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鹤青烟
青炎真君气愤徒弟不争气,一拂袖直接让他变成了哑巴,“你给我面壁思过,哪里也不许去!”
于是,在众人瞩目下,聂更阑就这么被押上飞剑。他遥遥看过去,向许田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执事堂把人带走。
君杳然若有所思道:“聂道友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难道又是周炎等人构陷?”
许盼娣眼里流露出愧疚的神情,和君杳然的视线对上。
几息后,君杳然读懂了同伴眼里的意思。
许盼娣喃喃出声:“是我,是我替聂道友传达了消息,他才如此相信我,去找了青炎真君……”
慕容证雪走过来,低声叹息:“这也许是属于聂道友成长必经的磨炼。错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些自恃身份高贵枉顾他人感受的人。”
君杳然:“盼娣无需担心,我们现在不能出面,越出面,青炎真君怒火更盛,反而弄巧成拙。”
许盼娣拭了拭发红的眼角,无声点点头。
***
“哗啦。”
聂更阑跟随执事堂弟子一路在山峦中疾行,最后,停在了一处荒草丛生望之阴森可怖的山头前。
此处名为苦海峰。
眼看着几个弟子要把聂更阑押进去,安如风忽然道:“等等。”
一名弟子问:“安师兄,怎么了?”
安如风:“我有一事要禀明宗主,你们在此处候着。”
“是。”
安如风想了想,还是放出一张传音符,看着飞鸟扑扇着翅膀离开。
这次,宗主比上次回音快得多了。安如风收到回音后立即施了一道结界,让飞鸟传讯只让自己听到。
宗主:“关于聂更阑的惩处,他所犯之事如何,该怎么判定惩罚就怎么罚,无需多虑。”
安如风不禁瞠目结舌。
这聂师弟不是玉髓峰那位的人么,宗主还这么不假颜色,不怕那位生气?也不怕那位小的在宗门里闹起来?
不过这些事是安如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只能按照宗主吩咐行事。
他撤掉结界来到聂更阑面前,道:“师弟,真是恭喜你了,才入宗门一个月就到这苦海峰一游,你可真幸运。”
聂更阑:“……”
“好了,不开玩笑了,”安如风神情恢复严肃,“按照宗门律法你应当在石牢关上七日,这七日你好生反省吧,出去后莫要再犯了。”
聂更阑被带进了石牢。
进去时,才发现他所在的那间石牢不过一丈宽,里面布满荆棘,能容得下人坐卧的空间,过四尺余长。这就意味着,聂更阑在石牢里只能打坐,倘若要入睡,腿须得蜷缩起来,半边身子和手得靠在荆棘上才能入睡了。
聂更阑看着执事堂弟子将玄铁栅门锁上,忽然叫住要走的安如风,“师兄。”
安如风转身,“怎么?”
聂更阑:“师兄,这七日会有人给我送饭么?”
“我还当你是害怕想求情,”安如风笑了笑,“有人送饭,放心吧。”
……
执事堂弟子离开后,石牢彻底恢复寂静。
黑暗和冰冷也如影随形。
事已至此,聂更阑只好盘腿坐下,试图让灵台清明引气入体。
这些日子他虽没有引气入体成功,但也不是没有收获。那便是,入定之后能感受到汹涌的灵气在丹田的灵根处旋转,疯狂绕着入口打转。
起码,他能感受到灵气存在了。
约莫两个时辰后,聂更阑听到铁栅栏有响动。
有弟子进来送饭。
送饭的弟子出去后,大门重新关上,石牢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聂更阑默默把食物吃掉,重新开始打坐。
不知是否因为此处至暗至静,没一会儿,聂更阑就感觉到丹田处的灵气似乎凝滞了许多,没有进食之前那般汹涌磅礴。
聂更阑无法证实这个猜想,因为接下来他发现,石牢的送饭每日只有一次。
于是第二日时,他特意留意了进食前和进食后的灵力状态对比,发现确实如此。
进食后的灵气的确要比进食前阻滞很多。
看守石牢的弟子送饭食并非灵植灵谷所制,而是是膳堂普通的粗茶淡饭。因此聂更阑无法判定,灵气缠绕在丹田处的浓厚与稀薄程度是否和进食有关,还是与进食有关。
聂更阑还想进一步验证,不过因为过度疲乏,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然而石牢阴暗寒冷,空间又狭窄,他只能蜷曲起双腿,才能勉强在那方寸之地躺下。
第三日聂更阑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不知何时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刺,且伤口已经干涸凝固。
他抱着双腿坐在冰凉的地上,愣了好一会儿。
从小他睡觉就不安生,估计再晚一些时候醒来,身上的伤口会更多。
身上传来钻心剜骨般的疼,聂更阑咬牙以手撑在地面,足足攒了好一会儿力气才勉强使自己坐起来,摆好打坐的姿势。
每日只吃一顿确实没什么力气,为不阻碍修炼,他不敢分成三餐吃,只能选择将这一份食物一次性吃完。
在他沉浸于修炼时,此刻,从流月大陆西南方的一艘灵舟疾速而来,一个时辰后,已然靠近杳鹤城。
镶着金标聂字的灵舟停在杳鹤城外,沈端枫带仆从下了灵舟,进入杳鹤城直奔灵音宗而去。
终于到了山脚下的广场,沈端枫禀明守卫弟子后,没多久,聂云斟御剑而来,出现在山脚下的广场。
“母亲!”聂云斟俨然一副翩翩少年郎慕鸳,小跑过来后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斟儿见过母亲!”
沈端枫将儿子扶起,道:“许久未见,斟儿似乎又长高了,也消瘦了一圈,修炼是不是很苦?”
聂云斟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沈端枫的胳膊,作撒娇状:“母亲您这是关心则乱,才两个月未见,我哪里就瘦了呢,孩儿在灵音宗过得甚好。”
“你呀,”沈端枫手指轻点儿子的额头。
她视线往后移了移,道:“对了,更阑呢怎么没来?”
聂云斟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接着露出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母亲……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斟儿,但说无妨。”
聂云斟在母亲的注视下,终于吞吞吐吐把事情说了,“是这样,孩儿前几日就告诉过弟弟母亲到时会前来探望,可他那时居然大言不惭说什么根本不会见您,他恨您和父亲,要不是你们他也不会流落凡间这么多年,回来之后还要被赶出聂家。”
聂云斟边说边觑着沈端枫的脸色,神色故作担忧,“母亲,弟弟在外吃尽苦头性情阴郁也实属正常,您千万别怪他。要不孩儿再去劝劝弟弟,看他愿不愿意下来见您一面?”
沈端枫垂眸静默许久,手上的念珠缓缓拨动。
“好,那就劳烦斟儿去同他说说。”
聂云斟弯起眼角,模样乖巧懂事,“斟儿不辛苦,倒是辛苦母亲不远千里赶来看望我和弟弟了。”
“母亲那您稍作等候,斟儿去去就来。”
“好。”
沈端枫看着大儿子御剑腾空穿过灵音宗的结界,消失在缭绕的云雾后。
女人发丝飘扬在风中,衣袍猎猎而动。
阑儿,终究还是怀恨在心,责怪自己么?
也是,阑儿恨她情有可原,她确实没有尽到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
……
聂云斟拿着紫业真君的玉符信物,径直往苦海峰石牢而去。
玉符是他前一晚提前找紫业真君要的。
他早已知道今日沈端枫会到达灵音宗。
石牢的铁栅栏打开时,聂云斟适应了几息里面的光线,才在一大片荆棘丛里找到一团打坐的身影。
聂云斟拿出一颗硕大的银月珠,亮如白昼的光芒瞬间照到了每一处角落,眼前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少年坐在地面,双手盘膝捏诀正在打坐,双目紧闭眉目皱紧,似乎修炼不太顺利。
聂云斟冷笑出声,“哎哟,看看我亲爱的弟弟,在石牢也不忘打坐修炼,当真是刻苦得很呢。”
聂更阑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开始疯狂乱转,意识要从混沌中跳脱却不得法,只能在黑暗中旋转坠落。
聂云斟再次冷笑,“弟弟,我来是想告诉你,母亲不远万里到灵音宗看望我们,她很想你,不如你去见她一面?”
“机会难得,我劝你还是好好珍惜啊。”
荆棘丛中,聂更阑眼珠子蹿得越来越快,忽然,猛地睁眼,唔地张开嘴吐出一口鲜血。
……
“师兄,求求你,让我去见见母亲,师兄,求求你了!”
石牢内,看守弟子看着在荆棘包围圈里的聂更阑不断磕头,浑身衣袍沾满血迹,发丝凌乱,形容狼狈不堪。
石牢弟子被动静惊动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见状不由厉声道:“受罚弟子不得随意出入苦海峰,更别提出入山门了!”
无论聂更阑如何求,看守弟子都不肯松口帮忙求问真君亦或宗主,态度十分坚决。
聂云斟轻笑出声,“弟弟,母亲时间有限,若等得太久,她会以为你怪她,就会伤心离开了,你可要抓紧时间啊。”
“只半个时辰,你可要努力走出石牢,我听说你若再顽劣不听训,爹可真就彻底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聂云斟说到这,轻笑了一声。
之后,他大步出了石牢,脚步声渐行渐远。
聂更阑忽的往前爬行欲将人拦住,可铁栅栏已经哐啷关上。
他手掌和膝盖划过荆棘刺,几道新鲜的伤口迅速出现。
看守弟子扫了眼跌坐在地的少年,面无表情出去了。
聂更阑浑身血迹跌坐在地,双目在恢复黑暗的光线中渐渐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