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留
雪妖忽然茫然地睁大了竖起的眼睛,心头漫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这一剑、这一剑??!
剑与雪浪相碰。
如同漫漫长夜中第一声闪电霹雳轰然劈下,金色的雷鸣轰隆隆穿透沉重雪浪,万物都都在它的声音中律动,冰晶融化成柔雨淅淅沥沥落下,漆黑夜空被照得刹那明亮,冬的气息过去了,春夜一声惊雷,惊蛰声至,寂灭肃杀的冰雪也要被柔韧新芽顶开。
落雨纷纷,新雪化水,雪妖被冲力推得狼狈跌落地面,身上再添新伤,骨头似乎都要被摔散架了,不过它是元婴境界,刚刚一切只是尔尔罢了,还没有结束,在这里它就是最强大的……
可抬起头时,它看见了剑。
一把纯粹冰冷、像是远方的星星一般雪白耀眼的剑。
从严寒中诞生的巧灵这一瞬间好像也懂了寒冷。
心剑覆叠,剑光重重,漆黑的夜空之中,极光又要飘来,遥远的星星斩出半边柔柔月色,雪花飞落,春意涌动,好漂亮的剑,雪妖就这么看着,目光永远停滞在了这一刻。
巧灵脆弱的身躯、连同识海之中的元婴一并被月色平滑斩成两半,积雪又一次飞起,在这一次彻彻底底地将雪妖掩盖。
以雪妖为中心,厚雪化为潺潺流水,长长的河流流淌向远方,河流之下冻土被剑斩裂,黑色的罐子露出一角盖子。荒芜的世界没有种子,冰霜凝成花朵绽开,花瓣花朵飞舞,好像名为冬的春日。
飞花被似乎也变得柔和的寒风吹动,虞观伸手接过一朵,置于掌心,银灰的眼眸垂落。
他看了片刻,慢慢扬起一抹微笑。
那是一朵栩栩如生的冰晶桃花。
第95章 第三层·上
第二天早晨,雪屋里的其余人费了老大功夫钻出,一时愣了。
地面上的雪涨了得有两三层,厚得齐腰,处处狼藉一片,这里被什么东西铲了一条道,那边被什么东西砸了一块坑。
兄弟两个昨晚上打架了?
陈冷虹脑海里瞬间划过这个念头,又飞快被她否决:那两人切磋倒是或许有,但真打出这个画面就很离谱,他们金丹境还是很柔弱的,这种程度得到打生打死的地步了。
再一看。
陈冷虹:“……”
果然,兄弟两个坐在一起,旁边是熄灭的篝火。
弟弟眉眼弯弯在给他的兄长头发上插花,氛围和谐得不得了。
虞观微微低着头:“好了吗?”
一朵两朵三朵……
秋亦小心地在虞观的黑发上插上最后一朵花,放开手,拉开距离好好观赏,语气雀跃:“好了。”
虞观抬头,表情是一贯的平静而冷淡,无论是低头还是任由秋亦骄纵地在他头上插花,被他做出来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样子。
冰花顺着发丝滑落,被手掌接住消失。
秋亦眼巴巴看着,决定回去就买留影石以备不时之需。
几名队友们隔了一段距离,感觉咫尺好似天涯。
他们在一旁看了一会,见兄弟两个的玩乐时间好像结束了,无中才弱弱出声:“……这是在干什么?”
陈冷虹:“……当然是兄弟在交流感情。”
毛丸丸在一旁点头。
牧直知:“对,真是好感人的兄弟情谊。”
几人说的那是头头是道,不过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大概就与口头上有些不一样了。
在一旁听他们说兄弟情的青骄想:这群人神经病吧!
他现在居然还需要仰仗这些神经病,世间还有比这更绝望的事情了吗?
秋亦用乾坤袋收好杂物,对几人道:“雪妖于昨晚出现,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我一点声响都没听到。”青骄惊讶。
自然是因为虞观考量后布了阵法。
等听完半真半假的两人刷本故事,无中一脸复杂:“队长,你们兄弟这也太勇太头铁了……”
怎么还要给自己上上难度。
秋亦说:“只是试一下,看看目前的极限,摸个底。”
《春风剑法》到手后,他一直在继续研究琢磨关于《飞絮剑法》、金色雷霆结合改造,到昨天初次在实战中试过,应该能算是小有成就。
他也不是随随便便选的时机。
适合放大效果实验这套剑法有两种地方,一种是春之气息昂然的主场幻境,另一种就是第二层这种毫无生机的荒芜冰天雪地。
第二层又有雪妖层层逼迫,可以把他惯用的寒雪剑法封住、强行逼迫他突破拿出新东西,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了。
“伤势还好吗?”毛丸丸问,“你脸色不太好。”
少年脸色苍白,泛着一点红晕,像是病了。
秋亦平静道:“还好,不用担心。”
火舌舔舐伤口,一刻不停地修补破损,伤势在愈合,吞食牧直知先前给的参须后灵力也已经恢复丰沛,这点病气他修行几天就能压下去。
虞观淡淡看他一眼。
毛丸丸能发现的,他只会更早发现,不过他比旁人更懂得秋亦对自己身体轻飘飘的态度。
-
镇狱第三层是血婆的地盘。
每一次大劫都是对大世界的重击,渡劫时需要拿人命去填,渡劫后分神境及分神以上的修士会暴毙而亡,分神境以下的修士修行时遇到的劫难又会增加,世界相当于被强行重新洗牌了一次。
有人说这是因为第一劫、第二劫他们实际上都没有完美渡过,只是硬撑着熬到了大劫该去的时间而已,所以自然会受到“反噬”。
不管是不是反噬,总之世人暂时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回潮”。
回潮影响任何一片与修真界有联系的地方,避世如独自睡在小秘境的柳蓝也会受影响,镇狱亦是如此。
第二劫的回潮后,镇狱爆开了一大片的血雾血海,那时青骄还没睁眼,血婆就这样从血海中诞生,自行占据了一层天地,境界现在不知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杀死雪妖后去往第三层通道自动出现,几人对已经冰封落雪的河面啧啧称叹片刻,一起进入像是光洞一样的传送阵法。
走过传送阵,身体猛然沉重,头重脚轻,大脑发昏,所有人陷入一片灼热的海,赤红天空笼罩,无尽的血浪扑打而来,天翻地覆间滔滔将人溺毙淹没。
一行七人原本就落点不一,此时几乎瞬间被拍散。
“灵力没了!”毛丸丸颤抖着,浑身无力,大声喊道。
这是一片会吞噬灵力的血海!
身上的咕噜噜的气泡升腾,灼热烧灼着肌肤,无中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赶在灵力彻底消失前取出一道树枝。
只有短短一截的树枝漂浮,刹那变宽变大,像是一艘小舟。
无中三两下抱住舟身边缘,双脚踢蹬着上去,灵力还是没有恢复,但好歹是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来不及喘一口气,他大声招呼其他人:“快点来这里!”
好歹有喘息的时候!
靠的最近的牧直知连忙爬上,然后是青骄,其余人也一并赶去。
船在血海中颠簸,秋亦触碰到的那一刹那,泼天的血浪翻滚泼下,血沫翻涌,喊叫声中,树枝化作的小舟瞬间翻倒崩裂,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化为灰烬!
无中感到自己的身体被血海推动向不知何方,但是就算推向遥远的岸边也没用,他身体素质太差,被吞没灵力后宛如俎上鱼肉,死得比任何人都快!
身体被无尽的血水灼烧,无中拼命地上游,但血水好似山压在身上,让人不得翻身,太沉重了,他的动作幅度一次比一次更弱,意识还清醒坚韧,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到了极限。
不能上升,就只能不停地坠落,能看到的只有浑浊的血水和昏暗的红光,眼睛太痛了,无中几乎要流下眼泪来,他从未有这么一刻如此迫切希望成为百得。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猛地破开混沌,像一道飞射的箭矢般游来,几乎在无中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擒住他,无中忽然睁大双眼,那少年表情平静,脸色还有点虚弱病气,他的手臂发力——!
“噗通”!
几乎要死的和尚被巨力甩得破开水面,呈斜线抛向岸边方向,一道洁白蛛网在他要落海时及时打捞住他,把他包住。
陈冷虹用力地拖拽着他:“喂,别死了!”
无中动弹不得,虚弱回应:“没死……”
只是差点去了佛国一趟。
“那就好,”陈冷虹深呼吸一口气,像是渔夫抓一天的收获一般牢牢抓住束缚无中的有力蛛网,目光紧紧盯着就在不远处的赤红礁石,“呆好别动,我们现在游上岸!”
她并不以力量见长,一个无中几乎已经是她的极限。
血海翻涌,疼痛像是针刺一般,无中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身体又几次被浪推开,陈冷虹真的想要丢下背后的重担,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在阴险蛊师手里的人数不胜数,何必在这里为了只相处短短一段时间的队友拼命?
但想想身后,总感觉松手就是输了,大家都是天骄,她境界还要高一等,凭什么被甩这么一大节差距,陈冷虹心中憋着一口气,即便身体都快软绵无力了,她的手硬是没松,咬牙继续往前莽。
她离岸的距离够近,而且接到无中前还被狠狠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很快,已经累到眼前发黑的陈冷虹手脚并用地爬上岸,被血海折磨到麻木的血肉终于得到了平静。
她眼冒金星,一身淋湿冷汗,手都在抖,再一看,无中已经昏过去了,连忙几巴掌下去把人囫囵拍醒。
灵力还没有恢复,两人再下去也是拖后腿,只好狼狈地在岸上等候。
远处,有人向令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血海深处潜下,将快要脱力的人捞起。
“谢谢,”无中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他、他们……”
“真是好人,是吧?”
陈冷虹看着远方,还有人没有回来,或是被迫,或是主动。
她拉一个无中已经是极限,一丝力气也用不了了。那血海多呆一刻,危险都是呈指数级别的上升,无力和痛苦会将人拖拽入深渊。
而现在,有人在冒着风险打捞坠落的人,把他们推出这片海。
是由于深厚的友谊吗?
不,至少绝大部分原因不是,是良久时间建立起来的“应该去做”,是接过职责后的责任感,与顺手一帮、所以未多加思考的善意。
陈冷虹叹服说:“他当队长可真不错。”
虽然现在在捞人的有两个,但是毫无疑问,一切的根源是他们的队长想要这么做——所以近乎一体的另一个人会主动走分担风险。
被甩离死亡边缘的无中肯首,赞同陈冷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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