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蜜渍柑橘皮
所以,拥有毒灵喾,还能像萧池这样保持还算是善良的本性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萧池微微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他和江曜玄师本就是萍水相逢,平日里喜欢对着玄师一口一个美人也大都是性格使然,虽然并没有真对其有其他的想法,但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确是有些不尊敬。所以,他也没想到,即使是对自己这样的路人,甚至是对其有些不敬之人,玄师依旧能这样对待。
“哦,还有那个药方。”江曜转了转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萧池手上的东西。
萧池赶紧将那张纸打开,在阅读玩上面的信息之后,脸上的表情已经全然变成了震撼。
“这……”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江曜。
见状,江曜对着他摊了摊手:“师父说,他曾经有一位友人,也是毒灵喾,其本身也是炼药师。那位友人天赋异禀,但深受毒灵喾其害,因此在后来自创了这个药方,炼制出的丹药只需要一日一粒,便可完全压制体内的毒素,而长期服用,甚至可以根除毒素的副作用,让它彻底为你所用。”
“师父说,虽然你们灵喾不一样,所需要的药材可能有些差异,但是他已经把最重要的药材标注而出,其他的你尽管找克制你灵喾的材料替换就好。你身为五阶炼药师不可能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江曜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但萧池却久久未回过神。
玄师那样的身份没必要对他说谎,而那药方他也看了,那些药材相辅相成,虽然其中有些选材他不太解,但依旧能猜到其大约作用。
身为毒灵喾的拥有者,萧池已经受其折磨多年,因此他更是知道,要根治毒灵喾的影响,那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手上这张薄薄的药方却竟然能够做到!
这样的药方若是拿出去,其价值恐怕能抵得上中域的一个中小型家族的所有财产了,更何况迄今为止还从未有这样的东西出现,很多灵士欲求也无门。而玄师,竟然就这样,将这个药方送给了自己。
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东西,萧池只觉得这两样小玩意似有千斤重。
江曜看着他低头沉思的样子,一时间也没了话江,正准备回过头,却突然听见萧池那边传来一声低笑。
“替我……谢谢前辈……”萧池抬起头,透过散乱的长发,江曜看见他青灰色的眸子里似乎隐隐又多了些东西。
“师父说,不必谢他,你在日后行事之时,能更通透积极些,就算是对得起他给你的那些东西了。”闻言,江曜摇了摇头,转述了玄师的话。
虽然他也不太明白玄师那话到底为何意。
听见这话,萧池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轻轻低下头看了看脚尖,好半天才轻笑着开口:“美人前辈他啊,还真是……”
江曜没听明白他的感慨,只是抬首看了他一眼,面色复杂。
按说,他也并不讨厌萧池,甚至可以说对其很有好感。同样,他也明白身为毒灵喾灵士的萧池,肯定吃了很多苦,如今能因祸得福,得到玄师的帮助,自然是好事。
但不知为何,看着玄师为其精心准备的样子,他的内心却不自觉地升起了一些不满和恐惧,但是,他甚至不知道那一丝不满是针对于谁,更不知道那恐惧从何而来。
这明明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才对。
江曜微皱着眉头,还在那思索,偶然抬眼看着萧池悠哉悠哉的样子,一时间突然有些忍不住,下意识地开口:“师父对你真好。”
此言一出,不光是萧池,他自己都有些愣住了。
不是,玄师对谁好是他自己的事情,哪用得着自己一个徒弟来管。更何况,玄师又何时对他不好了?自己怎么会用那样酸溜溜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简直就跟个拈酸吃醋的小媳妇一样。
谁知,听了这话,萧池却并没有反驳,只是转头打量了江曜两眼,看得少年面色通红,恨不得钻进地里。
而就在这时,萧池倒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用手捂住脸,笑得浑身发颤。
第91章 小爷我心乱
“不是,你笑什么!”江曜被他的举动搞得有些羞恼,轻轻击打了那人肩膀一拳,却见萧池笑得更为放肆,甚至一口气没上来,引得他一阵咳嗽。
无奈,江曜只能收回手,有些无语地看向他,想知道这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萧池笑够了,停下来,转过头来看着闷闷不乐的江曜,面带笑意地开口:“不是,我说江小少爷,你在那吃什么飞醋呢。”
“哈?!”萧池的话让江曜的脸又红了一圈,直直红到了耳朵根,“你,你在那胡说什么啊?”
“哦?难道我说的不对?”萧池看向他的眼神中带了些戏谑,“江小少爷难道不是因为美人前辈对我太好而吃醋了?”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他笑眯眯地接着道。
“不是,那个,我……”江曜有些暴躁地挠了挠头,支吾半天却依旧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师父他是我师父,我,我吃个什么醋?”好半天,他才憋出来这样一句。
谁知,萧池却轻笑摇了摇头:“江小少爷,这吃醋,可不是只有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事情。”
“友人之间有,亲人之间有,你们师徒之间,自然也会有。”
他笑嘻嘻地凑近江曜,开口道,“江小少爷,要我说,美人前辈他身份特殊,只能时时刻刻和你待在一起,为了不暴露身份,也很难接触其他的什么人,所以迄今为止也往往只是对你一个人好,对不对。”
“这……”虽然不知道萧池为什么会扯到这上面来,但闻言,江曜还是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在过去玄师也曾为自己身边的人炼过器,但那也大都是为了替自己答谢,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自己,所以萧池这么说倒也不算错。
看见江曜的点头的样子,萧池便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啊,”他面带笑意地摊了摊手,“如今,你和他之间骤然多出一个我,美人前辈更是直接对我这个人表示了关心,这样一来,你不就不再是他唯一关心过的人了吗?”
“江小少爷,虽然可能你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但长久以来,你早已习惯了自己对于美人前辈的唯一性。你对他来说是唯一的,亦是特殊的,而如今,前辈对我的关心却让你发现,或许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可能对前辈来说,你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受条件所限,他之前关心的人才只有你而已。你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感觉到不安与恐惧。”萧池倒是难得地多了几分正经神色,
“这是人之常情,江小少爷会有这样的心态也是正常之事,不必觉得奇怪。”
“这……”萧池的话听得江曜有些发愣,但细细一想,竟然真的觉察出了几分道来。
“好啦,江小少爷,倒也不必多想,或许在过一阵子,你自己就明白了。”萧池见状,又轻笑了起来,
“况且,明明酸到不行,但还是要装作平常心来对待我的江小少爷,还挺可爱的。”说着,萧池赶紧闪身,躲过了江曜朝着他飞来的拳头。
“我觉得你还是闭嘴比较好。”惊觉自己又被戏弄了,虽然没用上灵力,但江曜还是有些羞恼地朝着萧池挥出力道不大的几拳,然后被那人灵活地躲过,引其那人的又几声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萧池摇了摇头,看着江曜羞愤的样子,突然轻声开口,“对了,江小少爷,我刚刚和你说的话,美人前辈能听见吗。”
闻言,江曜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我没感觉到他的灵魂波动,师父现在应该在休息,要我呼唤他才会醒。”
“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他接着问。
然而,萧池却只是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没有,只是趁前辈不在,我正好可以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江曜看向萧池的眼神更加迷惑,他想不出,有什么话是必须要再玄师不在的时候才能跟他说的。
“你想说什么?”他心中突然升起些微微的警惕。
看着他这副模样,萧池轻轻扬了扬嘴角:“又不是什么坏话,江小少爷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好歹是个过来人,所以,也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他突然凑到江曜耳边,轻声开口,
“不要对他动情。”
“你可以将他当做师父,也可以将他当做亲人,甚至是父亲。但是,千万不要对他动情。”
否则,小心撞得头破血流。
说完,他立刻直起身子,也不管因为他的话而突然身体僵住,大脑宕机的江曜,轻笑着转过身子,走向了营地的方向。
“等等!”江曜突然大喊着追了上来,看着萧池,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现在不解也好。”萧池转过头来对着他轻笑着,“若是你日后也依旧不解,那就更好了。”
说着,他再次转过身,一时间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或许,因为和玄师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江曜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于玄师的占有欲,早就超出了正常师徒的范畴。
而萧池同样也清楚地知晓,这过量的占有欲,从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他能做的也只有提点一句,剩下的只能让那傻小子自求多福了。他毕竟把江曜当朋友,因此,萧池一时间还真有些害怕江曜和他踩到一样的坑里去。
毕竟,对一个不该动情的人动情后的痛苦,他可真是再明白不过了。
回到营地之时,昨夜的狼藉已经收拾完毕,但看着人数锐减的队伍,即使是萧池,也依旧有些唏嘘。
江曜还有些魂不守舍,一路上一言不发,直至上了马车才稍微有些回过神来。
夏语竹也明显憔悴了许多。昨夜之事,对她的影响显然是最大的,姬朔也紧锁着眉头,只有应舟,反而是一副兴奋的模样。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周围的人或是事情,从没法对他产生任何印象。当然,姬朔除外。
这家伙,似乎自从姬朔出现开始,就一直是那副兴奋的样子。但江曜现在也无力深究这二人的关系,毕竟他自己的脑子如今都是一团浆糊。
“各位。”最后,还是夏语竹先开了口,“昨夜圣渊教的突袭,小女子在这里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
“夏小姐客气了。”萧池摆了摆手,“如今我们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若是不团结一心,怎么抵抗这圣渊教呢。”
“是啊夏小姐,更何况这圣渊教实在可恶,即使没有这些事情,我也对其恨之入骨,更不要说这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来。”江曜也点了点头。孟家的事情,他绝不会忘。
“圣渊教……”姬朔倒是微微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应舟一眼,然后犹豫着开口,“我避世几年,也是近些日子才回来,竟不知圣渊教已经发展到了如此规模。”
夏家在北域繁盛已久,他自然是知其大名的。只是,在他的印象中,圣渊教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到了能随意对夏家大小姐出手的地步。
“姬朔先生。”听见他开口,夏语竹立刻接话道,“听您之前的意思,似乎对圣渊教极其了解,对吗?”
谁知,姬朔却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说,我了解的是过去的圣渊教。那时候,这家伙还没失忆,是圣渊教的圣主。”他瞥了应舟一眼,看着那人似乎又想凑过来的样子,赶紧朝旁边挪了挪位置。
不过,这时的他,似乎也确实确定了应舟失忆这一事实,对他也不像是最初那样排斥了,只是依旧一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的模样。
“夏小姐,不如,您先说说,如今的圣渊教变成了什么样子。”姬朔叹了口气,询问道。
夏语竹闻言,倒也不隐瞒,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又和姬朔说了一遍,然后便看着那人抿紧唇,皱紧了眉头。
“怎会如此。”他的脸上也带了些惊异,“如今的圣渊教,怎么会比过去的还要……”
“过去的圣渊教,似乎过于避世和神秘,也并没有太大的危害,只是如今……”夏语竹也摇了摇头,有些忧心忡忡地开口。
只是,他却看着对面的姬朔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夏小姐,你可能误会了。过去的圣渊教,也并非什么善种。”
“州凛城林家,云靖城李家,玉山城郑家……还有好多好多一夜被血洗的家族,都是出自圣渊教的手笔。”他缓慢开口,但说出的话却足以让车内的所有人震惊。
“你是说……”夏语竹这也才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便时常听到某些家族被灭门的传闻。只是,北域城池太多,家族更多,互相之间结仇的也并不少,因此,虽然那种事情发生得频繁了些,但毕竟离他们太远,更何况地点太随机,夏家虽然有心去查,但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最终只能草草了事。
“这些都是……”她看向坐在一旁无聊到玩手指的应舟,脊背突然升上一阵寒意。
“我所知道的,那些年被那家伙吩咐下去的灭门案,就有约莫四五十起。”姬朔的话更是证实了夏语竹的猜测。一时间,车内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除了姬朔以外,其他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应舟。
“嗯,怎么了,看我做什么?”应舟抬起头,看着几人惊愕的目光,竟然只是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朝他们摊了摊手,“都说了,我全部都忘了,回去的记忆,全部。”
“不过,”他眨巴眨巴眼睛,无害的眼神看向姬朔,“既然是你说的,那应该都是真的,对吧。”
“今日若有半分虚言,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死不足惜。”姬朔皱着眉头开口,而虽然依旧有些震撼,但听他如此说,即使是夏语竹,心中也难免信了几分。
只是,她又怎么能想到的,应舟,或者说一开始的“朔”,竟然在过去是这样的大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