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术子佚
就这么直愣愣地上手去抢。
上神稍微往后别了些手就躲过他这一挥,倒叫少年先身形不稳地往前倾去,只能急急地伸出手去扶。
但好在最后也没能失了太多体面,他被扶住,回霜也还到他手中。
上神的声音还是很温和:“抱歉,没磕到吧。”
先前那些害臊全数喂了狗,少年只顾得上脸热:“没,没有。”
谢逢野却看着他攥住成意的手双眼冒火。
心说这白氏狐狸是来气自己的是吗,专门捡这段来给他瞧。
没人。
没人能这样触碰成意。
没人。
连他自己以前都不能!
里面的谢逢野飞醋酸天,外间却是好一派岁月静好。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年纪轻轻就能有次修为很是厉害,且观你你天性赤诚可爱,自当活得无拘无束,若是心向正道,定能有番大作为。”
少年愣怔着问:“你是在说我好?”
上神被逗笑了:“嗯,你很好。”
他把少年扶了起来,顺手施诀替他干了方才被花雨打湿的衣裳:“外面风大雨大,回去路上自己小心些。”
至此,谢逢野断了所有要从这卷灵轴中出去的念头。
他要捉奸。
这个奸他捉定了。
冥王殿就冷眼看着少年畅笑着奔跑在迎面而来的雨点里,脚丫一浅一深地踩出许多水坑,时而再仰头呼啸几声。
“天大地大,都是我的!!哈哈哈哈,都是我的!!”
这还不算,他循着那狐妖的气息,找了大半座城池,少年凌乱无章的脚步声响彻老城,终于才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中找到了狐妖。
彼时狐妖正躲在被褥里不肯露头,当门被一脚踹开时,他也只是极有骨气地在被窝里抖了一下,高声道:“今天,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不可能做你的徒弟!你自个做梦去吧!”
少年全然做听不见,过去一把掀了被子,用湿漉漉的手把狐妖揪出来。
“你叫什么!?”
狐妖脾气也给欺负上来了:“老子叫白玉春!”
“啧,好娘们的名字。”少年被他吼了这么一声也不动怒,只是顺着习惯吐槽了句,接着重新变为喜笑颜开,他的眼里蘸满灼人亮光,“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个好漂亮的人!不对!好漂亮的神仙!”
白玉春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不加收敛的喜悦浇了个遍,目光呆滞地看了看疑似神志不清的少年,又僵硬地转头去看外面快要天亮的夜。
他可是为了躲这个疯子费劲体力地远离那流云观,跑了好久才找到这处客栈。
于是白玉春谨慎地问:“你大老远过来,淋了一夜冷雨,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然呢?”少年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身上都湿透了,又不大在意地囫囵擦了一把,接着兴奋地说,“你知道吗?”
白玉春满脸只有遇上了疯子的绝望:“我不知道……”
少年正在脑热心热的当口,哪里顾得上他说什么,只管把手搭在狐妖肩头上乱晃:“他说我很好!他还嘱咐我回家小心!他在乎我!这就是喜欢我的意思对不对?他想跟我生生世世对不对?!”
白玉春麻了,口不择言:“……对你妈。”
“话说回来。”白玉春稍稍回神,清醒几分。又因着他和这小疯子都是妖的关系,不免问:“就算人长得再好看,你也不至于陷进去成这样吧,再说了,人家可是神仙,你……”
他一顿,随即难以置信:“你今天去流云观就是为了他?”
少年激动的面庞染上几分悻悻,把手从白玉春肩膀上收回来,说:“我族当日遭灭顶之灾,就是他救的我。”
白云春瞧得咂舌,依旧劝道:“他们那些神仙,略施神力不过是顺手的事,你还是清醒点。”
少年哪听得进去,直说:“他就是记得我,我要到他身边去!”
此言之自信凌云,此志之独一无二,饶是情爱上头如谢逢野,都叹为观止地“嘶”了一声,之后再也无法做出任何评判。
受白玉春影响,粗话果然能释放大部分心绪。
操了,谢逢野心想,老子之前是这么傻缺的龙吗?
少年情动,向来不讲道理。
但接下来几个月,就在白玉春以为这疯子肯定要去不管不顾地追求那个所谓的漂亮神仙。
他却一改常态,静心修炼了起来!
而且似乎闲得要命,整天不是去找哪里有灵气充沛山湖,就是用坚毅的心志往那悬崖峭壁碎石洞里钻。
一言蔽之:哪种方式提升修为加固魂台最快,他就能不要命的去做。
谢逢野略带疑惑,要修炼干嘛不直接回昆仑虚让老怪物教?
即便这疯子看待情爱的方式与众不同,但至少他还能知道该当正向且积极地追求所爱。
这是正确的,应当的。
“可是!”白玉春死死地扒着山脚老树不愿服从,“你自己上去就可以了!!我并不是那么一个勤恳上进的妖怪啊!!”
“啪!”
回霜狠辣且果断地送来一个大耳巴子,随后熟练不已地把他捆起来,少年就这么拖着白玉春艰难地向悬崖顶爬去。
崖壁临风,无草无木,唯有饱经风霜的石面,还有白玉春所过之处留下的两行绵绵泪痕。
畜生啊。
他抬头看看晃荡不歇的云天,又低头看看越来越远的地面,不管是往那边看,都只能收获胆战心惊的体验。
最后,白玉春才认命一般地看着背着自己,力气大得惊人的少年。
他这幅骨头虽然说不上临风弱柳,却也算不上精壮彪实,这么扛着另一个妖怪爬悬崖也要止不住地喘粗气。
但他好像也不觉得累,更不晓得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里面像是烧着永不会熄灭的希望。
“你到底……到底是什么品种啊?”
白玉春试图发起对话,来略微散去些自己心中的惶恐不安。
很快就得了回答:“关你……屁事!”
“行。”白玉春不气馁,能让这疯子说话就不错了,他换了个话题,“那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
话才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那疯子一转头,眼里烧着火:“我只会去缠他。”
这话讲得莫名其妙,大有:你也配把自己往那个地方肖想?这个味道。
语气,神态,让谢逢野熟悉得嘬起了牙花子。
白玉春没有多争辩,只是悄悄按下心头那把苦泪:“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修炼,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在那天界有一席之地。”
少年艰难地抬臂:“嗯。”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可以自己来做这些事的。”
“我不想自己。”少年这回出人意料地实诚,他说,“有人陪着我,我会更有干劲,这不就是朋友吗?”
白玉春愣是忍了又忍,再三告诉自己若是强说什么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可还是忍不住了,他鼓着额头青筋不管不顾地大骂起来:“我操了!你管这个叫朋友啊!你第一次进人间吗!你家里的人没教过你什么叫做交朋友吗!?”
狐妖暴怒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晃晃悠悠传出好远。
只是换得少年停下动作,回首朝着挂在身子下面的白玉春眨了眨眼,散去些眼皮上的汗珠,才说:“他们没教过我,跟你说过了,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被杀了。”
话已说到这般,白玉春只感觉被猛地一噎,再也没将什么。
便也就任着这个疯子去了,反正,修行嘛,对自己也好。
谁到世间来一趟,不是为了修炼呢?
白玉春这般安慰自己。
但很快就发现,当日初见把他痛打了一顿的这个少年,当真有为人师长的资质。
且不说他那莫名磅礴的修为,而且总是能说出些白玉春听不着的咒法口诀。
时间久了,白玉春都没脸再说自己家在妖怪里也算得个大家族了。
他这出门游历的长子,所学之物还没一个疯子多。
两人就这么一道修炼,最多听一听那疯子说要在天界做大神仙,亦或是趁着月明星稀畅享自己追上所爱之人该当如何。
白玉春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也从未见过那个“很漂亮的神仙”。
慢慢的也知道这个疯子其实并无恶念,所以他偶尔也会瞧着他那些悍烈的赤色灵光劝上两句。
“你所修门道也好,招式也罢,都太狠戾了些,哪能招招都奔着杀门而去呢?”
那疯子只会甩鞭过来:“你屁话怪多。”
他们俩缩在深山里修炼了许久不曾出去,更不晓得如今外面变化如何。
变故来得突然,某日他们修炼的洞穴中忽然冲进一堆修道之人,言说妖怪也配在此抢灵气。
何等笑话,妖怪居然也这样人模人样地修炼起来!
少年也不多废话,当即抬手就打,对方人多,堪堪算打了个平手。
谢逢野观至此处不由得皱起了眉。
就算是为了护住这个白玉春,也不该为了妖怪同人动手啊,到时候天道罚下来,罚的也是白玉春啊。
此战到双方力竭才停,没想那些修道之人更胜一筹。
掏出许多法宝来对准了白玉春,少年更是不管不顾起来,非要护住这个狐妖。
“你们敢伤我朋友!”
白玉春这才怔然:这疯子是真的把他当朋友啊……
但少年此时负伤在身,即便再努力凶狠起来也像是被堵进绝路的小兽。
根本起不到半分震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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