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不是长大了不少?”薛野疑惑地询问道。

确实长大了,而且烛照不光身体抽条了,原先头上的肉疙瘩也也已经变成了一个小芽一般的小龙角。它原本看不出颜色的鳞片,如今变得如同琉璃一般流光溢彩。

已然是一条威风凛凛的银龙了。

烛照欢喜地趴在薛野的肩上,亲热地蹭着薛野的脸颊。它的口水蹭了薛野一脸,这让薛野表现得很是嫌弃:“你又不是我的灵宠,同我这么亲作甚。”

薛野将自己的脖子伸到了极致,力求将自己的脸从烛照的身边挪开。烛照却不理会薛野的无情,依旧死皮赖脸地与他亲昵。

正在这时,薛野的身后再次传来徐白的喝止声:“烛照。”

听到了主人的命令,烛照再不情愿也只得呜呜咽咽地离开了薛野的脸

烛照发出了失落的叫声:“嘤嘤嘤。”

薛野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心内腹诽道:“从见面到现在,徐白总算是干了一件人事。”

而成功脱离魔掌之后,薛野原本停摆的大脑终于再次转动了起来,他眼珠子转了转,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只见薛野朝烛照露出了一个堪称和善微笑,道:“小烛照,你饿不饿呀,我的芥子囊里有好吃的哦。”

哪里有什么好吃的,薛野不过是记得之前烛照曾经不问自取地从自己的芥子囊里拿出过逆鳞来,如今想要好好地利用一下烛照的这个本事罢了。

“嘤?”烛照的脑袋歪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薛野话里的意思。

薛野道:“真的。就在一个红色的瓷瓶里面,可好吃了。”

片刻后,烛照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薛野话里的意思,进而十分欣喜地将自己的尾巴伸进了薛野的衣襟之内。

一个精巧的红色瓷瓶就这么被烛照从薛野的芥子囊中给卷了出来。

一见那瓷瓶,烛照不疑有他,迫不及待地就打开了瓷瓶上的封盖。霎时间,一群红色的小虫便从瓷瓶里成群结队地飞了出来。

这瓷瓶是薛野从蓬莱宝库中带出来的东西,里面的这种虫子名唤潮汐虫,最喜欢拿灵力当食物。

当年,薛野之所以从上清宗的恶狱中逃出来,靠的就是这种虫子。

恶狱之所以坚固,是因为其外围层层叠叠的结界。上清宗的每一任掌门上任之时,都有一想极其重要的工作,就是在恶狱的最外围套上一层属于自己的崭新结界。

故此,恶狱被层层叠叠的新老结界一层又一层地结实包裹了起来,又因为这些结界的灵力运转和运行方式各不相同,所以便是再精通结界之法的人都无法悉数解开。

恶狱的牢固,由此而生。

可薛野的潮汐虫就像是一条生长在果核里面的蛀虫一样,从里面无差别地在所有的结界上简单地啃了一口,就像是打通了一条由内而外的虫道,成功让薛野畅通无阻地逃了出来。

那些潮汐虫刚一离开瓷瓶,便迫不及待地落在了束缚住薛野双手的那两条绸缎上。它们饿了三年,如今乍见这附着了灵力的绸缎,简直像是钻进了米缸里的老鼠,吃得那叫一个欢天喜地。

不消片刻,薛野的双手便被成功解放了出来。

绸缎眨眼间便被一扫而空,而那些潮汐虫一阵风卷残云之后,竟一个个吃得如同花生米般大,酒足饭饱地想要打道回府,却不想府门口出现了一头拦路虎。

只见烛照按住了瓷瓶的小口,兴高采烈将往回走的潮汐虫真的当成了花生米般一口一个往嘴里送。看得出潮汐虫很合烛照的胃口,它吃得眯起了眼睛,喉咙里不住地发出快活的呼噜声。

它竟然真的爱吃!

可烛照是吃爽了,薛野看得那叫一个心疼啊,他忙不迭地上前,想要从烛照的手里抢回瓷瓶,却不想有个人竟然比他的动作更快。

只见徐白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而易举地从烛照手里收过了那红色瓷瓶,然后将那瓷瓶朝空中一挥,利落地将为数不多幸存的潮汐虫纳入了瓶中。而后手掌翻覆,把这红色的小瓷瓶就此收入囊中。

薛野见状,哪里肯干,他对徐白厉声说道:“还给我!”

面对薛野的发怒,徐白却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他说:“没收。”

第59章

薛野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徐白这厮现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不光打了他的屁股,竟然还敢将他保命用的潮汐虫据为己有。

薛野当即就要跟徐白拼命。

他动作麻利地从芥子囊中掏出了流云锦换上,而后又立马祭出了寒江雪。正要袭击徐白,就听见孽海情天之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难道是被人发现了?

薛野暗道不秒,连与徐白的恩怨都搁置在了一旁,他刚想举剑防御门外可能出现的袭击,便听见楚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不行,你必须跟我去见小师叔。”

从楚平的声音可以听出,他正在用力与什么人在僵持着,应是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快走!”楚平催促着。

紧接着传来的是黎阳显得略有些无可奈何的回答声:“你别这么死脑筋好不好。”

楚平不以为然:什么叫死脑筋?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做着他觉得对的事情。

楚平虽然憋了一肚子的大道理,却没有就此事与黎阳争辩,他只是一个劲地埋头苦走,不多时便成功出现在了薛野和徐白的视线范围内。

一听见有人的声音传来,烛照立刻快速躲了起来。

它刚刚躲好,楚平便已经拉扯着黎阳跨进孽海情天的大门,呼唤徐白道:“小师叔……”

却不想楚平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在下一个瞬间便率先与薛野四目相对了。

霎时间,楚平原本不善的脸色立刻云销雨霁。他欣喜地冲到了薛野身边,欢欣鼓舞地一把抱住了薛野握剑的那只手臂,说道:“薛师兄,你没事啦?!”

这话说得薛野极为纳闷:他能有什么事啊?

便是天塌了,薛野也定能活得好好的。

薛野翻了个白眼,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后退了一步与楚平拉开了一些距离,说道:“少叫得这么亲热,谁是你师兄,我早就不是上清宗弟子了。”

楚平一个,黎阳一个,都明知道他叛离了上清宗还在坚持不懈地喊他师兄,喊得他都烦死了。

久别重逢,楚平倒是完全不介意薛野的无情,他很是焦急地向薛野询问道:“薛师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我一觉醒过来,整个宗门都说你欺师灭族,叛逃下山了?”

楚平当年被宋思远伤得很重,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薛野逃出恶狱的第三个月了。关于太上峰那一战的后续,他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却不想他听见的故事版本,与他亲身经历的版本有着如同天堑一般的巨大差别。

薛野闻言,挑了挑眉毛,他斜睨着楚平,满脸嘲讽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你是能打得过伯清,还是能打得过仲简啊。”

这话说得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换做旁人只怕要唾弃薛野无端将好心当做了驴肝肺。

但楚平却全然不生气,反而十分恳切地说道:“我可以替你解释啊。”

薛野反问他:“你解释了这么多年,有用吗?”

自然是没什么用。

楚平被这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这么些年,楚平逢人就说,当年打伤他的不是薛野而是宋长老,但根本无人相信,反而觉得他是伤到了脑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早些年薛野在上清宗的所作所为,导致他的名声早就臭了的缘故。平辈的人不信,楚平便去找长辈诉说,可长辈们听完,也只是冷着脸关照楚平“此事休要再提”。

唯一相信楚平的,只有徐白。

想到这里,楚平立时便如同一只被打击到了的大狗一般,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薛野也非是铁石心肠。毕竟楚平当年确实救过他一命,更何况如今修真界中真心实意愿意帮他的人可不多见了,这等关系还是需要好好维护的。

于是薛野很贴心地扯开了这个让人不快的话题,向楚平询问道:“你怎么把他抓过来了?”说着,薛野看向了被楚平拉扯进来的黎阳。

说起了黎阳,楚平便立刻肉眼可见地亢奋了起来:“小师叔命我四处打探,我正好看到了这个魔修在鬼鬼祟祟地不知查探着什么东西,所以我就将他捉了来,交给小师叔处置。”

他一派邀功的语气,若是长了尾巴,怕是此刻已经甩得飞起来了。

不过薛野全然没有夸奖楚平的意图,他反而发现了楚平话里的重点——

四处打探?

这么说来,徐白会出现在此地,应当也不是偶然。

想到这里,薛野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徐白,直接询问道:“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徐白也不瞒他,就事论事地说道:“找一样东西的解药。”

“什么东西?”

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楚平这才终于意识到,薛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似乎与他和徐白不一样。

“薛师兄你不知道吗?”虽然觉得奇怪,但楚平还是十分认真地解释道,“最近中州出现了一种极为古怪的蘑菇。”

这事薛野倒是未曾听闻过。

“蘑菇?怎么个古怪法?”

蘑菇能有什么可怕的?

薛野道:“不吃不就得了。”

“这就是这种蘑菇可怕的地方。”楚平只是说说都感觉到无比的害怕,他满脸如临大敌地向薛野解释道,“这种蘑菇不是被吃进人的身体里的,而是长在了人的身体里。”

“长在人身体里的?”

“嗯。”楚平重重地点了点头,“而且这蘑菇不会长在凡人和女人身上,它们往往偏好男性的修士,会寄生在男性修士的腹腔之内,以修士体内的纯阳灵力为食,灵力吃得越多,生长得便也越快,据说它们往往要待足整整十个月!”

十个月?对于修士来说,倒是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但是是要供给灵力的话,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在这十个月之中,被寄生的修士都还活着?”说到此处,薛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楚平点头:“是的,所以修士们给这蘑菇起了个名字,唤作血肉灵芝。”

那听来,确实是苦不堪言。

但修真界向来多的是奇花异兽,像这等寄生之物,虽然罕见但也不算太过稀奇,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吧。

薛野道:“就不能想办法剖出来吗?”

薛野这样的想法,是第一次听说血肉灵芝的人普遍会有的反应。

却听得刚刚一直沉默着的徐白开口说道:“曾经有人试过,但是后来发现了两个问题。”

薛野扭头看他,问道:“哪两个问题?”

楚平接过徐白的话头,接着道:“一是剖不干净,曾有修士试过剖腹将血肉灵芝取出,却不想不到半夜,那孽障便又再次生了出来,搅得腹内翻江倒海,生不如死;二是这血肉灵芝实则并不致命,此物只消在修士体内存活上十个月,之后便会自动脱离宿主,而宿主也只是修为尽失一段时间,并不会死。”

倒是听来奇诡。

“既然不致命,那还去管它作甚。”

楚平却做出了个苦哈哈的表情,道:“薛师兄,你是不知道,被那血肉灵芝寄生之后,肚皮会渐渐涨大,宛若怀孕的妇人,到了第十个月,更是腹若银盆,甚至还有胎动。而等到那血肉灵芝要脱离宿主的时候,还会通过宿主的谷道钻出,整个过程如同生子般疼痛。”

从谷道钻出?

那得多疼啊,薛野光是听一听,便觉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