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开天眼遭剧透 第59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正剧 玄幻灵异

“混账!”

只见战场之中,千雪浪反应过来有人插手,神色一凛,正欲伸臂揽住荆璞,忽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打中,顿时痛彻肺腑。

好在千雪浪应变极速,抱住重伤的荆璞暂且退后一步,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百骸如遭火焚,只见小蛇倒在自己怀中,生死不明,忽反应过来是小蛇的三枚护心针。

护心针并无意识,遇险而动,这人瞧出自己对小蛇有留手之意,势必去接……

千雪浪遇事从来不慌,纵然眼下遭此暗算,仍然不急不缓,他抬眼去见眼前之人,纵然眼前已开始黑白交错,难以分辨,好在尚能勉强看出是岱海那名白玉骷髅,冷冷道:“你是来杀我的?”

白玉骷髅微微笑道:“是,不过不止。”

千雪浪又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因为阁下还有余力。”白玉骷髅道,“我听说这三枚护心针,寻常修士挨着就死,可阁下还能与我说话,所以我在等。”

“等我毒发?”

“要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我并不是很想杀你。”

千雪浪笑了一笑,他竟还有余力笑,唇边溢出黑血来,白玉骷髅显然也没想到他到此刻还能笑得出来,惊诧道:“你在等你那位朋友吗?恐怕他救不了你了。”

千雪浪没有说话,而是将小蛇放倒在地,慢慢站起身来,他此时已渐听不清声音,双眼也不再有光。

他在一片黑茫茫之中冷声道:“我从来不等任何人。”

千雪浪拔刀而斩,一道惊天动地的红芒直逼白玉骷髅的面容而去。

白玉骷髅心中一惊,紧急闪避而开,却见刀芒深入泉壁,顿时将山壁斩开一道巨大的裂痕。

千雪浪挥完这一记,顿时吐血不止,已觉手脚开始发软,失去意识时,他忽想到任逸绝生气的模样,只盼这人手脚跟头脑一样利索,跑得快些,不要浪费什么时间生气了。

情况瞬息转变,任逸绝心头巨震,脑海之中清明无比,手下剑匣忽震动起来。

该走——现在就该走——玉人与璞君已受重创,我一人决计打不过白玉骷髅,我与他厮杀也无好处,何必感情用事。

何必感情用事!

就在任逸绝欲冲入幽影泉之时,脑海之中忽响起一个声音。

“你想保护他们吗?”

任逸绝惊骇回头:“谁?!”

身后不见人影。

“贪嗔痴三念,你贪在不愿割舍,非救不可;你嗔在怒火烧心,意气用事;你痴在不知所谓,妄图以弱抗强。”

那声音似是笑了一下。

任逸绝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剑匣“咯啦”一声,突然打开,一道黑白二色的光柱直冲云霄,四周魔雾霎时间消散。

诛魔剑悬空而起,驱散诸邪,凛然生威。

第82章 半生半死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世界。

千雪浪自昏沉之中醒来,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记不得,只觉得大脑之中空空荡荡,就连自己是否真的醒来,是否睁开双眼,也不知道。

他双手微动,只觉得一股懒倦之意涌上心头,伸手想去触碰脸颊,也不知摸到的是不是自己的,好半晌,那触感才传入脑海。

指尖已碰到了眼睛。

是睁开的。

看来是我瞧不见了。

千雪浪轻轻地叹一口气,不知自己究竟倒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很温暖,很舒适,这种感觉让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母亲的怀抱来。

不,比那还要更愉快,还要更安全。

就像是重归孕育之时,回到了母亲腹中,被羊水包裹的感觉,仿佛什么都不必去想,什么都不必去做,大脑之中并没有什么念头,只要这样睡下去,这样快活安逸地被保护着就很好了。

千雪浪觉得自己仿佛变回很小很小的模样,比八岁还要更小,也许五岁,也许三岁,他坐在母亲的膝头,被不住亲吻着,那温暖柔软的怀抱传来淡淡的香气,听见母亲甜蜜温柔的呼唤:“为娘的小雪儿,可爱的小雪儿,娘真爱你,乖孩子,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笑一笑好吗?”

即便千雪浪从不回应,可母亲也不以为意,她总是这样搂着千雪浪,坐在秋千下微微晃动,哄他睡觉。

那儿时的光阴,仿佛总是充满着光照,凝结成一个晴朗的午后,和煦的微风吹拂着一架小小的秋千,眼前有一方微动的清池,池中有几条游鱼。

盛装的女人抱着他走来走去,神色怜爱至极:“不说话,不爱笑,又有什么要紧的,天底下说话爱笑的孩子那么多,很稀罕吗?不说话不爱笑的却只有为娘的小雪儿。唉,乖孩子,都是娘不好,叫你听见那些话,我明天就不准他们再来。”

千雪浪枕在她的怀中,突然地很想喊一句“娘亲”,叫母亲开心开心——

他还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脸儿,对她笑一笑,可他这样小,小得做不了任何事,只能慢慢睡着了。

睡梦之中,只听见娘亲温柔的声音:“乖孩子,好好睡吧,娘会永远在这里,永远不离开,你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担心。”

半梦半醒之间,正如半生半死之间。

不知过去多久,千雪浪隐约感觉到身边传来婴童——不,是婴儿的嬉笑声,他的身体上似乎被几个婴儿当做什么玩具爬来爬去,还有一个躺在他的胸膛上,仿佛等待着一个怀抱。

千雪浪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环起双手,抱住怀中这个婴儿,对方发出快乐的呢喃,咂咂嘴,吐出一连串的口水泡泡来。

这是哪来的孩子?

千雪浪困惑不解,忽然感觉全身上下一阵疼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当即松开手去,怀中婴儿顿失温暖,哇哇大哭起来,可他一哭,又引起许多开怀的笑声来。

这婴儿失了怀抱,自然哭泣,可那些孩子又为什么笑?

难道这孩子哭泣,竟能让他人开心吗?

还没等千雪浪想明白其中关窍,只感觉四肢疲惫无比,躺在地上再度沉沉睡去了,一动也不能再动。

这次在黑暗之中走来的是师父,他很怜惜地看了自己一眼,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走过自己的身边,要往那更深更深的黑暗之中走去。

“师父。”千雪浪问,“你要到哪里去?”

和天钧当然没有回答,他就这样离开了,就在千雪浪伤心的时候,母亲又来了。

天仍是那般蓝,光仍那般刺眼,秋千吱吱呀呀地叫唤着,几尾小鱼泼溅起水花来。

娘亲将他搂在怀中,柔声道:“为娘的好雪儿,乖乖睡吧,娘会永远保护你,娘会永永远远在这里。”

就在千雪浪想要再度陷入沉睡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师父。

他忽然想起爹娘已经死去许久了,就连师父也已经离开自己很久了,久到这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于是千雪浪从她怀里睁开眼睛,他温柔地看着母亲,母亲凝视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渐渐变得心痛起来。

娘亲那纤长美丽的手指轻柔地爱抚着千雪浪的脸颊,花汁染的蔻丹正娇艳,这一次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就像许多许多年前分别时的那样。

千雪浪终于醒了过来。

他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耳力倒是恢复一些,不过比之往常也薄弱许多,包括触感也是,这一失衡让千雪浪感觉到有些不适应。

很快,千雪浪就听见了许多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们并不是在说话,是婴儿那般哇哇哒哒的叫声,有些叫声尖锐,有些叫声平和,由于耳力的衰弱,他无法分清方向与距离,不知道这些孩子在叫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此。

对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千雪浪稍稍动了动身体,只觉得身体一阵剧痛,五脏六腑好像都被利刃贯穿过,他的五感薄弱,痛觉却似被加强数倍,几乎要疼得昏死过去,只听见孩子们一阵躁动,有人慢慢走到自己身边来。

来者身上带有一股强烈的魔气——

魔气?我怎么会到魔者身边来,等等,魔气……是了,这是流烟渚。

流烟渚。千雪浪忍着剧痛不住思索着:我为何会在流烟渚?任逸绝跑了吗?奇怪,任逸绝又是谁?

他实在疼痛难忍,肩膀耸动着竭力想要起身来,因着想起任逸绝,记性这才接二连三地苏醒过来,想起来大概的前因后果。

小蛇遭受白玉骷髅的暗算,自己被三枚护心针打中……

任逸绝……

千雪浪忍痛摸索着身旁,并没有感觉到第二个人,反倒是有一只手忽然钳住他的手腕,将他硬拽起来,动作粗鲁凶猛,倒似一头猛兽。

“你在找什么?”那人道。

千雪浪浑身上下剧痛,对方体温甚高,只觉得手腕被拽住的地方好似火烧一般,加上覆来的魔气,几乎难以抵抗,不由得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那人不知是嫌脏,还是为着什么,忽然松开千雪浪的手,只站在边上,又问道:“你要找什么?”

“任逸绝。”千雪浪冷冷道,“还有一条小蛇。”

那人答道:“噢?找那条蛇,怎么,你要报仇吗?”

“小蛇身中白玉骷髅的血咒,体内妖血逆行,因此护心针才会伤到我,我为何要报仇。”千雪浪忍痛道,“我与他并无仇怨,更何况他是任逸绝的朋友,一问生死罢了。”

白玉骷髅果真是九方之人,要是小蛇咒术难解,倒可以找九方策帮忙。

那人嗤笑一声:“有人将他救走,不过生死不知,看天命吧。”

千雪浪又问:“任逸绝呢?”

这次没有回答,千雪浪知他要么是不想回答,要么是没有答案,便又问道:“既然不答,那我换一个问题,我为何在此?”

那人突兀冷笑了一声:“直至如今,你还是这般高傲,身陷险地,仍不愿将身段放得柔软一些。千雪浪,你是真的不在乎,还是看不清现状?”

千雪浪听对方言辞不善,陡然生出一丝疑惑,不知自己何处结了这样一个仇家。

不过从荆璞来看,他所结下的仇家大概要远比自己所想得更多,里面再加一两个魔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千雪浪冷笑一声:“你有此疑问,难道是真想听我的答案吗?想要我屈服你,何必问得如此冠冕堂皇。”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树敌当然不是明智的举动,不过千雪浪从来不是低头的人。

他心中清明无比:“对我如此憎恶,又何必施救?若非善心驱使,就是有所交易,亦或是图我报恩。”

纵然是善心驱使,千雪浪又凭什么要为他人意愿扭转。

那头沉默片刻,没有人出声,不多时,一群孩子们又再度叫唤起来,那人这才粗暴地发出声音来,震怒无比:“都走开!”

原本千雪浪只以为他在大发脾气,可听其动静,似乎痛苦难言,似乎是怕伤到那群孩子,不由得摸索一阵想要起身来,做好准备,以免被对方所伤。

“不准动!”那人吃力地怒喝起来,“你们过去……不要再跟着我!”

半晌,只听那人凄厉痛苦地嚎叫起来,宛如野兽一般,千雪浪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感觉脚边忽然凑上来一群小娃娃,正贴着他瑟瑟发抖,似乎被吓坏了。

伴随风声,千雪浪能听见那人在剧痛之下乱打乱砸,碎石崩飞,不知为什么,始终没有往自己这边行凶。

又过好半晌,那人似乎总算冷静下来,对他开口:“我劝你不要做任何事。”

听他的口吻已是十分疲惫,却还强撑着精神说话。

“什么?”千雪浪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