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留
他随意拉开一个独立空间,在空间内用自己的通讯玉盘联络上秋亦。
在得到秋亦的天道誓言保证后,梁云延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那是我弟弟在修炼,他可能是遇到了一点意外,也可能是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你若是想延缓他离开的速度,可以沟通一番,然后将灵石放在他的肉身旁边。”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来沟通也行,你救过我的命,这等小事无足挂齿。”
秋亦听了,一时也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弟弟?哪位弟弟?不会是那位总长不大的太子弟弟吧?
这也实在太巧了点。
这么一看,对方所修行的功法大概类似转世功法?和天下修士争气运一样,在一次次轮回中争抢皇位夺得龙气?既如此,那么这具肉身大概率本就是死了的,怪不得这晋阳王“眼高于顶”,一不入欢场,二不娶妻也不纳妾,原来是为了逃因果……
秋亦没再去想,直接将通讯玉盘放在皇帝身边,并悄然放上灵石。他与梁紫微不怎么熟悉,还是让梁云延去说吧。
过了片刻,皇帝脸上肉眼可见地多了血色。
屋内太监太医等人还哭着,灵石中的灵力流动,三息后,皇帝慢慢睁开,眼中氤氲紫气一闪而过。
“皇上无事了!”一片喜极而泣中,秋亦取回玉盘佩戴好,与皇帝对视。皇帝眨了两下眼。
两年。
两年时间,使天下不至于动荡,想来梁紫微对继承者早有规划打算了,不知是他门下哪位义子,能这么快这么稳就接了他的位。
秋亦心里嘀咕。不过左右管不着,出事再理也不迟,他一点头,转身拂袖离去。
那之后他身在雨城,但偶尔也与皇帝身的梁紫微有所交流,秋亦阵道与对方走的道途有部分都涉及星辰,交流一番,彼此都有感悟。
两年后,皇帝驾崩,新帝踏着已经铺平的路登基。
再转眼,又是几十年光阴过去。小世界时间流速比修真界更快,除了对于修真者来说环境堪忧,必须得烧灵石才能舒适外,还真不失宜为一个修炼好地。
虞观又不在,不说话,秋亦心无外物,专注投身于修行。他日里观,夜里看,偶尔劳逸结合抱怨两句师尊不和他聊天——虞观也懂阵道,若是一同翻阅琢磨,秋亦如今必然进展更快——就这么啃了大半的阵法小记。
也不好在小世界做什么阵法,于是洞天便像是猫抓板一样被秋亦划了一道道阵法,屠剑尊者那几位则满心欢喜地成了陪练品和实验品。
说满心欢喜,是因为秋亦放他们出来试验阵法,总比让他们留在那草环上承受被杀死的痛苦更快乐些。
秋亦的评价是,很可怜,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几十年光阴过去,汪一、荣二娘两位凡人接连死去,汪一亲自选的墓。有意思的是,晚年,丧子之痛逐渐抚平后,自由恋爱之下,荣二娘居然和汪一走到了一起。他们没有办婚宴,只最后合葬一处。
尘归尘,土归土,死生入轮回,真好。
秋亦与他们魂魄道别。他大概不会有这么一天了,毕竟修士死了便是神魂散去。
过了会,秋亦眼睛带点狡黠,对虚空说:“如此情深有缘,如何?”
故意的打趣照旧没得到回应,秋亦闷气地打了两下空气,当即转移注意力,给远在大世界的诸葛穷发讯息:【你父母转世已走。】
真是狠得下心,这么久也不来见一面。
诸葛穷回得很淡然:【我一家三口,早尽数死在了山水镇中。】
秋亦:【不是怕自己牵连他们?】
人悲观,不过如此。不过真要细说,倒也怪不得诸葛穷,谁叫他走了卜算一道,这一道的修士多得是被砍了种种东西的。
诸葛穷一丁点也说不过,于是假装自己有事很忙,匿了。
武道六重的白老三走得最晚。
他后半生幸福圆满,娶了个情投意合的相好,除了老父亲走时悲痛至极,几乎人哭瘦了一圈外几乎再没有大挫折,将要离世的时候,白老三膝下儿孙多,男的女的围着哭了一圈,都很真情实感。
秋亦没有打扰他享受天伦之乐,只最后送一送他的魂魄。
离开那副老朽身躯,白老三精神头看起来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好。他身影散去,入轮回前,对秋亦道:“至今还是想不明白,我和二娘他们到底哪里帮过仙家你……”
“前世的缘,今世的果。”因果的线淡了,秋亦忽而俯身,一拱手道,“多谢当初半块馒头的恩情。”
白老三魂魄踏入黑白混沌,可能是困惑的缘故,他灵体微亮,这一刻好似孟婆汤都给倒了出来,遥远的一段记忆无声浮现。
黑暗中,有个蔫巴瘦小的孩子,皮肤白得跟死人一样,没一点血色,瘦骨嶙峋,两颊往下凹,瞧着像是很是走过一段路途、无家可归的野猫野狗,路边一眼也不打瞧的。冻不死人的大雪天里,他还穿着单薄的衣服,呆愣愣地缩在寺庙一角。
乞丐们漠然地忽视了他,但有个老乞丐,正好没有帮忙给自己收尸的,又觉得他可怜,琢磨片刻,便邀请这娃娃来火堆边坐下,并掰了半块馒头给他。
那个恍惚出神、漂泊无去处的孩童身影,逐渐与眼前怡然含笑、姿态从容安定的少年相重合。
老乞丐想,你也找到容身之处了啊。
秋亦收手直身,笑道:“就此别过。”
无声无息无尘埃。只觉身体一轻,因果线已断。
……
又是不知道多少年,天空一艘灵舟宽宽穿越世界壁垒。正是大夏皇朝的接引灵舟。
经过秋亦的推动,这方世界的武道更为繁荣,灵气逐渐开始复苏,终于达到了可以让大世界过来接引的最低标准。凡有根骨有天赋者,被选中后踏入灵舟,皆能被带去大世界好生培养修仙。
秋亦留下三份乾坤袋,倘若三人转世后有缘有念头,他们自会得到这份礼物。
处理完琐事,他一转身,本我立于雪中,在把玩耳坠。
“走?”
“走!”
-
南洲。
秋亦对着镜子三番看四回照,思索片刻,拍拍脸,镜面里头的身影霎时从孩子变成了成人。
身形、发型、面容、境界、气息、灵纹、声音,全权挑不出错。不是天赋神通,或虞观过来,天下别有人想认出他。
镜中的面孔微微一笑,白发、黑眸,面容美丽。
如果真有孩子,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秋亦不喜欢孩子,讨厌两个人之间多出第三个人,不过自己做“孩子”,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他敲敲镜面,修改一些细节,将发色变为黑色,使这张脸只有有意细看才能看出一点他和虞观的影子,然后又觉得好玩,做出各种表情,自娱自乐玩了好半天。
过了会,秋亦将镜子收起。
飞梭已经到了地方。
长河流动,秋亦收起飞梭,落至地面,踏入城中,未走多久,一道混着蓝缕的七层高楼矗立在面前。
影楼。
秋亦眯起眼眸,半响,忽而展颜笑起来。
剑负于身后,他就这么自若地踏入影楼。
影楼这些日子要多难熬有多难熬。
说到踢铁板,除了屠剑尊者那几位傻不愣登的,谁也比不得影楼惨,秋亦身份展露后,影楼中人、特别是高层以及接了秋亦任务的那些修士,恨不得一棒子打死过去作死的自己。
陆续有高层退出影楼,曾经那些常接任务的修士好些也不再来了。
影楼楼主再一次不敢置信地质问:“你要退出影楼?”
在这里惺惺作态不可笑吗!当初非要跟着少爷一起针对秋亦的是谁?再者我又不是你们郑家的人!
副楼主心里痛骂,脸上笑嘻嘻,还不想和楼主翻脸:“影楼因果有点重,我是接不起了,打算就此放下,楼主你要是还能退,也早点放下吧,不要趟这浑水了。”
影楼楼主嘴角抽动,再三踱步。
就在这时,一楼有位合体后期的修士入楼,朗声道:“怎么拿牌接任务?”
他的声音在楼中扩散,不时便有小修士来引他登记。
什么人这个时候还会来影楼捞一笔?是被他们提高的悬赏诱惑了吗?
影楼楼主目光不过随意一瞥,看到对方脸庞时,他视线瞬间凝固,汗流浃背。
他几乎怀疑自己疑神疑鬼了,不然怎么总感觉对方总有一点像那位堕仙和他弟子?这怎么可能?他们总不能还有个孩子吧!搞笑呢!
真是……影楼楼主拍了拍自己脑门。
副楼主也看去,没看出什么异样,只好再出声拉回对方心绪:“言尽于此,我告辞了。”
“等等,”影楼楼主倏然拦下他,“我准你离开了,但走之前,你要再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
影楼楼主指着第一层拿到令牌的秋亦:“替我试一试他。”
影楼楼主这阵子被郑家投了不少资源,境界被强行拔高到了洞虚境。副楼主本就准备跑路了,因此还是只有合体后期境界,楼主要求他试试新来的修士倒也合理。
副楼主道:“好,就当还你当时一刀救我之情。”
话音落,他一跃跳下,腰间刀出鞘,一片银光闪动,竟是就这样劈向秋亦!
“轰隆——”刀光若雷,影楼内布置的防御阵法自动生效,但四周木质结构还是几乎一瞬间便被气流碾碎,碎木片肆意乱飞。影楼楼主不由皱眉。
秋亦此时刚接过身份令牌,不过一念之间,“唰”,如水的白光绽开,背后剑霎时出鞘,剑光冲天,几乎一瞬间与副楼主的刀光相接。
“嘭”!
两位合体境修士交手,即便是有阵法护着,影楼也几乎难以承受,它动荡颤抖,巨大的声响几乎吸引了城中所有修士的目光。
影楼楼主当即出手,“啪”的一声,厚实沉重的灵力拍下,蓝色的影楼刹那间蒙上一层土黄,这才安定下来。
影楼每一层中间都留了一个空洞,围栏在四面围了一圈。副楼主落在一边未坏的围栏上,见秋亦还想出剑,连忙道:“停停停停停,只是测试!”
秋亦握剑,挥剑的动作停是停了,但仍旧挑眉讥讽道:“影楼还有这样的测试?”
副楼主落到第一层,笑道:“毕竟道友你境界太高了嘛。”
往常也少有这等高境修士来影楼……秋亦偏偏还挑这种风尖浪口的时候来,很难让人不怀疑是另有目的的、前来复仇的。
副楼主道:“不过现在我可以保证,道友你确实是合体后期的实力水平。”
秋亦冷哼一声,显然并不买账这种先兵后礼的行径。
副楼主走至大门前,又转头道:“我之前是影楼的副楼主,今日卸任。如果道友你没关注前不久的天骄盛会,我建议你还是先回顾一下吧。”
“无需多言,我知道天骄盛会上的事,”秋亦冷漠道,“你们不就是得罪了那秋亦和其师尊吗?我看他们也不像是不讲理的人,也不见得会怎么下手,真要是哪一天打上你影楼,我先退出不就是了?反正我又不站你影楼的边。”
“也不像是不讲理的人”、“也不见得会怎么下手”。
副楼主不懂对方看了盛会后还能得出这样的判断,可能这就是修士的层次之别吧。
这样的人哪天倒霉死在某事牵连中也是常态。副楼主尬笑两下,尊重他人命运选择,耸耸肩道:“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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