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天夜翔
“你的灵魂只要偶尔不稳定。”霍伦说:“我们的灵魂也会躁动,陛下。”
“你确实可以考虑人选。”修说:“放心吧,我不会吃醋的,老夫老妻了。”
众人又哄笑起来。
乔伊斯满脸通红,起身离开。
亚历克斯:“你喜欢长得什么样的,陛下?”
“别说了!”乔伊斯在大家的大笑里回头,说:“骑士长,你给我过来。”
“哦——”大家现出揶揄的表情,意思是今晚乔伊斯要找你麻烦了。
但突然间乔伊斯又改变了主意。
“等等,不了。”乔伊斯想了想,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好好整理我的内心。”
“好的。”亚历克斯打趣道:“我这就去为您寻找合适的人选。”
又是一阵大笑,乔伊斯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独自回到卧室。
壁炉内火光明灭,乔伊斯在壁炉前的沙发坐下,出神地看着炉火。
“我忘却将来,点燃过去……”在火焰前,乔伊斯轻轻地唱道:“我只知现在,就是现在,只有现在……”
那首歌始终如影随形地伴随着他。
圣战结束后,已经过去三年了,但在庆祝时,乔伊斯举杯,看见葡萄酒杯里艳红色的酒浆时,心里产生的感觉,仍然未曾消散,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
然而经历了这次求证,乔伊斯又被打消了疑虑。
他起身,来到书架前,看着他们一路上留下的诸多纪念。
亚历克斯的护身符,罗杰的金色甲虫,修的沙漠玫瑰,泽的信匣,夜枫的永生花,霍伦的红披风……
就在书架的角落里,躺着一枚安静的徽章。
这是什么?
乔伊斯第一次注意到这枚徽章,它非常不起眼,似乎已经在此处很久了,然而它的存在,却犹如折射了所有的注意力。
这是第一次整理物品时就已经存在的吗?
徽章上刻有简易的星图,这是一枚大师之证,但乔伊斯记得,他的每一名骑士,都已拥有各自的大师之证了——亚历克斯是战争大师、修是魔法大师、泽是暗杀大师、夜枫是自然大师、霍伦是武艺大师。
这是先知之证?乔伊斯的认知仿佛在这一刻,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我从哪里得到它的?”乔伊斯喃喃道:“是谁送给我的吗?”
乔伊斯无论如何回忆,都无法想起得到先知之证的整个过程。
他拿起先知之证,放在手中摩挲,躺到了床上,端详着它。
而就在此刻,床边的书架上,又一件东西发出了微弱的光。
灵魂之灯!
乔伊斯蓦然坐起,犹豫着是否要召唤骑士们,但就在此时,房间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虚无的影子。
“乔伊斯?”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道。
乔伊斯难以置信,握着先知之证。
“你还爱着我吗?”那个声音迫切而悲伤地说:“乔伊斯,我的爱人……”
“你是谁?”乔伊斯转念一想,马上道:“你是……我的第七骑士!是你吗?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你还爱着我。”那陌生声音道:“我知道你还记得,哪怕一切都消逝了,连灵魂也被禁锢,你依然会想起我,乔……我爱你,乔……”
乔伊斯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走向那虚影。
“你愿意来找我吗?”那个朦胧的虚影又说:“来我的身边,但你将失去现在的一切……哪怕这样,也无所谓吗?”
乔伊斯怔怔看着他。
“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声音极度痛苦,说道:“是否只有真实,才值得为之付出……”
“我忘却将来,点燃过去。”乔伊斯的手里发出圣光,先知之证顿时光芒暴涨,与此同时,虚影的轮廓变得无比真实。
“我只知现在!”乔伊斯说:“不要离开我,不管你是谁!”
乔伊斯持先知之证的一手探向那虚影,与此同时,圣光卷成海潮,破碎,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发散,摧毁了黄金之城。
“你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你的所知所觉,你所迫切感受到的,你的过去,现在与将来……”
“……也许只是祂所制造的假像,一种被称之为信息素的东西。”
“在我的生命里,有一道月光……”
“我忘却将来,点燃过去,我只知现在……”
“与你骑在光龙的背上,飞向远方……”
“我抓住你了!乔——!”
那个声音焦急地喊道。
血液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轰然将乔伊斯卷向血海深处,紧接着,一道圣痕亮起,锡林冲进了血海,抓住乔伊斯的手,将他拖进自己怀中。
他们紧紧抱着彼此,在深不见底的血海中不断坠落,乔伊斯竭力发出圣光,却被血海的黑雾疯狂压制,他张口想大喊,魔神之血却疯狂地灌入他的口中。
他不断挣扎,睁大双眼,一片静谧之中,他们只余彼此。
锡林沉声道:“乔伊斯,我的神官,我的神明,我将灵魂交予你,我将你作为信仰,以你为依托,从此与你生死与共,直到我为你牺牲的那一天。”
圣骑士宣誓完成。
三秒后,黑暗大地,覆盖了中央平原的血海中,圣光战甲犹如星辰,照耀了夜空。
锡林身披圣光,展开洁白的翅膀,带着乔伊斯脱离血海,拖出一道明亮的尾线,飞往天际。
第147章
早在第二次圣战之前,凯恩的血脉就已存在于这片大陆上,龙骑士阿尔兰特在塔克建立了次大陆的第一个国家,被称为古索克斯帝国,而索沙则是其中的一支。他们的历史与冯系同样古老,见证了世界的兴亡与颓败,王权与教权的崛起与衰落。
庭院芳华似锦绣,终将归于荒冢;红颜韶华似晚霞,亦将化作白骨。光阴短暂,唯独吟游诗人六弦琴之曲与歌声,永恒传颂,一代又一代,记录了大陆悠久的历史。
初代索沙酋长与塔克在次大陆分家,带领部落族人沿告别之路离开塔克,穿越了北风荒原,来到古朵拉斯与盛饶之地中间,水草丰美的中央腹地,建立了凯恩王国,索沙人把歌声与琴声带来了大陆,亦令记忆与传说化作了口耳相传的诗篇。
锡林·凯恩是这个王国在漫长历史中的又一任王储,在他出生时,星象呈现出奇异的紊乱,星轨犹如漫天绽放的繁花。老凯恩王在凯恩的宫廷内弹奏起赞德谱尔琴,那是一种比六弦琴更古老的乐器。
直到响亮的啼哭唤醒了黎明,诸族酋长前来祝贺,他们将锡林带到索沙人的圣地落星湖畔,将初生的他放在那枚黝黑的陨石上,以泛着星光与晨曦的湖水为他清洗并祝福,起名为“锡林”,即“在黎明诞生”。
锡林在童年朦胧记忆里的第一件事,是五岁那年,繁星满天的夜,他与相差数月的堂弟在王宫的后花园中奔跑,追逐。
他们倏然停下脚步,他看见了花园深处站着一只发光的牡鹿。
锡林与鹿神对视,继而它优雅地抬起头,望向西面的远方,片刻后,它跃出了王宫花园,洒落星辰的光辉,踏空飞去,离开了他。
后来锡林问起,与他在一起的堂弟曼科竟没有看见牡鹿,在他的眼里,锡林只是愣着站了一小会儿。
他又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亲,父亲告诉他,因为他是凯恩未来的继承人,所以能看见鹿神。
只有他的母亲,温柔微笑着,说:“它在指引你的未来。”
“去哪儿?”五岁的锡林不解问。
母亲坐在椅上,而锡林趴在他的膝前,享受着她的抚摸,整理头发,她的五指捋进锡林的卷发里,轻声说:“鹿神向哪里飞去了?”
“西边。”锡林眯着眼,非常舒服,他快要睡着了。
“那是明镜之山。”凯恩王后笑着说。
“山里有什么?”锡林又问。
“它是一道屏障,山的后面,有另一个国家。”凯恩王后说:“它叫做沙克,传说在圣城拉斯法贝尔的高处,有着风信子盛开的地方,那里叫做爱情诞生之地,也许你以后会到沙克去?”
锡林睡着了,他没有听见母亲后面的讲述,那些关于上古的龙的故事,拉斯法贝尔、塞里兰卡、提拉克……诸如此类,但很快,他渐渐地也成为了会讲故事的人。
对于那位古老先知“秦”的后人而言,这种能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他在摸到六弦琴的那一刻就学会了简单的弹奏,听到父王低沉声音吟唱时,他也学会了唱歌。
他的歌声起初清脆又纯净,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在变声期变得嘶哑起来,但很快又转为浑厚与明亮,而在他十六岁那年,歌声戛然而止。
他的母亲离开了他,她的离世,寓意着这位无忧无虑的王子生命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他的父亲已经很老了,再也唱不动歌,声音变得浑浊暗哑,为母亲送葬之时,锡林代替凯恩王,唱起了往生的镇魂之曲。
在那之后,他常常会在月夜里,独自坐在饶河上游,只抚摸自己的六弦琴,却鲜少再唱。
从饶河畔,他能看见明镜之山一侧,星光照耀的地方,那里是小时候母亲告诉过他的拉斯法贝尔,那里有着风信子池,是爱情的诞生之地。
秦的后人大抵对生活是不用心的,他们的骨子里只追求各种新奇与特异的体验,他的父亲不怎么在乎治理国家与大陆政治,锡林也是一样。但凯恩王在去世以前,犯下了明显的错误,他接受了朵拉斯的结盟之议,被年迈的自大冲昏了头脑,发动了联合战争。
凯恩与沙克、罗德斯四国在他十六岁那年爆发了血色之战,无休无止的争斗令他十分厌烦。
直到父亲驾崩,成为血色战争结束的契机,这场杀戮终于告一段落。锡林虽然不务正业,却依旧有着王族的风范,毕竟他从小就学习着如何处理政治斗争与利益分配——以王储的身份。
他对父亲之死秘不发丧,趁着泽地战役结束,在数名公爵、侯爵与格云瑟家族的斡旋之下,提出了和谈,他全程没有露面,以父亲的名义发出诸多文书,成功地结束了血色之战。
很快他代替父亲,成为了凯恩实际上的一国之君,他是凯恩王国内最好的吟游诗人,又是马术与骑武比赛的绝对胜者,在年轻人中有着相当的威望,处理政务早已驾轻就熟,他兼有父亲的强硬与母亲的温柔,吟游诗人所带有略微神经质的气质,更令见过他的人一面倾心。
塔克与索沙是他绝对的支持者,这三族已经是现今大陆所余不多的异教徒。
他体谅所有部落的难处,比他的父亲好说话得多,更有着强大的威信与凝聚力,没有人怀疑他能治理好这个国家——索沙人实际上并无太多野心,只要有一块地让他们放牧,能让孩子们健康成长,衣食无忧,便足够了。
三年以后,酋长们纷纷提议,他该继位,也该结婚了,根据传统,在父母亲去世以后,为他们守哀的时限已过,凯恩需要新的国王与王后,锡林也该承担起王国的责任。
不……不是这样的。在锡林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抗拒着。
他可以反驳众多族长的提议,但他没有这么做,朵拉斯的公主,盛饶之地的望族之女,香格里拉的名门之后,众多人选送到他的面前,他可以像他的先祖一般娶不止一个妻子,也可以像他的父亲一般毕生只爱一个人。
甚至可以传承塔克、索因与索沙三族的习惯,与堂弟曼科·索沙同娶一名王后。
他心烦意乱,只知道自己不想这样,这些年里,他甚至没有亲近过任何人,在母亲死后,唯一留在他的身边的,就只有她昔日的侍女“青”,她犹如他的妹妹,王后的养女,在他们尚是孩童时,就在王宫中长大。
锡林尚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他就像一个在熟悉的城市里迷路的人,始终找不到目的地,焦虑地乱撞,随着时间不断过去,焦虑感不停地加倍,导致他烦躁不安。
“我要去一趟沙克。”锡林向他的族人们说。
所有人都非常疑惑,锡林说:“进行国事访问……是……是的,听说他们即将有新的大主教。我想去拜访沙克王,格云瑟王后与他们的两位王子。”
大臣于是开始为他安排,向沙克送出访问信件,这是血色战争之后,沙克与凯恩第一次放下芥蒂,再续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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