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开天眼遭剧透 第42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正剧 玄幻灵异

店家很快上了饭菜,这群人低头吃饭,也不再多说什么,那大师兄则不动筷,只是静静打量四周,以防意外。

任逸绝看他们这模样,便知这群弟子里只有这大师兄的修为够格修炼辟谷之术,其他的恐怕都是毛没长齐的小娃娃。

他正想着,身旁千雪浪忽然起身询问:“定涛君……你们要去的潮汐小筑是不是九方策与水无尘的住处?”

这话问得突然,一时间所有弟子皆都抬起头来,齐齐看着他,那大师兄也缓缓站起身来,他虽然看不出千雪浪的修为,但知眼前这人实力深不可测,出口谨慎许多:“晚生拜见前辈,前辈与定涛君有故吗?”

“没有。”千雪浪道,“不过水无尘与我是故交,我这次是要去找她的。”

任逸绝注意到就在玉人的“水无尘”三字出口时,这二十余名弟子脸上掠过愤怒不屑的神色,纵然很快反应过来,尽数压下,可仍看得出不快。

那大师兄脸上也略见愠怒,却不好失礼,这时有一名弟子插嘴道:“哼,原来是跟水无尘有故,难怪藏头遮脸的,一看就跟那女人是一路货色。”

初生牛犊不怕虎,说话不知轻重,这大师兄顿时紧张起来,喝道:“住口!谁准你说话了。”

那弟子一脸愤愤不平,咬牙忍下了。

对水无尘有意见倒是不妨事,可如此迁怒到玉人身上……

任逸绝目光一暗,他本有意上前解围,此时却失却这番体贴温存的心思,只把玩着自己的扇子,释开身上灵力。

众弟子忽感到一阵如山倾倒般的压力涌来,可酒楼之中别无异常,除去这浓郁到几乎要凝成实力般的压迫感,连一阵微风也没进门。

大师兄脸色顿变,正要开口说话,胸中凝结的一口气才吐,顿感剧痛,只听一下“噗”的喷血声,唇边已见朱红。

这压力不但没有消散,甚至还在增加,大师兄尚能勉强支撑,众弟子尽数倒在桌前,身体不住颤抖。

掌柜与几名伙计神色茫然,不知发生什么事,可大概有过相关的经验,一下子窜到柜台之后装聋作哑。

千雪浪看出端倪,淡淡扫了一眼任逸绝,既没说不好,也没说好。

“哎呀。”任逸绝终于站起身来,扇子摇曳风流,温声细语,“小孩子说话总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还当悉心教导,是吗?”

扇子轻轻敲在那大师兄的肩上,这下落定,压迫之感顿消弭无踪。

“是……是,多谢前辈。”大师兄面若金纸,神色萎靡。

众弟子脸色惨白地回过神来,纷纷行礼:“多谢前辈施救。”

任逸绝见他们神态有异,不由得一挑眉,心中起疑。又见千雪浪上前一步,众弟子脸色顿变煞白,这才反应过来。

呵……这群孩子的修为太差,分不清是谁散发出来的灵力,看来是误以为玉人有意教训,反倒是我好心解围。

任逸绝啼笑皆非,总不好再多余解释一番,就不紧不慢地收起扇子,微微笑道:“我们二人有要事去寻解忧夫人帮忙,不识道路,不知能不能与诸位同行?”

他声音款款,语带笑意,再是君子端方不过,九方家规严苛,崇尚风度仪表,路上遇到谈吐不俗的雅士往往要比常人更敬重三分。

任逸绝仪容风流俊秀,谈吐优雅从容,令人观之心仪,弟子们见他模样已生出三分好感来。

那大师兄才拭去唇边血迹,立刻理了理衣冠,神色严肃地应下此事。

等众人吃饱饭后重新上路,队伍里已无声无息地多出两人来。

千雪浪生性冷淡,不爱与人相近,更何况先前酒楼之中曾言说自己是水无尘的故交,弟子们已存三分恼意,之后又恃强武威吓众人,心中更添厌憎。

眼下纵然打不过他,可弟子们心中仍是不服,因此谁也不愿跟他说话。

反倒是真正恃武行凶的任逸绝大受欢迎。

这领队的大师兄生性拘谨,不苟言笑,赶路时难免枯燥乏味。

弟子们正是年少好动的时候,遇到风趣多情又见多识广的任逸绝,实在难以抵抗,除去崇拜之外,也好胜心起,想要考倒这位不见经传的雅士。

哪知无论是谈诗论经还是辩题赏乐,都难不倒他,纷纷败下阵来,到最后真不知是在考验任逸绝,还是聆听教诲。

弟子有心,任逸绝有意,不一会儿双方就熟络了起来。

众人行至荒野,月儿渐升,众弟子要驻扎休息,这才纷纷散去做事,任逸绝终于脱身出来。

千雪浪懒得与他们一道,寻了棵老树休息,这会儿正坐在一枝纤细的树枝上,任逸绝飞身而上,坐在他身边。

两人身下的枝条纤细非常,轻轻晃动,连带着两条人影也如打秋千般摇曳。

任逸绝这一日都与九方家的弟子们畅谈闲聊,将千雪浪忽略一旁,纵然事出有因,也不禁心生歉意。

“玉人之前为什么不揭穿?”

千雪浪不知他在说什么,问道:“什么?”

“这群少年人以为是玉人施以惩戒。”任逸绝微垂下头,落了一缕头发,他伸手挽过,神态柔和顺从,“玉人瞧得清楚明白,为什么不说呢?”

“他们配吗?”千雪浪道。

任逸绝闻言一怔,想要笑却没能笑开来,只端详着千雪浪的模样,缓缓道:“我当然明白玉人之骄傲,可是这怎么能行呢?要是以后人家栽赃你,诬陷你,难道你也问他们配吗?”

就像……就像水无尘那样。

“那你是吗?”

“什么?”

千雪浪道:“你做这件事,是想栽赃我,诬陷我吗?”

“这怎会一样,他们出言不逊,我知玉人不在乎,因此才想……”任逸绝一时语塞,苦笑起来,“我如今叫玉人做了这个恶人,为接近他们,没有明说,其实倒也差不了许多。”

千雪浪淡淡道:“是吗?我倒是认为,你既是为我动手,那与我所做并无差别。”

任逸绝听了,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伸出手去,落在树枝上,状似无意地碰了碰千雪浪的手。

那是一只冷如冰,柔如云的手。

任逸绝心底瞬间起了一种冲动,想将这只手捂在自己的胸膛处,慢慢捂热了。

十指连心,最好暖到那颗冷冰冰的心都化开,然后生根发芽,长出花来才罢休。

第59章 解忧夫人

九方家的弟子手脚利落,很快就生起火堆来,烤热干粮,又过来请任逸绝一道过去。

任逸绝正要下去,忽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千雪浪道:“玉人一起么?”

眼下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正是打探消息的好时机,要是请千雪浪一道过去,只怕什么都套不出来,可任逸绝就是想问。

来请任逸绝的年轻弟子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动,不知是碍着平日家教还是之前的威慑,什么都没说出口来。

“我不爱热闹,你去就是了。”千雪浪仍是那般冷淡,“更何况在这儿,我什么都听得见。”

任逸绝只好一人下去,那弟子忍不住微微一笑,显然是为千雪浪没有跟来而心花怒放,不多时就带着任逸绝回到火堆边。

众弟子分了些干粮给任逸绝,任逸绝也不拒绝,之前在酒楼出言不逊的那名弟子忽出声问道:“对了,任前辈,你怎么会结交那……那种人?”

他示意了一眼树上的千雪浪,神色仍见愤愤不平。

那叫做九方师玄的大师兄淡淡道:“子鸣,食不言。”

九方子鸣好像就在等这句话,将自己的双手展给他看:“大师兄,玄哥哥,你瞧我已经吃完了。”

“那也不可造次。”九方师玄无动于衷。

任逸绝微微一笑道:“不妨事,小友天真烂漫,我心中甚是喜爱,既有好奇之心,本应作答。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请子鸣小友先回答。”

九方子鸣立刻来了兴致:“前辈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此番是随友而行,对这位解忧夫人只是略有耳闻,定涛君则是闻所未闻。我这好友虽生性高傲,少与人结交,但生性磊落高洁,绝非恶人,我相信与他结交之人也定非凡俗。何以诸位提起解忧夫人,皆是如此愤愤不平?”

“这……”九方子鸣下意识看了一眼九方师玄,神色顿见迟疑,“大师兄?”

九方师玄轻轻叹了口气道:“也罢,你说就是了,只是背后道人短长非是君子所为,不可添油加醋。”

“没问题!”

九方子鸣猛一击掌,吓得身旁弟子一阵哆嗦,差点没把手里的饼掉到地上去,不由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既然任前辈一无所知,那我就从头说起。”九方子鸣道,“百余年前,我们九方家出了一位神童,他年少时就聪颖过人,二十岁时已将族中功法融会贯通,到四十岁时另创功法辅以九方血术——任前辈应知九方家修行之术以血脉纯正为核心,越是纯正,修行越速。”

任逸绝点了点头:“确实略有耳闻。”

“他另外改写的功法,大大减轻了血术对纯正血脉的苛求。”九方子鸣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憧憬之色来,“是以族老对他十分器重,家主虽有子嗣,但意选贤与能,定他为继承人。”

九方家主竟有这般大气?

任逸绝不由一挑眉:“哦?这倒是……出人意料……”

九方子鸣冷哼一声:“出人意料的还在后头呢。九方子弟到了一定年纪,便要外出历练,他不喜虚名,因此纵在人世间行走,往往也隐姓埋名,不留痕迹,是以谁也不知道他历练时去到哪里,做了什么。族老们商议等他归来时,为他定一门婚事,人选都已备好……”

“咳。”九方师玄提醒了一声。

九方子鸣这才反应过来,有些烦躁地挥挥手:“不谈这个,都是过往之事,反正也无关紧要,总之等他回来后,这门婚事已谈得差不多,只等他点头同意。”

任逸绝目光一动:“想来定涛君拒绝了。”

九方子鸣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望着跳动的火焰:“不错,定涛君拒绝了,他说自己已有心上人,此生除了她之外,不会与第二个人成婚。”

有几名弟子发出叹息声来,不知是感慨于定涛君的痴情,还是觉得他冥顽不灵。

“那么,想必就是这位解忧夫人了?”

九方子鸣点点头道:“是,就是这位解忧夫人。”

他脸上情不自禁地又流露出一丝嫌恶之情:“她本是半魔,却伪装成常人欺骗了定涛君,两人定情之后,杀害了太叔生满门与五怪人,寻求定涛君的庇佑。定涛君为这女子所惑,不惜以自身性命担保,前途断送不说,更甚险些沦落魔道,要为她杀出岱海……”

“好在家主及时赶到,才免去血流成河的惨状。之后定涛君受了家法,几乎要被逐出九方家,幸有族老为他求情,勉强留名,可时至今日仍自囚于潮汐小筑。”

“定涛君聪颖过人,本就是九方家的继承人,若他能继任家主,想必九方家定会在他手中发扬光大,也不必老家主至今苦苦支撑。他这一生行得正坐得直,唯独受了那淫媚魔女的蛊惑,犯下这件错事,既使九方家蒙羞,也叫自己半生尽毁。”

九方子鸣越说越是愤愤不平,隐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意,声音自然渐大起来,生怕千雪浪听不见一般。

“他是一片痴情,这原也没什么,要是个名门闺秀,想来是一番佳话,可惜真心错付,终至现在这般模样。”

有名弟子小心翼翼地看向千雪浪处,又收回目光来,扯了扯九方子鸣的袖子:“好了,你小声些,小心被听见。”

九方子鸣扯回袖子,倔强道:“听见又怎样,我说的话没有什么不能听的,他就是听不惯,我也要说。”

九方师玄这才开口打圆场:“其实太叔血案一事,至今还不知结果,不过已过去几十年,只怕找出真相的可能性也已小了,真凶到底是谁,也不是我们能分辨的。族中弟子对定涛君甚是爱戴,言行之中难免迁怒解忧夫人,还请任前辈不要见怪。”

他这话说得虽然中肯,但既没有阻止九方子鸣的讲述,可见心中对水无尘也颇有怨恨怪责,只是看在千雪浪的面上,将话说得委婉一些。

任逸绝笑了笑:“我明白。只是,不知道这两个称号又是如何而来?”

“这嘛。”一名弟子揪了地上的一把野草,兴奋地接口道,“据说当日定涛君英雄救美,于众目睽睽之下,自天而降,救出了受困的水夫人,然后抱着水夫人对众人道:我夫妻二人一体,我妻子既说没有杀人,那就是没有杀人,各位要是不肯讲理,那么我也不再讲理。随后一掌劈开岱海浪涛,喏,就像这样!”

他将野草自中间撕开,一分为二。

九方子鸣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见过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