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天夜翔
乔伊斯确实不在意亚历克斯被毁掉的半张脸,也许因为他们相识之时最先认识的彼此,在心里留下了坚固的第一印象,也许他也习惯了。
于是这些时日里,乔伊斯与亚历克斯亲昵时,他都无视了被烧毁的部位,仿佛在他的认知里,这件事已经被彻底淡化,遮罩掉了。
导致过了这么久他才发现,亚历克斯居然痊愈了!
但乔伊斯努力地表现得与平常一样,毕竟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于是转向茉莉与库尔尼。
“也感谢大主教阁下,收留我的孩子。”库尔尼不自然地说:“那小子给您添麻烦了。”
乔伊斯答道:“米盖尔是个好孩子,有他在,我们的生活里增加了许多乐趣。”
库尔尼几次想提出复辟一事,却都被茉莉用眼神制止了,他们只得坐在长桌前喝茶,气氛沉默而尴尬。
“守护意志修复了我。”亚历克斯朝乔伊斯说。
“哦。”乔伊斯生硬地回答。
亚历克斯嘴角微翘,圣痕发出明亮的光,从这件事上,他真切地明白到,乔伊斯确实不在乎他的容貌,甚至变成什么样,哪怕成为了亡灵也会一如既往地爱他,他们之间的联系是跨越一切的。
泽推开门,客人们又要起身,泽却简单地说:“请坐,不用劳烦一直起立了。”
泽换上了大公爵的衣服,内里是带领花的白衬衫,修身的藏青色长裤与束腰外套,他的皮肤因长期当暗杀者而显得十分白皙,五官眉眼相当精致,当真是英俊潇洒的一名美男子。
乔伊斯今天心情明显不怎么样,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泽随意走过长桌,在乔伊斯的另一侧坐下。
“来杯茶。”泽朝侍女说:“口渴了,一晚上没喝过水。”
所有人都看着泽。
库尔尼显得非常激动,声音发着抖,说:“菲里德?”
“嗯?”泽依旧是一脸戾气,天下人欠了他钱的表情,看着桌上的茶杯与茶盘,偶尔扬眉与库尔尼对视。
库尔尼说:“我们这些年里,一直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泽答道:“等我杀光议会那群人,光复我父亲的统治?”
库尔尼更激动了,问道:“否则呢?你不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吗?”
“冷静,库尔尼。”茉莉安抚道。
泽:“茉莉女士,好久不见了,你先生还好吗?”
“他在煤灰之夜中失去了双腿,只能倚靠轮椅生活。”茉莉答道。
泽说:“对此我表示十二分的同情,愿圣光庇佑他。”
“菲里德!”库尔尼不顾一切地吼道:“你就是个混蛋!”
泽笑了起来,打量库尔尼。
“库尔尼骑兵长。”乔伊斯听见这话,更不乐意了:“注意你的言辞。”
库尔尼意识到还有乔伊斯在旁边,收敛少许,他气喘吁吁,涨红了脸,一句话不说,只是站着发抖。
茉莉朝乔伊斯说:“请原谅他的无礼,大主教阁下,这些年里,库尔尼为了推翻议会,秘密组建起了保王党,并将我们集合在一起,他做了许多事。”
“放下你的仇恨吧。”泽认真起来,说:“煤灰之夜既已发生,就已无可挽回,把议员们抓起来悬挂示众,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已死之人也不会再活过来。哦,或许能变成亡灵,但你懂的,那实在不能算『活着』。”
库尔尼因愤怒而颤抖,他漂亮的眼里噙着泪水,说:“所以你打算什么都不追究了吗?菲里德?”
泽答道:“这是西里斯人自己的选择,但不代表我不追究。”
库尔尼听到这话时,愤怒消失了,他思索着泽的话中之意,脸上现出茫然。
“所以你会回来带领我们?”库尔尼问。
“我不能承诺你。”泽答道:“你想知道我的立场吗?很简单,以菲里德大公的身份,西里斯人参与了煤灰之夜的叛乱,推翻了我的家族,所以他们全是我的敌人。”
“而站在守护骑士的立场上。”泽说:“西里斯人杀死了本地牧师,这是对中央教廷的反叛,必须予以清除,就这样。”
茉莉说:“菲里德阁下,恕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泽喝了口茶,淡然道:“参与过煤灰之夜的叛乱者名单,造成混乱的所有尚在世者,具体应该有不下十万人?他们都必须付出代价。”
“你要……”另一名保王党人震惊了。
“是的。”泽说:“我要杀掉这份名单上的所有人。”
乔伊斯看着泽,扬眉询问,意思是你认真的?
泽礼貌点头,说:“茉莉女士,我也会为你丈夫一报失去双腿之仇。”
“不不。”茉莉马上道:“这实在不是……不是合理的解决之道,他早就放下了,我想大主教也……”
“啊。”乔伊斯说:“圣光之下,每个人都将得到救赎,但这仅限于信仰圣光的人。在抵达西里斯前,另一位大主教因茨,也朝我提过这个建议。”
霎时间长桌两侧肃静,大家都露出了诡异的表情,判断着泽与乔伊斯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说认真的。
库尔尼:“你不能在西里斯搞大屠杀,菲里德!否则这样和你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所以就这样算了?”泽说:“这是你给我的建议?”
茉莉:“阁下,我想在您重整议会之后,依旧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能进行清算。”
“阿索还好吗?”泽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他挺好。”库尔尼说:“他在议长塞隆手下当差。”
“诺丽尔呢?”泽又问。
“她死了。”库尔尼平静地答道:“在煤灰之夜被叛军所侮辱,最后自杀了。”
“我们的小马『空山』去了哪里?我没见到它。”泽又问。
“在混乱里跑了出去。”库尔尼说:“掉下了山涧。”
泽沉默片刻,又道:“你看到老头子怎么死的吗?”
库尔尼:“当时我逃出了家里,但听革命党人的转述,大公守在楼梯上,杀了不少人,最后他想用一把火烧掉公爵府庄园,让他们陪葬,但狄伦的一名手下制止了他,从背后捅穿了他的胸膛。趁着他还有一口气时,把他拖到了上城区的中央广场上绞死了。”
泽:“你还记得我妈妈吗?”
“记得。”库尔尼说:“她居住的阁楼被议会拆掉了。”
“我那可怜的母亲。”泽说道:“一辈子没过上几天快乐的日子,被疯疯癫癫的老头子关在阁楼上,不见天日。”
“都过去了,菲里德。”库尔尼说:“我知道你现在是一名守护骑士,你过得很好。但我希望你能保留菲里德大公的头衔,沙克承认,是不是?”
“你们的手下有多少人?”
“七百名骑兵。”库尔尼又认真地说道:“你有你的任务,需要离开这里。我们愿意为你暂时治理西里斯,等待驱逐亡灵军团的那天,你再回来,我们一直等着你。”
“你在我身上寄予了什么样的希望?”泽说:“换一任菲里德大公,西里斯会从此变得不同吗?”
“是的。”茉莉这时说道:“我们坚信。”
“我们坚信。”库尔尼重复道。
泽安静地看着他们。
“你是温柔又善良的人。”茉莉说:“你从未继承你父亲的疯狂,而是像你的母亲,你爱护一切,当然也重视他人的生命与尊严。”
库尔尼认真地注视泽的双眼,说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菲里德,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大公爵。”
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倚在椅上,思考着什么。
“我们会向沙克王国送出信件。”茉莉又朝乔伊斯说:“请求奥丁陛下派出援军,我相信以大主教的身份,说服朵拉斯联合王国,让沙克军从边境上通过不是难事。”
“有斯科特骑士长在,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占领议会。”另一名保王党人是个红胡子男性,说:“推翻议会制,恢复菲里德大公的身份,组建新的自治领政府,以作出决策。请大主教阁下为我们指定新任神官,以接受教廷的监督。”
“我想,这符合所有人的诉求。”茉莉最后说:“大公阁下身为您的守护骑士,当然不能长期留在西里斯,在此期间,他能授权内阁,作出决议,我们等待他的归来。”
“都回去吧。”泽说:“我会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宣布我的决定。”
众人知道他有话想与亚历克斯,乔伊斯等人商量,便礼貌地起身告辞,下楼时,霍伦回来了,让出了楼梯。
泽的手里玩着乔伊斯给他的吊坠,一语不发。
“门外还有议员与行政官等着。”霍伦拿着一个盒子,里面是巨龙炮的取样,他坐到亚历克斯的右手侧自己的位置上,说:“我不得不提醒你,斯科特,按这个速度,也许你们谈到天黑也谈不完。”
亚历克斯轻松地说:“麻烦程度依降序排列,接下来我保证会快上许多。让锡林放第二波人进来吧,顺便请他也上楼。”
“喂。”乔伊斯朝泽说。
“嗯。”泽回过神来,看着乔伊斯,他们并肩坐在一起,乔伊斯眼里现出担忧神色。
泽却侧身过来,以一个吻回应了乔伊斯。
西里斯共和国议会议长塞隆、副议长狄伦与数名成员都来了,恰巧就在泽吻了乔伊斯后分开的一刻。
锡林在楼梯前守着。
“大主教阁下,您好。”塞隆已恢复了往昔的风度,丝毫看不出被魔神之血污染过,唯独手上还缠着纱布,狄伦则面容严肃,戴着一顶礼帽,朝乔伊斯摘帽致意。
“斯科特骑士长,幸会。”狄伦朝亚历克斯说:“容我为各位介绍,这位是我们的行政长官多安·亚斯克,财政长官由陆·方、以及共和国自卫队队长,白科·菲里德。”
“大主教麾下第五顺位守护骑士,泽·菲里德·冯。”亚历克斯平静地介绍道:“第六顺位,霍伦·沙克斯冯。”
塞隆与狄伦都见过泽了,却从未见过霍伦,盯着他看了一会,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知道他的深浅。
“久仰了。”狄伦在不久前被泽扬言下了毒,实际上被下在黄金古茗里的只是圣光药剂,也正因这点,狄伦有十足的把握,乔伊斯一行人不至于对议会采取什么举动,于是在大战之后,才胆敢带着不少人前来。
“让我们开门见山吧。”亚历克斯说:“今天大主教阁下非常忙且疲惫,各位有什么诉求,不妨直说。”
“感谢大主教与各位骑士拯救了风暴中的西里斯共和国。”狄伦负责交涉的全过程,说道:“首先,我们想解释关于煤灰之夜的一场误会,外界相传,牧师阿柯洛被革命军所杀,引起教廷震怒,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我们带来了一些当时的资料,上面有见证人口述记录并画押为誓……希望能稍微澄清当夜的真相。”
狄伦交出一个厚牛皮纸袋,放在长桌上,没有人接过。
“其次,则是关于菲里德大公的继承法统问题。”狄伦说:“唔,事实上这些年里,我们一直在寻找大公世子的下落……”
塞隆朝狄伦说:“教廷对本地而言,仍然是不可缺少的。”
“啊对!”狄伦说:“对,是的。”
他意识到自己仍然没有完全表态,马上补充道:“这次之后,我想西里斯的民众也认识到圣光的力量不可或缺,我们希望,能由大主教在此地派驻一名新的神官,共和国完全接受教廷的监督,奉乌瑟陛下的指示,为建立美好的家园而……”
“这个稍后再谈。”乔伊斯打断道:“接着刚才的继承人问题说。”
乔伊斯与泽的手在桌下牵着,泽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议员们。
狄伦略有尴尬:“说回大公世子,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找寻,议会推翻前任大公,是顺应民意,哪怕在当下我也不予以否认。”
“我们承认。”塞隆又在适当的时机出言,缓和了气氛:“煤灰之夜有许多行动是失控且失当的,但事实已铸成,再去追究已没有太大意义。”
乔伊斯与骑士们沉默地看着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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