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三把剑
怎么走来着?偏门就在正门左侧花坛后面给拐弯——
凌启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建筑物。
就那么抬头一眼,就像是被冰水兜头浇下,脚下再也迈不动,身体连带心脏都冷得发颤。
文体馆的大门没有锁。
不仅没有锁,甚至是刻意迎接他的到来般大敞着门扉,展露里头漆黑的内堂。
警卫处的人没有理由说谎。他们不可能没巡查这里,更不可能任由废弃文体馆敞开。
也就是说,他们巡查的时候,这里还是正常闭锁的状态,而到他此刻抵达,中间只隔了短短十分钟……
凌启的忍不住后退几步。
他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仍在通话中、却没有任何声音的手机,一咬牙直接挂断。滑动屏幕回拨过去,三秒后,文体馆内果真隐约有了动静。
是高溯瑶的手机铃声。
声音很小,应该是从很远的角落里传来的,仔细辨认,还能听出是某部家喻户晓的动画片的主题曲,与凌启拨过去的彩铃是同个系列。
也亏得这周围足够空旷安静,才能叫人第一时间捕捉。
乱七八糟的猜想挤满脑袋,凌启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铃声还在一遍遍循环播放,声音飘渺空灵。
月隐进云层,模糊了脚下仅存的光。
现在的他对这种密闭的黑暗空间有着本能的恐惧。
但是他没有选择。
他逼着自己抬脚,一步步踏进文体馆的大门。
完全踏进馆内的那一秒,手中无人接听的通话超时中断。
与此同时,生锈的门轴自行转动,发出刺耳又骇人的声音。
吱——呀——
没有任何外力作用,它们在凌启身后闭合,落锁,就像无人来过。
第78章
凌启心脏狂跳,僵硬定在原地。
足足有十多分钟,他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就这么直愣愣地试图捕捉黑暗中的动静。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身后安静得仿佛大门原就该是这般紧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直到双脚泛起一阵阵酸软动静,他才小心翼翼挪动脚步到一侧,凭记忆摸索墙壁上的总电闸。
或许该说幸运,他并未如恐怖片上的情节一般触碰到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电闸开关没有被拉下,于是他又顺着往边上摸,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并列几排的大灯开关。
啪。头顶上连排的大灯瞬间亮起,铺开刺眼的光线。
凌启没有动,眯起眼睛适应好几秒才渐渐看清眼前,是积攒了厚厚一层灰的大灯开关,以及上面印着的几道清晰手指印。微微侧头,身边破败的大门也确确实实紧闭着,看不出开合过的痕迹。
凌启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身。
“高溯瑶?”
没有人。
和记忆中的没有什么两样,旧文体馆内里依然朴实简陋,颇具年代感。正厅进门就是游泳馆,外围留了一圈平地,中间大部分面积则尽数挖了下沉,分出好几个泳池区。除了对面靠里侧隔开的功能区,其余空间空旷透亮,一眼望得到头。
足够瓦数的顶灯将每个角落照得无所遁形,没有任何活物的痕迹,岸上空空荡荡,下方几池清水更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试着重播高溯瑶的电话,这回却拨不通了,听筒里嘟嘟两声就没了动静。半秒后,屏幕上弹出提示框,赫然显示“设备搜寻不到信号”。
凌启沉默半秒。
他猛地想起一件事。
旧文体馆这边,明明早就已经断了水电供给……
其实所谓功能区,就是游泳馆最里侧靠墙隔断出来的三个房间而已,分别作洗手间、更衣室和管理员办公室之用。凌启顺着岸边一步步往功能区靠近,将沿途生锈的泳池围栏、岸上干燥的地砖以及发霉的墙角件件收入眼底,表情越来越僵硬。
他走得很安静,但不慢,很快就站定在最右侧第一扇门前。
——没记错的话,那是洗手间,一个挺小的空间。如今半开半掩的门已经老化发脆,凌启没有选择推门,借着外头的余光往里瞧,看见的是一地的施工狼藉,隔间板材和各种配件已经被拆卸运走,地面上排列着几个脏兮兮的坑位。
凌启看了几眼,并不停留,转身继续往左手边走。
隔开六七米左右,中间更衣室的房门更是直接不翼而飞,就连门框也破破烂烂地遍布撞痕。
这是功能区最大的房间了,以至于大厅的光线不足以叫人看清里面全貌,凌启微微探头,也许是想象力作祟,只觉得黑漆漆的深处像是盘踞着一团黑雾。
他屏住呼吸,没有贸然进去,而是伸手去按门内墙边的开关。
更衣间的老式灯管需得先闪上两闪,才矜持亮起。
但是同一瞬间,外头大厅有好几盏大灯也没有任何预兆地闪了闪。
凌启被吓了一跳,烫到似地猛地缩回手,脚下退后半步。随即才想起这是线路电压不稳,从前也有的老毛病了。
扭头,更衣室里同样不见任何异常,只有被搬空的一览无余。
凌启长长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被打乱的心跳。
手心里,手机忽然短促地震动了半秒,接到一个响铃一声的未接来电。他翻手一看,联系人赫然写着高溯瑶三个字,再看右上角,不知何时出现了微弱的信号。
来不及思考,凌启迅速回拨。
漫长的两秒。彩铃声与来电铃声先后响起。
前者来自手机听筒。
后者……来自凌启左手边,最后一间房间。
叮叮当当的卡通音乐在空旷而压抑的文体馆内被赋予了几分诡异。
凌启攥紧手机,停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
很神奇,高压之下,紧张似乎已经超过了承受上限,以至于身体开始防御性麻木,他这会儿竟忽然感觉不到任何惊惧了。他不再做太多的心理建设,只是顿了一下就直接拧开把手。
推开房门,欢悦的铃声更清晰了。凌启视线在小小的办公室内扫视一圈,很快就锁定到墙角,那儿胡乱散落了满地资料,而最上面的纸下,隐约透出长方形的光。
但除此之外,仍然没有任何活人的痕迹。
凌启走进办公室,在角落蹲下,掀开落灰的纸张。
那的的确确就是一台正在响铃的手机,手机上与他自己的通话还没有挂断,界面跳跃着卡通小人,屏幕的黑边上还贴了一圈漂亮的彩钻。
是高溯瑶的手机没错。
那。
高溯瑶呢?
高溯瑶为什么会来这里?
或者说,高溯瑶真的在这里吗?
通话超时挂断,随着两台手机声音落下,理智也逐渐占据了上风。凌启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另一只手还捏着的纸张,那是一张采购审批单,纸面明显发黄,右下角的落款日期已经是去年。
纸张背面均匀落了一层的灰,凌启一拿,就留下几道清晰指痕。
有且只有凌启的指痕。
他忽然觉察不对,骤然起身回头,果然发现房间外已是漆黑一片,游泳馆的大灯尽数沉睡,只有这个办公室还亮着灰冷的光。
而这唯一的光,也在他走到门边试图观察外面情况时慢慢熄灭了,凌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由亮转暗,像是一场表演后的华丽谢幕。
整个文体馆彻底陷入黑暗。
凌启手中纸张掉落在地,轻微的磕碰声也似雷鸣。
有很轻很轻的笑声贴近他的左耳。
汗毛炸起。
下一秒,看不见的推力将他拉出房间、卷离地面。
凌启在猝不及防的惊叫中重重摔入泳池,炸起巨大水花。身体往下沉,池水便呛进了口鼻,与想象中不同,竟没有漂白剂的味道,反而带着淡淡的草腥味。
凌启猜测自己应该是有几秒钟失去意识的,因为他上一秒还在水下挣扎,下一秒惊醒,却已经半趴在池边喘气。水珠顺着他的鼻梁滴落在瓷砖,他一低头,自己胸部以下都还泡在水里,那水意外的深,即使他绷直脚趾,也只能堪堪触碰地砖。
——不。那似乎不是地砖。
那是冰冷的、滑腻的活物,它在缓缓游动,随后用柔软的部位舔舐上了他的脚尖。
起初只是委婉的触碰。
但在凌启下意识缩脚躲避之后,这份触碰就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缠绕。挣扎在此刻显得太过微不足道,它凶戾地贴上凌启身体,用捕猎的姿态缠绕他的双腿、腰身和肩背,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将凌启牢牢束缚在湿滑肢体之间。
惩罚似的,它把凌启拉回到水池中央。
凌启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仰头呼吸,好让高及下颌的池水不至于将他淹没。
“太【臭】了。”
水声哗然中,有怪异又陌生的语言突兀出现在凌启脑中,字与字之间粘连着自然生物界绝无法发出来的粘稠感。
“好【脏】。”
是水底下“那东西”的声音吗?
不对,不该称之为为“声音”,而甚至只是一道直接传递到凌启意识中的信息流,就像某种非法入侵的程序,震得凌启头皮发麻,敏感地打了个哆嗦后,四肢竟陡然失去力气。
凌启想问它是谁。
但他已经发出不声音了。
那东西只在蹭动间就粉碎了他的衣服,肢体带着恶意与戾气重重摩擦他的皮肤。
“流【浪】几天就……【污】染上这么【多】【味】道,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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