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 第80章

作者:术子佚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成长 逆袭 玄幻灵异

正因如此,良密在雪夜中那些丧心病狂的喊叫声听起来尤其突出。

“山蛮子!你个蠢货开门呐!干什么吃的,脚跛了?手断了?啊!”

谢逢野:“……”

从柴江意屋里到前院门去,不过短短几步,倒叫他说了段单口相声来。

“不是,人呢!”良密把药馆木门拍得噼啪乱响,佐以暴躁怒号,“你良大爷回来了!快开门来!好哇,我辛辛苦苦千里奔袭寻军找人,就为了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废物!如今回来还要在风雪天里苦等着开门是吗!”

“我知道你们在家!开门!”

谢逢野在门后冷着脸,唯有顶上一盏风灯在他身上乱晃碎光。

他被吵得心烦,又生奇异之感€€€€良密这厮,先前有这么暴躁吗?

百年前,山蛮子同良密算得一句生死之交,雪夜里撒手了只干瘦野兔,换来个热心肠的天真氏族子弟。

虽常爱说些管中窥豹的憨傻之语,但于家国之事上也放得开格局。

况且救民扶难本就算得山蛮子心之所向,两人在互相了解之后一拍即合,连通良密偷溜出城去寻到的将军一同彻底解决了叛军围乱。

良家至此立下大功,之后才有城主一位。

至于山蛮子经此一战,见了生死残酷,决定退出一步,受赏便好,拿了金银回家找姐姐和媳妇过日子。

良密是挺聒噪一人,但目前这会,他才和山蛮子认识不久,且之前在药馆住的几天两人也算不上愉快,怎的如今叫起来这般……放肆猖狂?

“别叫了!”谢逢野扯下门闩,一把将门推开。

良密差点撞得扑倒在地,幸而及时扶住门前石鼓险险避开一跪。

尚未稳住身子,问候之语已然出口:“山蛮子你大爷的!”

“会不会干点人事啊!”良密像吃了火药一般,窜步过来,背着远方业火,头顶数万冥灯,暴躁非常。

言行中全然是不明所以的着急。

谢逢野全程紧着眉,低头瞧他。

良密见状更是炸得无法无天,急急燥燥骂了几声差点要上手。

忽听他身后有人叫住:“阿生,正事要紧。”

谢逢野顺着声音看去,是良密的兄长,记着是个爱读医术的,身上总爱装些奇珍药物。

百年前柴江书也是得他赠药治好了病,他和弟弟良密相比,虽容貌近似,但眉眼要显得更为温和。

谢逢野身为山蛮子时就甚少和这个敦厚寡言的男人沟通,这会把目光收回来放到面前的良密身上,却见他暴躁之余,仍然不忘抬头乱瞟,视线总没个定处。

“阿生是谁?”谢逢野身量高,挡着门不让他进,“而且,你在看什么。”

“你管小爷在看什么!”良密想一把推开面前碍事的人,谁知两臂横过去,对方岿然不动。

他恨恨地“啧”了一声,猛地抬起脸来。

认真地问:“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不晓得此地已过百年变迁,只知自己才离开几天,回来再见山蛮子却觉得陌生非常。

“柴江意!”良密忽地朝谢逢野身后喊,接着寻了个空钻进药馆,急哄哄地说,“我可算是见到你了,我跟你说啊,今晚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听我的!”

“还好有你在啊。”良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可算有个能拿主意的人。”

话里话外的,都是对山蛮子的抱怨。

成意被他甩得一阵乱晃,默着声瞧了人半晌,忽而说:“江书姐姐晕过去了。”

谢逢野听着他们讲话,抱着手默声靠近,却见良密闻言顿了顿,低头喃喃道:“不应该啊。”又用余光看见冥王面色不佳,添补了句,“所以我们可能走不了。”

“什么不应该?”谢逢野逼到他身后,冷冷问,“你从进门就在说什么东西?”

良密被吓得跳起来,怪骂一句,“居然牵连到她身上了,哎!”他说完猛力推开谢逢野,“你给我起开!”然后拉着他哥就往后院赶。

莫说男女有别,便是外客擅入后院都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但良密此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做了,谢逢野在旁也不加阻拦,成意更是寸步没挪,

在场所有人里,觉得不合理且推脱不了的,只有良密他哥。

良密一边赶,一边嘴碎:“西方无世祖啊,怎么到现在都没个人来管呐……”

成意踱步过来:“你不拦他?”

谢逢野歪头去看这个树妖,“你不是也故意告诉他的吗?”

“怎么着,认识啊?”

原先以为良密不过是个傻小子,如今谢逢野再来,就这性子,就这幅德性,化成灰他都认识。

这不是那个喜欢附庸风雅的司命吗!

好得很,光是写段痴爱情怨还不够,还给自己弄个少爷身份下来逞英雄。

难怪,当时沐风堕仙之时,司命还遭人报复,若非后来被谢逢野误打误撞绑了去,只怕是九死一生。

原来是百年之前就把魔族给得罪了。

成意心说哪有这么明显,嘴上还圆着话:“我并不认识他。”

“不认识?”谢逢野淡淡重复道,如今面对这个树妖他已不知能信几分,直到瞧见他衣袖上刺目地沾了几痕血迹。

“你打那狐狸了?”

“嗯?”成意看他,循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原来冥王说的是自己手袖,“……这不是你打的吗。”

“哦。”谢逢野捏了个诀请去那些痕迹,也顾不上才说不准这个树妖让白迎瑕去碰自己身体,若有所思抬头瞧了会冥灯和业火,才心中念诀,单手起卦。

略得结果后才睁开眼。

成意倒是很意外,顺口问了出来:“你还会占卦?”

“会,怎么不会。”谢逢野凉凉地睥他一眼,“我还会吃妖怪。”

没承想这一眼又看见他脖子上有片青紫。

谢逢野皱眉:“他打你了?”

成意摸了摸红肿之处:“……这也是你打的。”

谢逢野:“?”

“不是……是你打他的时候误伤的。”成意放下手,不想再同他闲聊,直接问,“如今这般,冥王打算如何?”

话才问完,就感觉脖颈那片倏起清凉,眨眼间痛感全无。

谢逢野指尖还留着未消散的灵光,却一言不发地盯着树妖看,或者说,盯着柴江意看。

此去,此劫。

或是最后一面了。

可不就应了当年的誓,能见一回,死也甘愿。

成意被他盯得莫名,明明对于冥王他已算得上熟悉,可现今在这业火焚天之下,却无一物抵得过冥王此时目光滚烫。

百年相思,尽于此刻水到渠成倾泻而出,酿了百年的烈酒,灼心,灼肺。

叫人不忍相看。

成意告诉自己,他如今只是一个匆匆而现的树妖,冥王面对面这个眼神,瞧的不是他,是百年前的柴江意。

他逼着自己不逃开,要看,要无所忌讳地收下。

要替柴江意收下。

掌心被掐出四个月牙,冥王才终于开口:“去看着刚才那个人,看着柴江书。”

随后眨了眨眼,抖碎双眸挂怀恢复成冥王之态,转身去寻白迎瑕。

“怎么着,突然改性,上赶着来弥补过错?”

谢逢野驱着回霜把白迎瑕绑在面前,心里想方才那卦的结果。

卦说:无妄而得,顺天应人。

忧去喜来,大凶又大吉。

什么鬼东西。

谢逢野有些烦躁€€€€他会占卦不假,可他只跟老怪物学了一半,没学解卦……

此难祸及百安城,若能屠了百年前的山蛮子,再在现世伤了月老,魔族想要逆转天道自然就能轻而易举。

先前孤身相对白迎瑕时,谢逢野半字没问,他们准备对月老做什么。

毕竟不世天那般护短,定能护住那成意上仙,无论如何都用不着他这个自身难管的冥王来。

“你怎么追到这来了?”谢逢野问,“你们把月老收拾了?”

虽然谢逢野不喜欢所谓阴阳钉世之说,更不喜欢被如此方式把他和月老牵连在一处。

但如今既知俞思化便是月老,现世还有梁辰护着,无论如何也不该让这只狐狸追到幻境里来。

半天没听回答,谢逢野极不耐烦地收紧回霜,挤得白迎瑕闷哼一声。

却不知那树妖跟他说了什么,叫他如今这般低迷。

白迎瑕咳出几口血,心如死灰地抬起头来:“我早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你如今会这么惨?”谢逢野心头忽起白迎笑之前磕头跪地的模样,紧了紧牙,松开些回霜,说,“我之前呢,也很是分不明白正邪两派,直到后面老怪物告诉我,这是很好区分的东西。”

昆仑虚广寒万里,彼时老怪物身边只淡淡地围着一圈清雾,更添几分仙气。

他喜欢带小龙去最高的峰上,在天光晴霁处说道理。

“好人坏人都会生气,都要报仇回去,遇到不忿之事,遇到不愿之事,都要去算账的。”

小龙听不明白,追问道:“那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有啊。”昆仑君低笑,“好人不会伤及无辜,坏蛋嘛,总爱用他人性命成全一身怒火。”

清风荡过谢逢野心头,千万年不散,他至今也学不会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称职且三界都喜欢的冥王,但他始终记得。

“莫要牵连无辜。”他对白迎瑕说,“魔族我不管,但你尚能回头,今日就算本座要魂销于此,你与我之间,只是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他值得人倾心,我自然没错,你也没错。”

“趁如今尚未背负杀业,回头是岸。”

雪夜凄凉,像是带着昆仑虚的残风,小龙问过:“那遇事不愿不憎也不报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