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月竹
声音也是伪装!
江骛没被激怒,抓紧每一秒观察着男人。
外形、声音都能伪装,骨骼却无法改变,这个人是名老者,骨骼有过严重损伤,上半身重心惯性地向□□斜,他左手持剑平衡骨骼带来的失衡,只左手不是他惯用的手,出招力道削弱了几分。
江骛暂时能和老者过上数百招,也是占了这个先机。
再不找到破解之法,他会死,还在他记忆层的陆嵊也会被牵累。
江骛目光锁定在了长剑上,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发现剑中的蓝色其实要深一些,江骛抓紧机会试探,在又交锋几招后,他更加肯定这柄长剑中间内有乾坤。
男人见江骛完全无视他,五官忽然挤成一团,普通的脸孔现出一种狰狞的疯狂,再出招已然带了暴戾杀意。
江骛却利落迎了上去,在男人眼露找死的得意瞬间,江骛空着的手从长剑里虚空一拔,竟真的拔出了一柄通身透明,似水做的短刃。
江骛毫不迟疑,反手将短刃精准刺进了男人的胸口。
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很快又迅速的消失了,粘稠的血液顺着刀身,滴滴答答落到地面。
鲜红的色彩很快将男人身下的雪堆染成了红色,他脸上还停留着得意的笑,他不动了,低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咕噜冒血的胸口,又弹簧式抬头,那双阴寒的招子猛地睁大,盯着江骛看了几秒,那几乎不见的嘴唇竟是发出了“哈哈”的狂笑声。
“不愧是你。”
男人感叹着说了一声。
他认识他?江骛刚蹦出念头,男人又大笑一句,“可我早不是我了!”
话音落,男人的身体突然爆炸,江骛下意识拔出刀刃后退,他刚退后几米,就看到四溅的血肉如同天女散花一样,混合着雪花噼里啪啦掉到地上,还像沸腾鱼片一样弹了几下才安静,地面的雪又红了几层。
风雪里夹杂进了铁锈般的腥味,“呕……”江骛实在没控制,大口大口吐了出来。
他这段时间经历不少,见惯了血肉模糊,但第一次看到“人类”的肉身在眼前爆炸,远远超出了他的接受程度。
江骛吐得昏天暗地,男人化作一滩血水后,他松开五指,短刃就又回到剑中,消失在了他手心。
“呕——”又干呕了一阵,江骛擦干嘴角,掏出手机找公良也的电话,人行步道现在和案发现场一样,得快速清理干净。
地面那一大滩血肉太过丰富,江骛背过身,拨了公良也的号码。
“嘟——”
同时江骛身后传来异动,江骛反应很快,没回头拔脚就跑,却来不及了——
那堆模糊的血肉悄无声息合体,这次成了光头锃亮的矮墩胖子,他自身就是一把重型武器,腾空而起高速旋转,四周雪花都被清空了像是停了雪,如陀螺一秒追上江骛后背,重重砸了下去。
江骛听到了他骨头断裂的声响,整个瞬间被砸飞出去,直有几十米远。
坠落进雪里时,江骛感到四肢都和他分离开来了,干涸的喉咙涌上温热的液体,他双唇被迫张开,喷出了一大口透明的血。
落进雪地,没有任何变化。
江骛手掌撑地想要站起,手刚使劲,又“咚”一声重重砸回地面。
他全身如同碾碎了,眼前是一阵蜘蛛网般的重影,再次飘落的鹅毛大雪里,他看到一团铜墙铁壁的肉身向他走来。
江骛用最后的力气左右看了看,模糊的视野里,不像有陆嵊的身影,“呼……”他蓦然吁了一口气,空中升起一小团白气。
没出现,很好。
希望在记忆里,同感也会失效。
江骛很清楚他现在没召唤神器的力气了,他不再做无谓挣扎,安静趴在地上,望着老者离他越走越近。
从矮墩光头,又变成了那个年四十左右,鹰钩鼻,中等身材的男人,快进了,又变成了步伐蹒跚的老者。
“哈哈,你输了。”老者发出苍老的声音,“江骛,你终于输了!你输给我了!”
江骛没回。
他不是不想回,他很想爆一句粗口,只是他实在没力气了,他脑海回忆着翻阅过的书籍,确定没见过这种招数。
不仅仅是外形的变化,而是不断转生。
老者近了,停在江骛的眼前,那双千层布鞋变成了红色的高跟鞋。
随即一个漂亮妩媚的女人蹲下,她身穿红色长裙,涂抹着鲜红花汁的指甲,如白雪一样雪白的食指轻轻挑起江骛的下巴。
“哼。”女人满眼厌恶,“该死的东西,竟然用这张丑皮囊!”
江骛,“……”
“江骛。”女人高高在上喊着他的名字,带笑的眼睛居高临下,“你认输,这次我就放过你。”
“我……”这次江骛费力都往外挤字,“认……输……”
女人的脸色顿时五彩缤纷,错愕、难以置信,又压不住的生气,她指甲猛地掐入江骛的下巴。
生生被指甲戳破皮肉,江骛吃痛地皱了下眉,却没有发出声响,温热的液体淌过下巴,女人发狂了,她失去了游刃有余,高贵全无,咆哮着嘶吼,“你从不认输!!!”
尖锐的分贝刺得江骛更疼了,他想回他经常认输,打不赢就认输,这不丢人。
但江骛根本没有开口的力气和机会,女人突然又变成了一个高大无比的壮汉,粗糙有茧的双手用最原始的手法掐紧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双脚离地两三厘米悬挂着。
江骛的呼吸急促了,纷乱陆离的视野渐渐变黑,即将陷入黑暗时,江骛猛地掐紧手心,眼皮猛地张开。
他不要死!
江骛突然有了力气,两手再次抬起击中壮汉胸腔。
清脆的断裂声,壮汉疼得松了手连连退后摔倒在地,连吐了几口血。
江骛摆脱了禁锢,也被甩飞到一侧撞上了一棵高树,震得纷纷散散的叶子和雪扑簌簌往下砸。
他反手圈住树干,背靠着树干勉强站着了,他剧烈喘着气。
就在壮汉跑起,恼怒着又要上前下杀手时,鹅毛大雪猛然静止,风声也消失了,无垠夜空突然冒出无数道暗涌的紫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以及男人沉闷的声音响起。
“滚。”
壮汉望着不远处摇摇欲坠的江骛,两只眼球快速转了几圈,转身强忍疼痛跑走了。
江骛连眼皮都在痛,他抬起眼皮,两道紫电分别飞进他眼睛,他视野就恢复了清明。
视野里,魔绝一身纯黑长袍,齐腰银发扎了一个简单的高马尾,停在离江骛两米左右的位置,清薄的嘴唇溢出一个“啧”。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点。”他微眯眼眸。“以你现在的修为,能和那只鼠辈打上那么多回合。”
江骛的力气似乎也回来了,他嘴角扬起礼貌的弧度,“谢谢您救我。”
魔绝冷笑,“我不会救任何人。你是李扶枝的血脉,她死了,在你我打一架前,你不能再死。”
江骛,“……”
“陆嵊在哪儿?”魔绝话锋一转,他观察着四周,“你们关系亲密,你肯定知道他的下落。”
江骛眼睫微动,随即莞尔:“不知道。”
魔绝沉了脸,“半月后我会再来,陆嵊若不在,你最好养好你的伤,我不喜欢打伤残,更不喜欢等待。”
魔绝离开了,江骛确定方圆几百米就只有他一人了,这才松开抱着树的手,凭着记忆往前走。
不知过去多久,当视野出现那道熟悉的大门,他最后按了一下门铃,再支撑不住,失去意识彻底晕了。
第56章
下一秒,江骛热得窒息,仿佛置身于火炉中,熊熊火焰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周遭满布悲嚎,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其他动物,猫、狗,牛,羊、鹅、鸟……
听得心悸,江骛试图睁眼,可四周又突然急速降温,四面八方渗透裂骨寒意,全身皮肉瞬间紧绷冰寒。
悲嚎声却更甚了,绵绵不断的各种声音近在咫尺,空中似乎砸下来一具又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冰冷的血流满了他的每一块皮肤。
额发、眉毛、眼睫,鼻尖,嘴唇……
不!江骛十指猛然蜷曲,绝望着坐了起来。
柔和淡橘色的灯光里,江骛抬起左手食指尖缓慢摸向鼻尖,滚烫的黏腻感,他视野只瞧得见零碎的光影,静止一秒,他才下移食指,在鼻尖努力嗅着。
他嗅觉也失灵了,闻了好半晌才确定不是血,是在做噩梦。
江骛突然如同被拔掉了塞子的气球,整个疲软下来,他没再停留,两只手在虚空里摸索着、下了床,又一路前行。
穿过一段又一段长廊,灯光越来越明亮,落到江骛身上,他还是像才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全身湿得精透,头发也丝丝浸透,湿漉漉紧贴着他皮肤,他胸口剧强烈起伏着,两片眼帘湿漉漉地睁着,跌跌撞撞往前走。
光渐渐弱了,视野又陷入黑暗,江骛摸索着走进一间漆黑的屋子,摸黑走了一段路,他微微弯身,终于摸到了熟悉的柔软细腻。
江骛手脚并用爬上床,十指紧紧抱紧被条搂在怀里,头埋进枕头底,嗅觉也在此刻恢复了,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呼……”他长长吐出气,背拱出一个弧度,双脚蜷曲着,冷热交替的身体终于消停,沉沉睡着了。
这一次,江骛没再做噩梦,只偶尔会听到低沉,含笑的声音,温柔唤着——
“阿骛。”
很熟,很熟悉。
……
再次睁眼,窗帘随之跟着打开了。
落地窗外是明亮的秋天,连绵起伏的群山,漫山遍野的红枫,隔窗都能闻到秋日的气息。
江骛低头望着怀里还紧紧抱着的鹅绒被,一时有些懵,他怎么会在陆嵊的卧室?
快速整理着记忆,3秒后,那双浅棕色的瞳仁张大了,他受伤后回到家就晕了,做了个噩梦惊醒,中途就摸来陆嵊房间睡着了!
江骛脸颊开始发烫,他又迅速看了一圈周围,没发现陆嵊的身影,他悄悄松了口气,赶紧放开被他抓了整整一夜的被子。
他刚松开手,被他捏出少许褶子的背面瞬间平整了,江骛爬下床,脚踩到地毯,记着脊背有伤,他刚要慢慢动作,忽然就坐直了,也没有疼痛感。
骨头修复了?
江骛诧异按了几下后背,身体比他任何时候都更要轻松,如果是普通伤口,他并不奇怪,他身体的恢复能力一直很强,可昨晚是他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他几乎以为会死,现在却比皮肤裂一条口子修复得还快?
江骛几下整理好床铺跑回他房间,快速冲完澡洗漱完毕,他换上衣服去找公良也了。
他记忆结束在他占用陆嵊的床睡着了,他记得他那时半冷半热,上了陆嵊的床却立即没事了。
不会是床的原因,他以前睡过,睡眠质量确实非常棒,但并没有治病之类的功效。
他猜测是公良也又给他喂了什么万年人参根,或是——
陆嵊回来过!
想到这个可能,江骛脚下生风,跑得更加快了,一楼大厅却意外的安静,没有陆嵊,也没见公良也,只有沉默的影子在擦地板。
江骛避开一排排黑影,掏出手机才发现关机了,他开机还没来得及拨公良也的号码,雷填填先来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