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riest
蔡玢想了想,点头道:“沈将军这说法有道理,其实今年刚入冬那会,就有一些蛮人偷挖紫流金换吃的,看手笔恐怕未必是单个平民干的,那时候我就感觉十八部落可能要散,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就出了二王子囚禁父兄的事。”
沈易看了顾昀一眼,顾昀对他微微点点头。
蔡玢察觉到不对,疑惑道:“大帅,怎么了?”
沈易这才简要将蛮使在京被扣押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一番。
蔡玢吃了一惊,片刻后神色凝重地摇摇头:“大帅,沈将军,即便是十八部落内生龃龉,加莱荧惑想引外站安内也好,或是干脆疯得厉害想玉石俱焚也好,何必这么麻烦地派人混进京城?就算来我北疆驻地放一把火效果也更直接一点,难道他手下除了一个侍卫,没有其他人可以调配了?”
沈易摇摇头:“那样虽然方便,但天狼部现在实际掌权的人很可能推一两个替死鬼出来,把这事不了了之。”
十八部落统一在狼王旗下已经有几百年了,狼王家族在族人心里威望很高,已经有点像中原皇室了,那些有异心的人明面上还未必敢动加莱,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推出二王子来做傀儡。而如果真像那蛮使哧库犹计划的,在大殿上引发乌尔骨,控制住雁王,大梁就算做给天下百姓看,也得直逼十八部落腹地,要求狼王交出解药——加莱要把叛徒逼到“要么迎战大梁”“要么撕破脸皮交出狼王背负骂名”的境地。
蔡玢皱了皱眉:“加莱荧惑是一条疯狗,但未必疯到那种地步,能忍也会忍,现在引战,他倚仗什么?十八部落里饿死的人?”
沈易让他给问住了。
顾昀却走到沙盘边上,背着双手站了一会:“他确实是有倚仗的——如果江南洋人想让我们将战略重点转移到北边的话。”
沈易和蔡玢一起吃了一惊。
顾昀伸手在沙盘上掠过:“物资线路被阻断,弹尽粮绝,再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是投降就是背水一战,除非南北联合一搏,不给大梁喘息的余地,猝不及防间深入腹地,打一个措手不及,强行再次打通联系,这样周旋起来是有生路的,如果我是加莱荧惑,说不定也会这么铤而走险……前提是洋人愿意配合。”
蔡玢:“大帅是说……”
沈易恍然大悟道:“西洋人占我南半江山的沃土,一直在以战养战,刮地三尺地掠夺民脂民膏,还抓捕了大批劳力驱使其开矿运回国内,以此交换国内的支持,也在打‘休养生息’的主意,最近钟将军不断调整水军部署、灵枢院又下了一批新的海蛟到江北前线的动作让洋人不安了,所以那教皇骗得加莱孤注一掷动手,把十八部落当挡箭牌推出来,一旦我们战略重点向北转移,必然无暇南顾,到时候教皇送来和谈信号,朝廷捏着鼻子也得认,说不定长江以南就名正言顺地落到他们手里了!”
蔡玢愣了愣:“大帅,那怎么办?”
顾昀笑起来:“等着,不光洋人会祸水东引。”
三天后,秘密集结的玄铁营悍然出现在北疆前线,原本在“和谈”氛围里暧昧的前线气氛陡然紧张。
十八部落对玄铁营有种骨子里的畏惧,当天就坐不住了,一骑飞驰跑来问话,顾昀直接命人将来使绑了,大张旗鼓地放出蛮使哧库犹叛乱的消息,与此同时,玄铁虎符传令江北驻地封闭水域,停止日常巡航,撤回灵枢院南部的大部分人,在南边做足了两岸和谈的假象。
蛮人在南边自有眼线,没过几天,两江沿岸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十八部落炸了,蔡将军在北蛮的钉子来报,说十八部落联盟里一天内部冲突了两次,加莱荧惑的王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谁都不许靠近。
隔日,蛮人便送了两颗人头并仓皇筹集的一部分紫流金到北疆前线,顾昀收了东西,来使扔了出去,同时让玄铁营往前推进十里,明显不肯善罢甘休。
敌人的内乱呼之欲出。
沈易却急了,直闯顾昀帅帐:“陈姑娘那边怎么办?”
顾昀正跟何荣辉和蔡玢说事,闻言好整以暇地抬头问道:“哪个陈姑娘?”
这种八卦顾大帅当然要共享的,何荣辉和蔡玢显然已经心知肚明,何荣辉闷笑,蔡老将军无奈地直摇头。
沈易顾不上那么多了,直言道:“别装!陈姑娘现在恐怕已经到十八部落了,他们那边那么乱……”
话没说完,就见外面走进一个带着斗笠的人。
沈易:“……”
陈轻絮拂开面纱,奇怪地问道:“沈将军是说我吗?”
临渊阁自有木鸟通讯,陈轻絮在路上就接到了消息,直接奔着北疆驻军来的。
众将军哄堂大笑,何荣辉脸都红了,上前去揽沈易的肩膀,准备了一肚子打趣。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落下了一个玄鹰,落地时不知怎么的没落稳,“噗通”一下摔在地上,尘土飞起老高,差点砸翻半个帅帐,要不是鹰甲中的护具缓冲,恐怕人得摔出个好歹。
玄鹰个个训练有素,很少出现这种事故,将军们安静了一瞬,又一阵哄笑,纷纷打听这是哪个斥候队的新兵,这回何荣辉的脸红得发紫了,讪讪地放开了沈易,正要出言呵斥。
还没等他开口,摔在地上的玄鹰灰头土脸地抬起头,何荣辉当场一愣——人是斥候三队的老手,在他这里挂过号。
“大帅,”那玄鹰斥候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打趣,从怀中取出一封加急件,飞快地说道,“军机处来的加急件!”
军机处传到各地驻军中的加急件一般分三种,信筒尾部有一条缎带,黄色是君令,绿色是朝廷发生什么大事时的抄送件,黑色是军务,红色则是紧急军务——比如外敌来犯时,顾昀签发往各地的烽火令就是红标信筒。
玄鹰手里捧着一个红标信筒,让人看了头皮一炸,顾昀猛地站起来,心口突然一空——好像本来稳稳当当的心跳骤然遇见一个槛,随后乱七八糟地随意起落起来。他无来由地一阵口干,何荣辉不敢怠慢,已经手快地将那红标信筒接了过来,双手呈上。
那一封红标信筒也不知写了几个字,让顾昀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众人都伸长了脖子,一时间京城再次被困的想法都有了,才见他缓缓地把信放下。
何荣辉急脾气,忙问道:“大帅,不是红标加急吗?到底什么事?”
第108章 北
隆安九年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江北大营的加急件发往军机处——钟蝉将军在巡营途中,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昏迷不醒。=
整个江北大营的军医都聚集在了他的营帐里,人恐怕要不好。
军机处经过紧急确认情况后,立刻决定放出红标急件转给顾昀,信尚未发出,江北大营的第二封急件到了。
钟蝉将军没了。
他死于前线,却并非死于战场,而是如同世间万千寻常老人一样,不痛不痒地无疾而终了。
这种死亡让人觉得空落落的,因为没有仇人可痛恨,没有仇恨可发泄,又并非久病床前。
忽然之间,一个人就没了,让人觉得很没有真实感。
顾昀拿着红标急件足足看了一炷香的光景,一口气从紊乱的心口中缓缓吐出,他才回过神来——不是做梦。
帅帐中静默了片刻,随后不知是谁起的头,七嘴八舌地道起“节哀”。
沈易低声道:“大帅,老将军七十有六,已经古稀,算是喜丧,你别太往心里去。”
上一篇:末世之劫/末世之我是谁的宝
下一篇:地府公务员佛系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