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蜜渍柑橘皮
“小曜他是个好孩子。”
“小曜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谁知,玄师却摇了摇头,嘴角旋即露出一抹微笑来,
“那孩子直率,执拗,却又格外纯粹。烛照会选择他的由,我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也正因为如此,我不能误他。”他的话语中带上了些微的叹息。
“但你还在担心他。”梦吟沧语气中带着肯定。
“做师父的,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弟子。”不过提到这个,玄师却并没有否认,
“于情于,我都不可能轻易放下。”
“不过小曜他能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我也相信,他不会令我失望。”虽然这样说着,但玄师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似乎在下意识地寻觅着什么。
见状,梦吟沧却笑了:
“我说小澈,你就不好奇,他这些日子过得如何?”他看向玄师,眸光微微闪动,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玄师别过眼神,避开和梦吟沧的对视,微微垂下头,良久,却像是败下阵来,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梦大哥又何必故意试探我,我的确放不下那孩子,所以这些日子才一直未曾向梦大哥打听他的近况。”
说着,他似乎也有些无奈,“但若是梦大哥一定要说,我自然也是乐意听的。”
对于江曜的近况,无论打听还是不打听,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知道了一点,便会想要知道更多,到了最后,或许他都会抑制不住对那孩子的思念,想要见他一面。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又难免牵挂,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剩多少,在消散之前,他总也该圆些念想。
“你这又是何必呢。”梦吟沧见他这副模样,轻叹口气,惋惜道。
“我和小曜……一时半会说不太清。”玄师摇了摇头,“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我逐渐消散在他面前,倒不如提前让他接受这个结果。”
“否则,我真怕他会做出什么不智的事情来。”
“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轴。”听见玄师这样说,梦吟沧眼神中满是无奈,
“明明都在意小曜在意得要死,之前还非要说得那么绝情。”
闻言,玄师也语塞,只能任由他调侃,但随即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试探着开口道,
“所以,最近,小曜他……”
“你这个样子,我说他安然无恙,你自己信吗?”梦吟沧笑着反问他。
“我……”
不过,还不等玄师回答,他却又轻笑道,“所以,我和月儿商量了半天,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你亲自去问他比较好。”
说着,梦吟沧的笑容中突然带上了些微微的悲色,看得玄师一愣,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等等,梦大哥,你们……”
话还没说完,玄师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面色一变,还来不及开口,却见梦吟沧突然接住了自己软倒的身躯,耳边随即传来一声熟悉的“抱歉”。
紧接着,他的视野陷入了一片黑暗。
水月门中的药园虽然一直被列为禁地,但是这几日却尤其戒严。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角沧和毕月二位尊者整日待在其中,水月门中修为最顶尖的几名炼药师一直随侍在外,甚至就连两位远在东域的少主都专程赶了回来,每日面色焦虑地在药园门口徘徊,生怕有不知规矩的灵士擅自闯入。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日,不知情的水月门中人都有些好奇,有些甚至找到知情者询问,但哪怕是在亲近的人,提及此事,都莫不是三缄其口,连半点口风都没有露。
于是,水月门中的人就这样带着好奇猜测着,直到一天的深夜,一声嘹亮悦耳的鸟鸣声突然响彻整个水月门内,紧接着,赤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下一秒,无比强大,堪称恐怖的威压骤然将整个水月门完全笼罩,但被惊醒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威压却又突然消失不见,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在了那一方药田之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水月门中年纪尚小的灵士无比疑惑,正欲向身边的长辈发问,却发现平日里无比稳重的长辈此时都身体僵硬,眼神震惊地看向药园的方向,脸上各种情绪不断变动着,而有些性子直的,不知何时已经老泪纵横……
中域栖玄城玄家
玄初华向来不喜管玄家的事务。
自几百年前的那场大战后,这个所谓的大陆第一家族其实早已名存实亡。如今留下的人中,拥有正统玄家血脉的除了他已经再无他人,就连曾经玄家的旁支血脉也都不剩下几个。这座名为玄家的规模大到有如城池的宅院中,其实都是些外来的强大灵士,不过是听从于他这个所谓玄家家主的命令罢了。
而身上真正流有玄家血脉的人,要不已经没了性命,而剩下的,如今也不知道藏在荧烛大陆上哪个地方苟延残喘。
不过玄初华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就如同当年,几乎所有人都视他为玄家的叛徒,却从未有人提过他其实才是玄家的正统继承人一样。
“帝尊!”这天,玄初华正百般无聊地侧躺在奢靡华美的软榻上,由着身旁的侍女将剥好皮的上等瓜果送入他口中,殿前却突然急匆匆地跑来一名身着黑色制服的灵士。
“什么事?”玄初华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似乎是因为被打扰而有些不耐。
“帝尊,天……天有异象……”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什么异象,说清楚。”制服灵士吞吞吐吐的样子让玄初华平添几分烦躁之意,他撑起身子,看向跪在下方的灵士的眼神中似乎微微带了些寒意。
“天上,天上……”一想到之前的情景,制服灵士突然打了个寒战,声音中带了些颤抖,但似乎是感觉到玄初华越发冰冷的目光,最终还是豁出去了一般,开口道,
“帝尊,朱雀降世,朱雀再度降世了啊帝尊……”
“朱雀?”闻言,玄初华的眉头皱得更紧,但还没等他开口,却听见下方的制服灵士朝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一边大声喊道,
“他们都说,伴随着朱雀降世的,还有那一位的气息。是那一位,那一位他可能……”说到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面色惨白,身体也抖若筛糠,
“帝尊,帝尊饶命啊帝尊!”他知道那个人是玄初华最大的逆鳞,平日里就算有人不小心提到,下场可能都会十分惨烈。
只是,兹事体大,这件事情他不得不报告给玄初华,好早做打算,毕竟……
想起那一位的恐怖,即使只是回忆,他依旧出了一身的冷汗。
“哈哈哈,朱雀……”上首位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那制服灵士,面色白得跟纸一样,更加惶恐,刚想继续磕头求饶,却突然听见玄初华停住了笑声。
“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朝着那灵士摆了摆手,脸上看不出喜怒。
第279章 小爷的师父终于……
那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旋即明白过来,快速给玄初华磕了几个头,“是,是,多谢帝尊,多谢帝尊!”
说完,那人的身体飞速后退,几乎是一瞬间便离开了大殿,看那样子,就好像这间奢靡的大殿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玄初华看着那人落荒而逃的模样,脸上倒是没什么波澜,只是带着些玩味的目光却缓缓转向身边身体有些僵硬的侍女。
“帝尊,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奴婢什么都没听到,饶命啊帝尊!”
被那目光一注视,侍女突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声音中满是哀求之意。
然而,见状,玄初华却面色不改,只是支起脑袋,眸色中带上了些兴意:“你慌什么?”
那侍女吓得快要哭出来,一句话也不敢说,身体伏在地上,颤抖不已。
这样的反应似乎让玄初华觉得有些不悦。他轻轻蹙了蹙眉,开口道:“过来。”
那侍女闻言头埋得更低,整个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却说什么也不敢有所动作,直到玄初华带着些不耐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让你过来。”
此言一出,那侍女顿时打了个寒战,却不敢怠慢,只好微微直起身子,膝行至玄初华身前。
“抬起头来。”玄初华倚靠在软榻上,语气慵懒道。
那侍女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她原本高耸整齐的发髻此刻已经凌乱不堪,散乱下来混合着冷汗和泪水贴在脸上,看上去狼狈不已。
“你是……哪家的人?”玄初华微皱起眉头,总觉得这个侍女似乎有几分面熟。
之前幽荧几乎吞噬掉了栖玄城的全部灵士,甚至包括服侍他的侍女在内。因此他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一批,他现在都还记不住脸。
不过这个侍女他既然有几分熟悉,那应该是在别处见过,就比如,在之前被他召入城那几家的灵士之中。
“回帝尊的话,奴婢……是洛家的人……”侍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开口。
洛家中有一名八阶灵士,数名七阶灵士,也是中域中一座大中型城池的掌事家族,在整个中域都算是有些份量。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家族的核心成员,几日前被他召入栖玄城中之后,便直接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洛家……”玄初华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掌心,似乎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出了和这名侍女的初遇,
“你是洛家的三小姐?”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来。
他倒的确是想起来了,先前见洛家的人的时候,确实有一个丫头修为还不算很高,于是他便让人把那丫头扣下,没让她去见幽荧。
关于这个丫头,他也只是偶然想挥霍一下他所剩不多的良心,本以为手下人会把她送回洛家,但也不知究竟是哪个手下揣摩错了他的意思问题,竟让她留在了自己身边当侍女。
“来了几天了?”他突然来了些兴致,轻笑着问道。
“回、回帝尊的话,奴婢来到栖玄城,如今刚好七日……”
洛姓侍女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头也不敢抬,只能伏在玄初华脚下,惶恐到了极点。
“才七天,你这奴婢倒是自称得顺口。” 玄初华发出一声嗤笑,似乎是在嘲讽着些什么。
他俯下身子,伸出手抬起侍女有些瘦削的下巴,语中带了些戏谑,
“你很怕我?”
“奴婢不敢……”那侍女闻言,面色一白,身体一下子瘫软了下来。
“我看你倒是敢得很。本帝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这样要死要活的模样,到底是想给谁看?”
玄初华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怒色,却带着些阴冷,那侍女吓得一哆嗦,但还没来得及求饶,却听见玄初华又道,
“既然你都听见了,那你可知道,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奴婢不知……”侍女颤抖着开口,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又为何要跪?”
“本帝可不喜欢满口谎言的人。”说着,玄初华的脸上多了一抹愠色。
那侍女闻言僵在了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直到玄初华轻笑一声,开口道,
“说吧,本帝今天心情不错,饶你不死。”
“帝尊的意思……可是……那一位,他……”朱雀降世,即使她年纪不算大,但生活在中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
几百年的时光或许足以湮灭很多东西,再加上当初那一战后,玄家易主,玄初华更是夺了那一位的名头,在大陆上大肆围剿那一位的追随者,甚至发展到只要提及那人的名字恐怕就会大祸临头。因此到了如今,除中域外的其他四域,恐怕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曾经的大陆上还曾有过那样一位恐怖的存在。
但是她自小生长在中域,父辈更是称霸一方的大能,甚至几百年前的事情他们家的先辈也曾参与过,哪怕很多事情早已被列为禁忌,但若是真的要去探查,她总也能听到一些隐秘。
只是,任谁都知道,那一位的事情,是整座栖玄城最大的禁忌,只是偶然提到便因此丧命者绝不在少数。因此之前只是听见那制服灵士的话,她就觉得自己的命已经丢了半条。
然而,玄初华的命令她不敢不遵守,哪怕害怕到战都站不起来,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回答,然后等待着玄初华的宣判。
“没错。”不过,出乎侍女意料的是,玄初华似乎真的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玄霖澈——就是你们都仰慕钦服的,那位真正的玄帝,他回来了。”
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侍女愈发惊惶的模样,轻轻扬起了嘴角,
“怎么样,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