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留
是真是假?!
疑问像是巨石压下,重重地垂在心上,拷问内心。
一旦做出错误的选择,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秋亦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选择:“可要快些,四大家联手若是真,可很难对付的啊……”
焦灼间,终于有了第一个离去的:“此番是我们准备不足,告辞。”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除了与秋亦有仇的那几个,其余大部分郑家修士都在飞快往郑家本家位置赶去。没办法,家族万一真的出事了,他们责任可就大了。
秋亦早有预料。
他看着那几名还不甘心收手,但又畏惧他手中其他手段的修士,又看了看遁去的郑家修士,眼眸弯弯,笑容愈深,忽然间,又冷喝一声:“还不起阵!”
下一瞬,万里晴空翻成无边夜幕,昼夜颠倒,星光似水,云雾朦胧,风轻轻吹开这一场夜。
先前被一剑救下的小姑娘趴在父亲背上,目露诧异,伸手接过倒流入人间的星河。
那星子还未落到掌心,再一秒,失去的白日骤然又重归,一道阵法显现于空中,死死困住了想要回到郑家的那些修士!
想解围?不可能!
惊叫、痛骂不绝于耳,被围困的郑家修士几乎快疯了。
他们看不见的地面上,有人放归一页白玉琉璃纸,悄然合上书册。
黑衣道人好运地没被阵法圈住,但心里悚然,已生退意,只是还没来得及离开,一道凛冽剑光猝然袭来!
“噗嗤”,剑破入血肉。
他看见一张笑脸。
“多谢你报信,”秋亦笑盈盈,“我来送你一程。”
血涌如注!
……
在一众修士的努力下,阵法终于被打破,但一切都为时已晚,那些修士似大难临头的鸟群,乌泱泱散去,各奔东西。
和黑衣道人几人缠斗了好一番的秋亦随手抹去脸上血渍,撕碎令牌,往摇摇欲坠的影楼下层走,一层一层又一层,人早已空了。
踏出门槛的那一刹那,半截影楼在他身后轰然坍塌成废墟,扬起大片灰尘,正如黄沙。
秋亦轻松自如,微微笑着,十分自然坦然地离开这片浓厚的阴影。
前路光下有道手持书册的身影。
虽然有点不甘不愿,但是没办法,为了早点听到夸奖,秋亦撇撇嘴,向自己走去。
……
一日之间。
影楼除名。
郑家除名。
天下俱惊!
天机阁中,易知子研墨提笔,在天机阁历代编纂而成的册上,为这位前途注定不凡的天骄写下他所得的尊号。
锉其兑,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谓之盈光君。
第223章 啾
孔丹随意要了几份灵食,便听闻隔壁桌上有人在议论天机阁定下的尊号。
“'锉其兑,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单单是‘锉其兑’便对不上吧……”
“嗨,让别人收了锋芒也未尝不是一种‘锉其兑’。你看那郑家和影楼,哪一个落得好了?”
“分明是郑家平日得罪太多,四家下了狠手。”
“这句话不是讲道的吗?天机阁这是点人,认为他有望成仙啊。”
“成仙难啊……”
各色声音之间,石头做的灵仆将灵食送上,离开的速度却比往常快了不少。
徐琢冰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听到孔丹传音问:“你们怎么看郑家那事?”
盛会已经过去经年,这事真是近来最大的热闹。徐铸木回答道:“借力打力,秋亦只是做了桥梁。”
孔丹:“可惜神造堂总部搬去了上古战场,不然也能因此事获更多利。”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倒他郑家一个,造福了其他家数个。当初一起攻去的,又何止四大家……
徐琢冰道:“我神造堂志不在此。”
“知道知道,你们的‘志’是要找到界核,”孔丹失笑,“不过这神物可罕见难找得很。”
“便是再罕见,百万年下来也应当有两三枚,只盼望没有全被人找来用了。”徐铸木道。
那边徐琢冰忽然骂一句:“该死的阵界。”
孔丹赶紧制止了她,没让她开了骂口、一发不可收拾。
-
又是一年秋,落霞山脉簌簌落了满地红叶,仿佛朱砂染了青画卷。
一只刺猬妖颠颠包袱,在荆棘野草挡路的夹道间艰难走着,过了许久,跳过一道潺潺溪水,终于见了山间那条宽敞坦途的大路。刺猬拍拍身上的小行李,支起浑身硬刺,呲溜一下,便鱼一样混入了大部队。
路上时不时就有这样的妖兽或妖族支流融入主流。
放眼望去,落霞山脉成火焰,这些妖兽便是火焰中一条蜿蜒秀丽的妖怪溪流。
“溪流”的前方、中间、后方,皆有大妖压阵。
最前方,熟悉山脉地形、曾是山脉一霸的地甲熊领着它们往远处走;中间,糖葫芦展翅飞在半空,双翼一滑,时而向前,时而向后,前后看着不出现踩踏或打斗事件;最后面,小银难得动了动翅膀,维持在一个恰好的高度,慢吞吞向前赶妖。
它们先前便看好了位置,所以活动起这群小妖倒也迅疾。半个时辰后,落霞山脉空了。
糖葫芦落地,和一群妖们站在山坡上遥望落霞山脉,身上的火焰不熄。
它的血脉感悟与觉醒异常顺利,大概只欠缺一点感悟便能渡过合体境。
俄而,远方飘来大片大片黑厚雨云,黑沉沉的,霎时压住天上光晕,夺走人间光彩。
风滚滚涛涛,卷起卷碎满山红叶,红得像是鲜血飘动,簌簌声漫过山野溪流,空气不知何时变得湿重沉闷,令人喘不过气来,下一瞬,黑云正中盘起漩涡,一声惊响,“哗啦啦”,暴雨如针如冰棱,噼里啪啦捶打而下。
风雨全都集中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但余波仍旧让小妖们胆颤,它们团在一起,生怕哪位被吹走。
雨水的寒气也侵染身心,糖葫芦在空中圈了一片火,小银抛出灵石做燃料,四周霎时多了一股温暖灵气。
小妖们只觉得体内暖融融的,总算好多了,但一看向那山脉,哪怕没有灵智,只有懵懂本能的,心头还是忍不住一跳。
“轰隆隆——”雷声咆哮,红枫猝然燃火,不符合常理地在暴雨中转眼连绵烧了一片火云,雨声愈大,大雨冲刷地面,湖泊与河流的水涨溢漫出,水涨,树动,只转瞬间,火灾的另一面,一场山洪轰然爆发,泥石流滚滚涛涛淹没树草!
天欲绝,地欲杀,天地之势压下,一身灵力能动用三成都是好的了。这种情形下,哪怕是修士最好也得暂避锋芒,不与天地争,但偏偏这是秋亦的劫数。
地甲熊觉得担心也无用,把路上捡的一片大芭蕉叶一盖,就这么蒙头憨憨地睡了,糖葫芦则是忽然又修行去了,小银紧张看着,既是汲取经验,也是有几分忧心。
一等一的修士,渡一等一的劫。秋亦此次所渡的劫也颇为难过。
小银一身本事中不少和眼睛息息相关,视力远比同境修士更佳,凝神聚气,看见山深处的那栋小屋,像是垂叶上的露珠,只一风吹便会滚落。
风、火、雷、水,四象汇聚,小银的心也随之高悬起:还不动手吗?
“轰隆隆”!
八方惊雷撕开动荡的雨幕,刺透山火泥流,它们穿透落雨,汇聚一处,滚动声噼里啪啦,似天地铡刀刀口斩下,半空的风细纱般流动,变化之间,“唰”,一道亮到极致的剑光骤然拔地而起,便与雷霆对刃!
先是金石相撞的铿锵之音,声音震荡出千里,鼓得所有生灵耳膜嗡响,老树弯腰折枝,塌了一片。
那道威势赫赫的怒雷猝然逸散,唯有一道剑光裹着残余雷光直冲云霄,三千剑气如雪,再听闻清脆裂帛一声,雷灭、云散、风俯身。
秋亦轻叱一声:“回。”
剑鸣铮铮,速速回位,秋亦持剑,再一剑斩四方。
暴雨收势,火势萎靡,山洪止步。
昭时剑剑尖引动,那些原本不该出现的多余水流离开泥沙,汇聚成螺旋样被引至半空,时机正好,秋亦竖斩一剑,一道裂缝开,那些河水便尽数向里面倒灌去。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左右,横剑一斩,那道通向秋亦洞天的通道瞬间收回。
他从半空落下,刚下过雨,泥土还湿润,退了水的湖泊荡漾澄澈,悠悠拍泥岸,映出岸边路过的剑修,和那完好无损木屋和花圃。
小银收回目光,猛然惊醒,连忙喊醒呼呼大睡的地甲熊,和它一起遣送这些原住民回去。
至于糖葫芦,那厮好像触动了灵觉,现在还在修行,小银随意给它做了个遮掩,不打扰它。
……
小银听见没有声音,便悄悄推开门,摇曳地游了进屋。它还是爱做蛇一些,不爱用翅膀。
秋亦坐在椅上,垂眸看着那份已经重回一体的通讯玉盘,约莫是在看消息。他身上气息调和平正,境界的稳固可见一斑,小银甚至觉得他可能马上就破境。
……不,这个“可能”也可以去掉。
洞虚境本是专门开辟洞天、蕴养洞天的一个境界,然而秋亦早在练气境就收纳了属于他的洞天,蕴养至今,他所欠缺的不过是灵力底蕴。
只要修行够了时间,秋亦随时能破境。
秋亦:“糖葫芦呢?”
小银如实回答了。
“本来还想让它看看建木的……”秋亦思索片刻,“既然顿悟了,那就等它醒来再说吧。”
建木最近生长停滞了,此事小银也知道。它点点头,又听到秋亦问:“你有留下足够的灵石吗?落霞山脉灵力匮乏,可能会打断它的感悟。”
小银:“……”
别说,好像还真没有诶!
于是乖乖回去给糖葫芦送灵石去了。
秋亦初步回了下南洲四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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