落谈恋爱最大的绊脚石自己把自己磕碎了,忧心道:“池落和一个叫陆王的……呃……阎王进山了。师父,您知道他们去做什么吗?有什么办法能进山帮他吗?我很担心他……”
师父惊道:“进山?他们去了大泽门?”
于苍染:“大泽门?我听池落说过,他说走过去要一周……我还能赶上他吗?”
师父:“他们去大泽门……大泽门是冥界的入口……”他的猪脑子从没转得这么快过,“坏了坏了坏了!!”说完撒腿就往无妄寺里跑。
于苍染抱着吓傻的小鬼紧跟着他进了天王殿,“怎么了师父?什么坏了?池落会遇到危险吗?”
师父:“如果他要进入大泽门,肯定危险啊!”他翻过横倒的大树,三步并作两步奔至院中黑塔前,“他是上古麒麟,至纯生灵,进入冥界会死的。”
于苍染听闻池落遇到危险,还可能会死,完全跳过了“冥界”、“麒麟”等不科学的字眼,急道:“那怎么办?我得去找他……”
师父拉住他,“不行!小鬼,去找工具!咱们三个把黑塔撬开!”
十米高的覆钵式古塔屹立在无妄寺上千年了,黑得几乎不反光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苔藓,底座与地面嵌合成一体,看不到能撬动的地方。
花花拿过一把铁锹,注入灵力,狠狠戳进塔基与地面的连接处。
铛地一声,有灵力保护的铁锹还是卷了刃,塔基却纹丝不动。
于苍染:“师父,不可能撬得动的,得上挖掘机或推土机。”
花花:“不行,来不及了,不快点撬开黑塔,麒麟会有生命危险!”
小于总一听池落会有生命危险,啥科学和道理都不讲究了,二话不说夺过小鬼手里的铁锹,学着师父的样子撬塔。
师父:“实在不行就凿开!”
他话音刚落,小于总一铁锹下去,塔基就豁开一个大口子。
“!!”师父震惊地看看黑塔又看看他,这什么怪力啊!?不过他也没时间多想,使劲朝着豁开的口子下铲子。
小鬼也拿了把烧火棍,钻进塔中,从里面往外撬。
于苍染又是几下,塔基碎石崩裂,凿开了一个足有半米的裂缝。
白光从塔中漏出,于苍染只觉一股奇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他用尽全力凿向黑塔,十几下后,黑塔从底部轰然倒塌,白光乍现,小鬼从白光中爬出来,拖出一套铠甲。
从头盔到战袍再到靴子,全都是银白色,质地柔软,摸起来却像金属。战袍银丝织就、祥云滚边,胸甲和护肩是莲花图案,大气又精致。
师父:“蚀云,快去你主人那里!”白银铠甲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升到半空,朝着大泽门的方向飞去,转眼就不见了。
师父望天,自言自语道:“希望来得及。”
于苍染:“这是……?”
师父解释道:“这套铠甲和净阁外墙的材质一样,都是蚀云石打造的,蚀云石产于冥界司磐顶附近,有解百毒、阻隔瘴气和毒气的作用。司磐顶终年笼罩在沉瘴雾之中,地势险峻,被以恶鬼为食的毒龙把守,不好开采。当年帝君为了接麒麟去冥界,用两百年的时间采来足够的蚀云石,建造了净阁。后来又怕麒麟在净阁呆着无聊,给他用同样的材质做了这套铠甲,好让他能在冥界自由活动。”
于苍染问道:“帝君……名叫净渊吗?”
花花回头看了这个与帝君神似的男人一眼,说道:“对。冥王帝君就是净渊神君。”
于苍染突然明白了,池落所说的死去的前男友净渊就是为他不惜花两百年时间精心建造净阁的男人。那个男人细心体贴,愿意为池落做劳神费力的事情。
他,深爱着池落。
而池落……大概也深爱着他。
于苍染忽然头痛不已,像是有人拿着铁杵戳进了他的头颅,但更痛的,是他的心。
花花:“你跟帝君很像,长得像,感觉更像,所以我刚才认错了人。”他有空上下打量于苍染了,笃定地说道,“我猜池落喜欢你也是因为你跟帝君相似。”
“池落已经在找帝君的魂魄了,帝君很快就会回归。等帝君回来,说不定不会怪罪你,最多删了你的记忆……”花花自顾自地说着,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捅在于苍染的心口。
小于总彻底明白了,他只是个替身。难怪池落说要分手,原来是最爱的人要回来了……
他失魂落魄地抬脚往无妄寺外走去。
以前坚持的科学信仰不再重要了,无论对方是帝君也好、神君也罢,都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比拟的。
他曾经认为池落爱他,和他爱池落一样,都将彼此当做最重要的人、能携手一生的人,现在想想,这不自量力的想法就是个笑话。
“你去哪儿?”师父和小鬼一左一右拉住他,“池落让你在寺里等他,你不要乱跑。”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势渐大,无妄山深处的密林被滚滚乌云压得透不过气来。
突然,乌云中泛起红光,于苍染挣脱师父,往寺外跑去。此时对心爱的人的担心超过了所有的嫉妒、悲伤和痛苦。
“你干什么去!?”师父追着他,“你就是个凡人,下着雨去林子里很危险的!”
于苍染的心更痛了。
是啊,他就是个凡人,去了根本帮不上忙。
但是……
“我得去找他。”于苍染说道,“我想见他。”
他不想失去关于池落的记忆,不想失去池落。
“师父,您告诉我怎么去大泽门?”他急切道。
花花其实也担心池落,咬咬牙说道:“算了,小鬼看家!我带你去!”
他仰天长啸,瞬间化为一头三米多高、八根獠牙的野猪,猪鬃粗硬,如一根根未开刃的黑棕色钢矛,庞大的身躯在暴雨中呼呼冒着热气。
他趴在地上,对于苍染说:“上来!”
小于总此刻已经完全不思考为什么了,抓着猪鬃飞身跃上野猪的后背。
“抓紧了!”野猪沉声喝道,后腿倏然蹬地,腾空而起,看似笨重的身轻盈灵巧地腾挪于林间树梢。
于苍染紧紧抓着猪鬃才没有被疾风吹下去。
野猪速度惊人,不足十分钟便看到了大泽门。
于苍染只望了一眼便确定那就是大泽门。
五座大山的山脊连在一起,托举起一池翻涌不定的水。
大泽门上空的乌云由于反射水面的光隐隐呈现暗红色,而大泽水已经全都变成了血红,中心位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水流湍急,中心深不见底。
到处不见池落,于苍染心急如焚。
花花站在一座山的山巅说道:“他们应该是下去了。”
“从漩涡下去的吗?”小于总震惊,这还能活吗?
花花:“对,大泽水连同人界和冥界,池落应该是下去了。”他看了看四周,没见到蚀云,说明蚀云及时赶到了,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蚀云确实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
陆王殿下见大泽水变成血红,判断道:“闻樱恐已将血湖决堤……”
帝君魂魄未归,池落便将守护两界的重任扛在了自己肩上。
他打开了大泽门通往冥界的大门,和陆王殿下一起进入了漩涡。
恢复了真身,冥界中的瘴气、鬼气、腌臜场气对他来说便是致命的。
进入漩涡之后他就感觉喉咙发紧,越往下走窒息感越强烈。从漩涡另一端出来后,二人进入了冥界,池落睁开眼睛,胸口火烧一般剧痛,喉头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艹!大意了!”就在他以为要出师未捷时,一道白光紧跟着从漩涡冲出,附在他身上。蚀云甫一上身,便隔绝了冥界的所有场气。
陆王殿下不由自主跪拜在地。
传说冥王帝君身边有一员大将,身着白银铠甲,脚踩祥云,气宇轩昂、骁勇善战。手持长刀,灵力修为、武功术法均承袭帝君,随帝君从天界而来。
陆王殿下没亲眼见过,但这传说冥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你是……子安将军!”
第067章
彼时,冥界也有过年的习俗,不过是帝君上任后才有的。
凡间过年驱邪,冥界四恶道集结,就是凡人口中的邪,总不能驱自己吧,所以冥府冥殿挂的是白绸和白灯笼,也不放鞭炮。冥差们轮流放一天假。地狱中的恶鬼得到帝君的特赦,在过年那天免去刑罚,可以向各殿阎王、判官和水官们讨一杯酒喝。算不上热闹喜庆,但恶鬼和畜生受尽了折磨,过年的时候感念帝君的好,忏悔曾经的罪孽,生出了向善的心。
这是大功德,帝君却没有向天界邀功,淡然地例行祭天之后,便去了净阁,一整天都没出来。过完年,干脆把公务全都从冥殿搬到了净阁。
一天之内,净阁附近扩建出两处建筑群,主建筑都是跟冥殿规格相近的大殿,冥差、官员们上朝便在前方的大殿,议事则在后面另一处。
而雪白的净阁则隐匿在若木林之中,终日大门紧闭。
帝君上朝回来,小麒麟正坐在软塌上,认真地搭面前的一座密檐玲珑宝塔。
这是天界流行的小玩意儿,跟真的塔一样,都是用木头拼接而成,只不过是缩小版。
天界的人有灵力,造房子比凡人简单得多,所以这种体验凡人建房子的小玩意儿在天界很受欢迎。
池落早上起来就搭好了一个,一米多高,十三层宝塔每一层均是八角房檐,每个翘起的飞檐下都挂着七彩琉璃烧的小铃铛,华丽精巧又别致。
净渊走过去,称赞道:“真好看。”他在池落身侧入座,池落便半倚在他怀里。
帝君问:“要上色吗?”
池落:“好啊,你陪我一起。”
两人又花了半个时辰一笔一笔给木质的宝塔画上了飞天的彩绘,还写了几个牌匾和楹联挂在上面。
池落手一挥,颜料就干透了,他端起完工的宝塔放在博古架上。
架子上都是他这几个月做的东西,亭台楼阁、皇宫庙宇、民居农舍,甚至还有小船和水车,多得快摆不下了。
他看着这些小玩意儿入了神,曾几何时,他对手工如此感兴趣了?
哎……还不是因为没事情做……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表现出来。
后背一热,他被人抱在怀里,熟悉的香味和体温让他低落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
“是不是无聊了?”净渊永远是最懂他的,只看背影就读出了他的情绪。
池落:“没有啊,我一会儿还想做个桥呢。”
净渊亲了亲他的长发,曾经每天都要在夕檀山纵情驰骋的小麒麟,来到死气沉沉的冥界,被困在净阁里不得出。而且为了不让他担心,将苦闷憋在心中,一句抱怨都没有。
他最爱的灵动活泼和天真烂漫,禁锢在日复一日的乏味枯燥中,逐渐失去了光彩。
帝君把小麒麟抱起来,亲吻他香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