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渡魔 第42章

作者:有情燕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虐恋 追爱火葬场 玄幻灵异

这对魔教而言,本是冒犯之语。

可就因这一句话入耳,新魔尊下令,要仿造传说中天界的玲珑楼阁,为自己早逝的凡人道侣,建造一座堆满了仙器仙宝的仙宫来作为陵墓。

刚登魔尊之位,如此大动干戈,要做一件无益魔教之事。彼时桓九立刻遭到各路小魔教质疑,他却很快用事实扇烂了这种质疑。

桓九在登位魔尊后与仙盟的头一次交战中,即斩下了合体中期千秋宫宫主的头颅,并将对方的储物戒拔下。他将储物戒扔在天地圣教的议事大殿上,说:这是本君要放进远之仙宫陵的第一批仙宝,谁有异议?

仙宫陵在圣教次峰三月起建,八月落成,不似陵寝,楼台彩光玲珑,祥云飞羽飘浮,更似九重天阙的落凡仙境。魔尊所获秘境仙宝或仙器战利品,尽数堆放此陵之中,久而久之,丢得满地都是,令仙宫陵越发仙光皑皑。

陵中有一张极软和极大的圆床,红练四垂,在圆床中心正供着魔尊那早逝的凡人道侣,沈远之的骨灰。

只要得空,魔尊必入陵床怀抱道侣骨灰,与之共眠。即便仙宫陵中仙器过多,顺转的灵气会对他逆转的灵气有些损伤,这习惯亦从未改变。

对于魔尊建仙宫陵的缘由,我一路行来,听过无数版本猜测。

有人说,他就是想故意大兴土木,彰显深情。仙宫陵中的仙宝仙器如今已比部分秘境的东西都堆得厚了,竟全扔在那祭奠逝者,简直浪费。

有人说,据传魔尊的凡人道侣、增城派大弟子是被他打压折辱,生生逼死的,且正巧是个器修。他此举是为道歉,要将天下的仙器奉给沈远之。

有人质疑,他现下已是魔尊,若真思念道侣,就不能满天下翻一翻沈远之的转世在何处么?虽不好找,也有万一找到的可能。

所有人都十分好奇建这么个东西究竟是为作甚。

两月前,终于有勇敢的八卦修士得了魔尊对仙宫陵解释,并留了影。

“人间传闻,仙宫里住着的都是神仙。远之对本君……讨厌至极,本君怎敢找他再续前缘,本君建仙宫陵,是祝愿他来世能得道飞升,修炼成仙。”

留影中,八卦修士听愣了,勇敢地又问:“魔尊大人,若对方成仙飞升天界,岂不是与您两界相隔,再无续缘可能了么?”

红衣魔尊垂下一滴泪,笑着答:“没关系。我不求生生世世再续前缘,我惟愿他来世成仙。”

新魔尊“仙宫遗爱”的典故,由此传世。

我筑基之后便有了心魔。起初我的心魔只是个雏,一团无形雾影,一直在寻找我至为牵挂的东西好迷惑我。

原本我只需在心魔显形后,下决心将其早早驱散,即能脱出此劫,而后结丹,畅通无阻的。

可两月前,在我听闻了桓九对仙宫陵的解释后,心魔便立即以他的模样显形。此后我便晓得,我大概……再也下不了手驱散它,这次也很难再结丹了。

既不能结丹,唯有在心魔完全将我吞噬为怪物前,把这身假丹期修为最大程度利用起来,规划好最后一战。

重光派出战几次,被圣教璇玑殿针对,折损两位掌门,便改为躲在永盛门背后当后勤,让圣教和璇玑殿在正面没有下手机会。但祝源还活着,这条当年站在东海大阵破损阵眼上的、师父喂了八十年的狗还活着。他甚至爬上了重光派长老之位,修为元婴中期。

我有仙器一百零八门,有天承剑,有用不完的仙宝魔宝加持灵力,再嗑丹药强提一波修为,元婴中期,照样能打。

正面战场,重光派露头者死;现在不露头了,我就是杀到花降秘境去,也要他死。

第72章 寻仇

花降秘境入口位于东海之上,距海最近的人间大城是为明州。明州城建于海峤,楼台鳞次栉比,一派繁华拾级向下,直至海岸码头,船来船往。

目前虽得知了祝源要带人探索花降秘境的动向,却还需更细致了解,我要怎样才能一同混进花降秘境。正巧从其他散修处听闻,明州城中也有个建在酒楼下十五丈深的散修地下交易场所,我便去了那里进一步打探消息。

此处照旧十几个摊位,几十个本地散修,可问起花降秘境之事,人人避之不及。

我只得在这地下市场再买两枚提修为的破厄丹备用,打算另想办法。

却不想正挑拣丹药时,头顶一声轰裂震响。上方被强力仙技生生开了个口子,楼屋断梁碎屑掉落满地,十几个身着重光派袍服的黄衣修士御剑凌空,轻蔑下视。

里面衣着稍繁复的为首弟子对我这下方道:“诸位道友,藏得够深哪。本派花降秘境探秘,正需诸位鼎力相助。”

所以,根本不需主动去引人注意,重光派自己就在到处抓散修。而且,已经狂妄到不顾人间城镇生息,在明州城内大肆动手的地步了。

我和一众愁眉苦脸的散修随那群重光派弟子御剑离去时,回望明州,正见房屋垮塌数十座,家家闭户,街市人心惶惶。

我出门在外,一直都催动仙器隐了真正面容,还用天承剑为这隐面加持,恐怕合体期都未必能看得出我这张脸是谁;遇到熟人,再调整声音即可。一路往海上飞,我故作乖顺低调。

但散修中有人不忿,路上与重光派弟子起了冲突,反被毒打遭重。这散修头顶冒血,放出狠话:“呵呵,你等如此嚣张,可别忘了,魔尊最喜往他道侣的仙宫陵里塞宝物!魔尊现下没了消息,未必不是悄悄来了花降秘境,你们跟他抢仙宝,当心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他放出此话,眼见又要遭顿毒打,我看不下去,忙上前拦:“诸位仙长,此人口不择言,却莫要因这话动怒,魔尊是不会来这的。”

重光派弟子笑道:“就是,指不定是被盟主打成残废了才不敢露面,吓唬谁。”

我心道,万不可能残废。以桓九的骄傲性子,若清楚自己已残缺不可再进益,他在一月前那一战就绝不会归息修养。他必会在战场上拼死换命,将仙盟盟主彭山远一道拉下马。

我嘴上笑着打圆场:“何况此处是东海,距魔教极远,纵然魔尊修为高深能悄然至此又如何,他敢在这露面,回去可未必能逃得出仙盟的包围圈了。”

重光派弟子对我颇认同地颔首:“你这小道十分识相么。你们这些散修中识相的,花降秘境中所获宝物,也未必不能分些。”

我要来取你们长老性命,当然识相。我继续笑着作揖:“多谢仙长,我必当倾尽全力,协助贵派。”

向花降秘境飞的后一段路,未再有散修与重光派发生直接冲突。但,问题还是出现了。

他们之前吵归吵,冲突归冲突,做什么,要提桓九。

原本今日清晨我才喂了心魔,令其餍足,照理说至少它一整日都不该出来烦我。偏他们吵架带上了桓九。

红雾掠过,红衣少年将手伸到我肩头,重重捏我左肩,表示它又想了。

我一时未睬,它即刻绕到我眼前正面,两手搭在我颈边,嘴唇轻启,向我吹气,逼我看它特意为我打造的、通透的红眸。

我没忍住瞧了一眼,它又面孔放大飘得更近,嘴唇与我咫尺相隔,还在我面上呼出一缕凉凉的浊息,假意要与我亲吻。

此处修士众多,我不好与它多话,更不可能跟个心魔亲嘴。只得悄悄挽起左袖,继续目视前方御剑。

心魔见再次得逞,露出笑容,这才飘到我左边身侧去,没再挡我视野。

我早上检查过左臂那缺了块肉的疤口,已黑烂至骨,心魔侵蚀沿经脉更不知深入到何种境地。此刻它又来一口,反而不再疼痛,只余浸骨入肉的冰寒,和隔着很远的麻麻的痒。

我深知这绝非好事,若不能解决,陷入疯魔恐怕就在这几日里头。

又御剑一个时辰,才到了无边东海渺渺海浪上空高悬的花降秘境入口。

入口处百花环绕镜水,仿闻春意,这便是为何它叫花降秘境。这秘境表面平和,实则内里陷阱无数,因此重光派才要抓一堆炮灰来走前面。

我对花降秘境情况清楚,是因八年前,师父曾带我来此寻觅仙器,还探索至了秘境最深处的洞穴。

……还在那洞里,给桓九递了一把掘玄铲,帮他挖了个三尺深的坑,造成蛇窝,用来找小母蛇产蛋。

入口两侧已悬立重光派黄衣弟子数十人,站最前面黄衣最豪华的,便是我那师父八十年友谊喂的狗,祝源。带我等散修来的那位为首重光派弟子上前,行礼向祝源汇报情况。祝源听着,时而扫视我等,颇满意点头。

我觉得这是个冒头的好时机,主动上前,带起笑意:“方才贵派弟子说,若我能为贵派寻得仙宝,是否也能分得一二?”

祝源皱眉瞧我:“你是何人?”

我道:“在下桓夜,假丹期。八年前花降秘境现世,在下曾悄然跟随合体期大能行至秘境深处,因此花降秘境中许多陷阱,在下十分清楚。”

祝源果然看我眼色都亮了:“哦?果真?”

我道:“祝长老若不信,尽可放在下打头阵,一试便知。”

之后一切顺利,进入秘境后由我带路,后为众散修,再后为重光派弟子和祝源,一行人穿林过水,在路上便捡着了许多零散仙草仙宝。

起初祝源对我尚有两分警惕,如此一路过来,他渐渐也走到了前面,很放心地跟在我身后两丈之远。一行人一路所得仙宝,自是大多都奉给了他,由他收着之后带回重光派,乃至进献永盛门。

走到后面,距那秘境深处山洞仅有五里远时,祝源竟还关怀起我来。他见我是器修,便把路上所得的几枚四阶仙器赠与我,说这是重光派的报酬,要我只管放心带路到更深处,之后若还有,定也会给我一份。

他这行为,让我想起两年前,他曾为打探增城派消息,给我那十八个崽一人带了一份修炼器材。他用这点小恩小惠从十五师弟那得到了我在魔教的讯息,回去之后,就是仙盟四大仙门讨伐璇玑殿。

我猜他现下正如此作想:先稳住我,等秘境探完,我失去利用价值,再将仙器夺回,乃至夺走我储物戒中所有。他应该还是想,自己私拿些东西,自己揣着。

因此,待走到最深处洞穴外围、一众人等稍事休息时,我将祝源单独引至旁边树林,隔了音道:“祝长老带这许多人一同探宝,一路所得均登记在册,回去之后,恐怕自己拿不着多少吧?”

此话果然戳中祝源痛点,他甚遗憾:“唉,如今重光派没落了,几乎成了永盛门附属,弟子中有不少永盛门之人。我这里拿的好东西,都得进献。”

我微笑拱手:“前方洞穴深处有灵宝无数,却是死路,唯有这一条入口。因此我可与祝长老共同做戏,言这洞穴往里走有禁制,只有元婴中期以上才能跨过,且仅能再顺带一人进去。如此洞穴中灵宝哪些长老您自行收下、哪些进献仙盟,还不是您一人说了算?”

祝源又是眼睛一亮,却有疑问:“你如此做,是想得什么好处么?”

我真诚道:“自是内部灵宝也分我一二即可,或保我平安出秘境。我这微末修为,全仰赖祝长老做主。”

祝源大约以为我在讨好他,颇为受用地颔首:“可以,那就看这洞穴深处灵宝有多少了。若是足够,我会分你一些。”

假丹期诱骗元婴中期入死路单挑,我恐怕是世上第一人。

计划定下,我又道要自行先进洞穴待着,“探路”两个时辰,从而引出禁制之事。祝源虽觉有些怪异,仍答应了,毕竟在他眼里我这修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更不可能送死。

我也当然不是为了探路,只是想先进去看看。

花降洞穴中拐的前面几个弯,都没什么东西,算是外围。满地荒草,乱石遍布,一点都不特别。

在这里待着,除却能挖个坑来玩,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我找着了那个本该有三尺深的坑。

时过境迁,洞穴中土质变化、荒草疯长,这坑已只有二尺来深,且底下铺满了柔软的、翠绿的草叶青苔。已不需再特意找干草按进去,才能铺成个软和的蛇窝了。

第73章 魔染

我也不知我为何要先单独进来,就为蹲在旁边看两个时辰这坑。

正如两年前刚离开昆仑时,天地浩大,修炼间隙,我同样也是莫名其妙地逛到了京城,去找那满门抄斩的柳家仆从旧人,了解情况,还了解得极其深入。

深入到那位拐十几个弯偷天换日、才从满门抄斩中活下来的小公子柳邵,硬是被我找着了。

我在破旧小巷里牵着那孩子手说,我是仙人,要赐他一场缘法,带他回洞府修炼。

那孩子果然问我,修仙之后斩断尘缘,他家的冤屈如何是好?

我说,斩断尘缘要等百年之后,唯有你活出个人样来,才有洗涮冤屈的机会。

可查灵根时,却查出那孩子是个废灵根,根本无法引气入体。连我这种仙魔同修的可能,也没有。而我更无第二颗天问石能给他用了。

我真的很想收养他。但柳邵不愿为难我,他请求我将他放回人间,他说他已经在书塾念学,将来科考入仕,用正当手段为家中翻案。我只能留给他一储物戒书籍,放了他回去。

后来,我又干了别的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在自己洞府外的小池子里,用许多仙宝水培一颗桃子。最终桃子泡秃噜皮,没种出桃树来。

或是在海边城镇尝食海产时,拿几倍的银两硬逼着口味清淡的老板放辣。最后辣是放了,却毁了一道美菜,我还是吃不下去。

甚至,我还试着在洞府内养狸猫,并拿许多仙食仙草喂养,看能不能养成个妖。可仙食苦涩,狸猫不愿多吃,长得很瘦。有一日出洞府我未关好法障,它便跑了出去,没再在我跟前露面。我怕它饿着,每日在洞府外放上小鱼小肉,那碗确也每日都清干净,也不知是不是它吃的。

简直跟昏了神一样。

我一向对自己看得很清醒,我明白自己是在放不下什么。何况两年来桓九声名鹊起,登位魔尊,只要在修真界,决避不开他的动向。我便是不想听也会走到哪都能听到。有些散修吵架都要带上他的名号。

他的确在照着我预设的路线走,他真正成了我报仇的延续。

两月前,仙宫遗爱传世,心魔现形。我发觉自己除不掉它,我发觉可能唯有造就这心魔的起始者进入我识海才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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