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术子佚
思及自家尊上实在体型硕大,又担心冥君纤瘦,恐怕扛不动这样的大块头。
尺岩稍作犹豫,还是毕恭毕敬地建议道:“要不还是让属下帮您……”
好歹是把那个将要出口的“抗”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帮扶尊上过去吧。”
谢逢野迅速抬脸惊呼道:“我不要你碰我!你坏蛋!”他狠狠地瞪了尺岩一眼,又连忙把脸埋回原位。
至少这句是真情实意的。
傻子尺岩,没有一点眼力见。
谁知这下没说开,玉兰什么时候才肯单独聊他装傻这个问题。
面对如此孩童行径的尊上,尺岩不免语塞,看向冥君的目光中敬佩之情愈发浓重。
玉兰轻煽长睫,不置可否。却转头去向谢逢野悄声说:“走吧,正事要紧。”
“小古。”谢逢野用嘴巴贴着玉兰颈窝,委屈地说,“小古一早就跟着青岁去了。”
“青岁应当早有准备,我也不知他如何应对的,总归他没事,其余的我也得等他来了才知道。”
玉兰忍耐终于告竭,他一停一顿地说:“为何一早不说,为何连一同殉命的机会都不给我?”
“为何……”
明明都那样央求,他还是会选自己一个赴死。
谢逢野。
好得很。
玉兰声音微颤:“你不愿让我和你一处。”
这明明是句饱含失望的话,偏生让谢逢野又听出许多情意来,他又悄悄地看了眼尺岩,偷情一样。
伪装好了所有的欢欣,小心翼翼地问:“原来你是气这个啊?”
可惜冥王那善于钻研人性的功夫在此刻消散了不少。
玉兰猛地发力,把这个傻子从自己颈窝拔了出来,随后四目相对。
谢逢野还在暗喜,看玉兰双眸静潭无波,倒影只有自己。
忽而,玉面白霜上绽出一笑,恍若春阳抚雪,无限温柔。
于是冥王殿也痴痴地笑了。
玉兰见他这样,笑得更开了。
他是气笑的。
随后也不再多言,扭身往尺岩的方向过去。
谢逢野立时恢复了痴傻模样,战战兢兢地扯住玉兰的衣袖,也跟着一道去了。
尺岩连忙退开几步,不停地在心中自我安慰道:“这个不是尊上,这个不是尊上,尊上不会是这样的,他只是病了,我不能多想。”
或许是谢逢野入戏太真,以至于尺岩都忘了,天地万物生灵,除冥君之外,他们尊上可听一切行心声。
所以尺岩的最后一句心里话还是顺利地传到了谢逢野耳朵里。
“可是……尊上这样,好像一条狗啊。”
谢逢野听得掌心发痒,很是起了些动手的想法,但再抬头看看前头一身烟绿,还有那头顶上自己亲手装饰上的玉兰簪。
他就都畅快了。
旁人知道什么,他本就是要花一切代价护住玉兰的,这几乎成了习惯,成了不可违背的本能。
像狗就像狗吧。
即便前途凶险,即便张玉庄深不可测。
可经此一劫,谢逢野频频自省,果然及时行乐才是要紧。
他可以筹谋算计,他可以以命拼敌。
但至少在这路上的每一刻,玉兰都在自己这里的。
这就足够了。
至少,他不要死到临头,还有满腔滚烫的情意尚未倾诉殆尽。
爱不该那么委屈,上天入地,他就是要爱得坦荡直接。
谢逢野就这么跟在后头,盯着那簪玉兰,把自己给想开心了。
有个生死不离的爱人,多么难得,荣幸无比。
旁人懂什么。
反正,玉兰总是在自己身边的,再寻机会哄好便是。
谢逢野心情愈发地好了起来,忽看那玉兰簪子转了个方向,面向尺岩。
“你是不是觉得,我也不能老是这么哄着你家尊上。”
尺岩忽而被冥君这般发问,尚有些受宠若惊,遑论此话还涉及了人家夫夫俩的私事,更是不知如何回答。
便堆着笑拍马屁:“冥君和我家尊上,历尽磨难,情谊深重,我们都看在眼里,很是是羡慕!”
谢逢野瞧不见玉兰面色如何,但这个马屁算是拍到他心坎里了。
尺岩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为他挡掉了一顿将来的毒打。
谢逢野总算放下心来,暗自想着,接下来还是要打通不世天如今仅有的关系链,再寻机会吩咐小古将青岁带来幽都面谈才是,还有……
“没那么深的情意。”玉兰忽而开口,泼了盆冷水。
尺岩笑容凝固在脸上,小心翼翼地扫眼去看尊上。
谢逢野险些没维持好装傻的表情。
便听玉兰接着说:“毕竟,我和你们尊上的命缘线,早就被我砍断了,未可知他日之后,我们的命缘又会连到谁的身上呢。”
冥君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却让尺岩听得愣神,半天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只好张着嘴支支又吾吾。
谢逢野却是手一僵。
前些日子太过欢快。
把这茬忘了……
第113章 开因
尺岩带着尊上和冥君一同入殿时,司命上仙土生正在甩袖起着光障,循法列阵,有清风绕身而动。
阵心处流光弄影,符文翻涌,静静地簇拥着那枚玉色遗物。
骨留梦缓缓旋转着,沉重晦暗如同昨日梦。
月舟临走之前留下骨留梦的用意,以及当日弥留之时究竟说了什么,都可在今日一窥。
因此事干系重大,是以殿中此刻只留有司命,副使梁辰和忘川孟婆。
幽都鬼众皆列阵候于玄冥殿外,各个面目端肃,悲意无声蔓延,其间却有战意汹涌。
伤矣,昆仑神君魂归天地。
恨矣,惨战一场无果之局。
稍远一些的地方,姻缘府的小仙官们锁着眉头围站做一堆,踮脚往玄冥殿这边望。
气氛紧张无比。
谢逢野扯着玉兰的袖子,一路过来都做害怕之貌,却看到幽都鬼众朝他叹气,更有扼腕摇头之辈。
若非他能听见心声,还当这是被自己手下嫌弃了。
“要是我平时愿意下更多心思在修炼上面,或许尊上就不用受这么重的伤了。”
某位鼠头蛇身的鬼吏扛着长刀,满身正气缭绕,却心中的愤然全都写到了脸上。
谢逢野则闻之欣慰,转头又听见一鬼吏在心中哀声大嚎道:“为什么!!!苍天如此不开眼,我家尊上……
若放在往日,众妖鬼心中再有他话,顾及着自家老大那可听天地的本事,即便再是那心潮澎湃,好歹也刻意地压着些。
如今老大是这般神魂残缺痴傻之症,竟是叫他们也忘了这茬,再加环境使然,就是有那一分的恨,也要在心中嚎出十分的苦。
幽都出身,向来不爱用嘴说苦,再怨再恨,心头嚎两嗓子就算完。
谢逢野很是为他们骄傲,又生出许多无奈。
听那鬼吏继续在心中哭道:“幽都受限于不世天法障,青岁老大哥不知所踪,连昆仑君也……”
此番哭诉声情不并茂,但足以令谢逢野为之感慨€€€€看来平日里没白对这些家伙好,至少受苦受难的时候,总是还有他们能一起记挂着。
可惜情意到了真处时,总是短暂得很,冥王殿此番感慨未能持续太久,脚步刚迈过那在心中哭兮兮的鬼吏,就听得声哀叹。
“好在如今上下还有冥君在此处把持着,希望这位仙上是个爱慕容颜的,毕竟我家老大这会只剩下这张脸中用些了。”
中用些。
谢逢野:“……”
他听得一个踉跄,险些松开了强装恐惧而拽着玉兰衣袖的手,又因多样情绪翻涌,才装怪卖惨过的身子差点在悲喜怒几种作用之下呛出个鼻涕泡来。
算是将往日种种威严,尽数毁于今日。
谢逢野暗自加深了对这位仁兄的印象,留待他日好给这“真情流露”的家伙穿个小鞋。
即便思及这个鬼吏憨直可爱,可于今日之境地中,这般逗趣实在无力如何。
谢逢野的眉头只稍松了个眨眼,又重新紧锁,下意识地想起了张玉庄。
三界易主,张玉庄高居天帝之位,所设法障密不透风,将幽都此境围了个遍,奈何冥主此刻神魂受损,做不了主。
可鬼众向来都是横冲直闯的暴脾气,何时被限制至此?
即便当日战得匆忙,又匆匆潦草收场,看似是他们歼灭了魔族,可前任天帝可是他们自家尊上的亲哥,便是在外头有何不测,也该由道君将其中明细向三界加以说明。
没想到这厮便是连面子功夫都懒得走一遭,直接走马上任。
何况当日仙魔大战,发生了什么,皆有不世天众仙见证,幽都上下齐心而战,断无半点奸邪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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