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骨 第56章

作者:十三把剑 标签: 玄幻灵异

沉雎再忍耐不了了。

此时的他就是敏感多疑、就是情绪不稳定到了极点,他没打算控制自己,在凌启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的瞬间,骤然伸手掐住对方的脖子,翻身把毫无防备的人类压到自己身下。

“你究竟想干什么?”沉雎手上加了几分力,“第一次是复仇,第二次是给凌航续命,这次你又想要什么?装得这么配合,是不是不把我的骨头熬汤喝都不消停?”

他烧得眼眶红红的,汗水从脸上滑落,滴在凌启被掐得同样泛红的眼尾。可是凌启却不如他所想的露出可憎面目,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眼睛里盛满惊恐,从喉咙里漏出破碎重复的道歉。

窝窝囊囊的,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这不是凌启。

沉雎想,凌启只是看着无害,实际上心高气傲,绝对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服软认错。

所以这是装出来的。

怒气到了顶峰,他反而冷静下来,松手甩开了凌启。凌启蜷在床上咳嗽,他就死死盯着凌启那随时被他一折就能断掉的颈椎:“演多了就不像了,你嘴里的赎罪就是一晚上翻来覆去的道歉吗?如果这副样子的话,泄欲都嫌油腻,我不需要。”

他后悔了,他不该在恢复全盛前冒然接触凌启,他确实冒进,他或许应该先离开。

可是刚一动,腰却被一双手虚虚环住。凌启喘着还未完全平复的气,着急地把自己贴上来:“不是的,不一样。”

凌启抬头看他,眼睛里难过得似乎快要落泪:“之前的道歉,是为我的行为,不对就是不对,换哪个人都得做让我坐一辈子牢,我一直都知道我做错了的。现在的道歉是不一样的,是为、为让你难过而道歉,我践踏了你的——”

他还没做好剖白自己的准备,只是更不愿意让沉雎带着误会与怒火离去,一下子着急忙慌的,说话也磕磕绊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可能确实是基因不好,人看到好的就想偷来抢来,看到厉害的就想加以利用,人品底下,分不清好赖,都是我的问题,换了谁来都,都会这样。你是最强大的那个,所以对我本能的诱惑也最大,我自以为聪明,其实不小心忘记了重要的事情,我刚刚才想起来,第一次害你之前、在那之前。”

凌启吞了一下口水,话未出口,也觉得自己虚伪:“以前在地底的时候,对你,心动过的。只是那时候不知道那是什么心情,以为是恨,从头到尾都是我造成的错。”

沉雎的心跳重重地、重重地颤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他冷漠地问:“那现在呢?”

“不知道。”凌启小心翼翼。

第一世的部族世界虽然充满争夺和杀戮,但人和人直接终究单纯,那种心动的瞬间,现在以第三视角回忆起来,依然纯粹到不能作假。可这一世不一样,他从懂事起就是在学习欺骗与作假,凌启好像也从来没真正看清过自己。他不想撒谎,所以也没有办法给沉雎一个准确的答案。

沉雎冷笑:“那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能改变你欠我两条命的事实?以为我会因此心软?还是说只是让你自己的愧疚少一点而已。”

“都不是,我欠你的,一定会加倍向你偿还,无论用什么方式。”

凌启眼睛酸酸的,控制不了的委屈,虽然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立场:“我只是想起来了,就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我不是满心思只会想着害你,至少很久以前和现在都不是。”

第87章

“没必要。”沉雎毫无波动。

这场高烧沉雎足足烧了有一个星期打底,虽然他人看起来还清醒,精神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后期体温更是高得离奇。

凌启与他同床而眠,夜里时常被他烫醒。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可惜每次关心,换来的全是嘲讽,几次后也只得悻悻作罢。

如此捱到第二个星期过半,男人的烧才消退下去,于是开始每晚都拉着凌启翻云覆雨。好在身体状态好了,他的心情也不再那么烦躁,兴致上头时也会拉着凌启亲一亲、逗一逗,偶尔把凌启做过了火,还会抱着人温声地哄,好似已然翻篇过页。

但凌启知道不是。

沉雎只是在演。他再不提起他们的过往,就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陌生过客,就仿佛他们只是一段露水情缘。

凌启倒是想和谈,但没找到机会,只要一触及相关话题,沉雎会像第一夜那样冷下脸来:“我们没有必要谈那些。别惹我烦。”

千层矛盾都压进被窝里,假装平和。

就这么大概拖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沉雎日日都会出门一趟,短则半小时,长则大半天,不知在忙碌什么。

凌启没有问,反正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

生活还是要继续,他又开始找工作了,白天拖着操劳大半夜的身体去面试,晚上拖着奔波一天的身体被操,往复循环。

他没有打算碰专业相关的工作,又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在就业市场摸爬滚打,来来去去都只有些销售、管培之类的机会,免不了挫败,灰头土脸,傍晚到家,忍不住就蹲在保险柜前翻找起来。

从最深处抽出房产证,翻开,看见房本上写的还是自己的名字,偷偷松一口气,心上压力才算稍有减轻。

不怪他,由奢入俭难。从前漂泊无定还没感觉,后来有了这处小家,才回味出前半生的苦,他不想再体会那身后空荡无依的滋味了。

正看得出神,忽地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端抱着离了地,原是沉雎不止何时回到了家。

沉雎把凌启放到沙发上,顺手抽走后者手上的房产证。

“怕我把房子收回去?”他问。

凌启点头:“怕。有点舍不得。”

说完,又怕沉雎误会,忙补充道:“不是想抢你东西的意思,房子本来就是你置办的,你还是可以说了算,收回也行的。”

沉雎有些无语,把本子丢回柜内:“没兴趣,送你的就是你的。守财奴”

“……噢,好。”

布艺沙发款式有些旧,常窝靠的那一边扶手已经出现明显磨损,凌启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揪上面卷起的毛球。沉默了一小会儿,复又抬头:“那项链呢?”

那条他戴了许多年的项链,曾经是沉雎兽体内最重要的核晶,凌启第一次对它动杀意时,它亲手挖出来送给了凌启。凌启把它戴在脖前好多好多年,后来即便是沉雎有意恢复肉身,也只是取走了那里头封存的力量,完成后仍是将项链戴回凌启脖颈。

那天它趁凌启低血糖时取走了项链,凌启没有追,是以为它还会像上次一样送回的。

可是没有,这次不一样了。

他双手扣着沙发:“项链也是你送我的,是我的。”

沉雎站在沙发边上,垂眼俯视凌启。

他还是不愿意与凌启聊这个话题,嘴角的弧度变得冰冷,转身就要离开。可是明明已经走到房门口了,却忽然又折返回来。

沉雎告诉凌启:“凌航已经死了。”

凌启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反应,只是平平地点头。但很快,又摇头。他坐着的高度正好,视线正好与沉雎垂在身侧的手齐平,一双剔透的眼盯着那手看了几秒。

“你又骗我。”凌启声音轻而笃定。

不知他怎么想的,竟忽然伸手去牵沉雎的手,试探性地虚握对方手指:“凌航没死,他出事的话,岐槡一定会不惜代价找过来的。”

沉雎一瞥:“你怎么知道它没来过?”

“我不知道。可是来过又怎么样呢?我已经没法再改变什么了。”

“确实,你不会再在我着找到机会。”

凌启摇头:“就算有,我也不愿意了。”

“随便你。”

沉雎眼底更冷了。他转身再次打算离开。

本来就只是折回来说一句而已,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出门一趟,没时间在这些话题上浪费。

他本来就是要走的。

可是凌启的手太凉,凉到让他不适。

沉雎无声地压下心底的恼怒,绷着脸色用力反握住凌启的手,把他扯进自己的臂弯里。

他把凌启抱回房中,拉来棉被把他裹成一团。

“其实你要这房产没用,找工作也一样。”沉雎用力把被子拉紧,紧到牢牢束缚凌启的肢体,“都没用。再过段时间,我就会把你关起来,关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到你老死,也不会再放你出来了。”

凌启动动手脚,发现自己几乎没有活动空间了。却不慌乱,反而带了几分天真:“为什么?”

“不为什么,折磨你而已。”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黑、冷,寸草不生,到处都是尸骨。”沉雎露出残忍的笑,“你去过的,当时你推我下去,在上面往下看过,不是吗?”

“……是那里啊。”凌启想起来了。

他喃喃道:“我以为你会把我关到你的巢穴里。”

没想到这句话又惹沉雎生气了,他的语温骤降:“要我说多少次才明白,你不配。”

沉雎放过了快要裂开的棉被,于是加诸在凌启身上的束缚感也离开了,只剩下轻飘飘的温度。他张开手掌握住凌启扬起的脖颈,大拇指在动脉处轻轻摩挲。

“你知道吗?我在下面一点点爬行,收集四分五裂的身体的时候,还遇到了你父亲。他的骨头都摔碎了,只有一根腿骨还算完整,但我想你应该不需要了,就把它砸成了粉末。到时候你若在那底下觉得无聊,还可以去收集你父亲那些碎屑,聊表孝心。”

像是在呼应他说的话,屋里的灯光忽然全灭了,世界陷入灰雾雾的昏暗中。

凌启咽了下口水,喉结在沉雎掌心滑动。

“你呢?你会陪着我吗?”

“有时间的话,去操你几次也无妨。免得你在下面寂寞难耐,还要去捡骨头来满足自己。”

沉雎狠狠咬上凌启的唇。

他走了。

玄关外传来大门落锁的声音,随后是院子栅栏门打开又合上的咿呀。凌启呆呆坐在床上,伸手摸摸被掐红的脖颈。

洗漱,涂药,上床。

夜半惊醒,身边却仍然冰冷空荡,沉雎没有回家。涂了药剂的后穴湿漉漉的,他在被窝里蜷起身体,颤抖着十指,摸出手机给沉雎发消息。

他说:

「我知道你还没恢复,把我留在身边只是在寻找其他办法。我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你别生气。」

他说:

「有空的话,带我去找凌航吧,我把护心鳞还给你。」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在床单上蹭呀蹭,不知不觉就蹭到沉雎常睡的位置上,脸贴着沉雎昨夜才枕过的枕头,偷偷咬住枕巾一角。

忍了五分钟,十分钟。

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电还没通,房间里很冷。今晚能不能先回家,我好像有点需要你。」

这一句没有来得及发出去,点击发送的手指差一厘米触碰到屏幕,房门被推开了,沉雎像天神一样出现在凌启的期盼中。

凌启扔开手机,赤足下床,抱住了一身寒露的沉雎。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别放弃我啊。”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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