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耐唔见
“我早先同她求婚时她说,她同样很爱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从赵青变成一个妻子。”
那个时候,王序问赵青:“这话是什么意思?“妻子”和赵青,有什么不同?为什么需要准备?”
赵青只摇了摇头说:“不一样的,妻子要生仔,妻子要照顾好一个家,妻子没法做的事情太多,所以,再等我几年好吗?”
王序当然还是没听明白,可是他爱赵青,就像赵青爱他一样。
所以那时他回答说:“没关系,小青,我的求婚永远有效。我爱你,所以在任何你想要成为妻子的时候,我都愿意做你的丈夫。”
所以当赵青带着户口本牵起王序的手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多想,只是欢天喜地的领回了红彤彤的结婚证,抱着妻子吻了又吻。
王序兴奋地说:“你看,什么都没变,对吧?你是我的妻子,你也还是赵青。”
赵青没有扫兴,只是苦笑一下说:“陪我去趟医院,给我爸办出院手续吧。”
……
“年底我们办了酒,很仓促,因为时间紧,要安排好一切其实没有那么容易”,王序说:“不过小青很快开始备孕,其实我也觉得会不会太快,简直跟完成任务一样。只是又实在说不上哪里不对,我们相爱、结婚、生个孩子,这难道不是幸福吗?”
吴桥听明白了,赵青没有怨怼,只是她的孝道是一个孩子。
这个故事里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王先生和赵女士真的彼此相爱,让这场愚孝染上了一点点的浪漫因素,却同样带来了更大的悲剧循环。
“只不过,一年过去,两年过去,我们居然一直都没能有孩子。当年医生说岳父能够再有五年的寿数都已经实属不易,我们也去了不同的医院检查,可体检结果均是一切正常……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觉得或许是真的没有缘分,叫岳父看一眼我和小青的囡囡。”
王序说:“虽然遗憾,但命运如此,除了接受,还有什么办法呢?只是谁都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法子。”
“什么办法?”吴桥也起了好奇:“试管?很贵啊,而且成功率其实……”
“不是”,王序摇头,“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吴桥,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那天小青下班回来,带着一个镶着珍珠翡翠的梨木盒子,说她去找了从前母亲的朋友介绍的高人大师,大师说,只要把这个盒子供在案台前,不出半月她就能怀上孩子。”
珍珠翡翠?梨木盒子!吴桥陡然醒了酒,腾地坐直了身子,冷汗直冒。
这他娘的不是和许师宪那个盒子是一样吗?
“你也觉得匪夷所思是不是?”王序只当他不信,于是接着说道,“我也不信啊,可是小青像着了魔一样,每日晨起都要供奉那只盒子,比这个世界上最虔诚的信徒还要更恭敬……我早该想到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里急,她想叫爸不留遗憾地走,她为了爸能心安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付出。”
“我真傻”,王序蓦地掉下一滴眼泪,“我该带她走的,那个时候,我该带她离开这个地方的……可是,那样就对吗?我不知道,如果我那么做了,小青是不是会恨我?但现在,比起她恨我爱我,我更情愿她活着。”
“那个盒子现在在哪儿?”吴桥有些着急,但他尽可能放缓语气委婉道:“王生,或许那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王序打断他,“那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但我那时候怎么知道?不出半月,小青居然真的怀孕了,我陪着她去妇幼医院检查建档,所有的指标都很好,这个小生命很健康,虽然还只是指节大小的胚胎,却充满活力地跳动着。”
“我开心地昏了头,怎么能知道那东西会要人性命?只是现在,更不知道那邪物去了哪儿,又打算再要谁的性命……”
“不见了?”吴桥问,“什么时候不见的?”
“大概是小青生产的时候?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连自己是谁在哪儿做什么都不知道,哪里还顾得上一只盒子?总而言之,再回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发现那个盒子已经不见了。”
现在不见了……灵堂,赵青母女,许师宪。
吴桥的心漏了半拍。
“还有谁知道那个盒子吗?”吴桥强打精神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王序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那个邪物如此感兴趣,但好不容易有人能说几句话,他也实在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手掌说:“一定要说的话,还真有一次!”
“建完档之后,为了方便,小青孕期的检查我们大多都是去第一医院做的。有一次,是做糖耐的时候吗?第一医院的妇产科在四楼的南面,而背面是一般重症监护室。中间是一个很大圆环的镂空天井。我和小青坐在妇产科门口等待糖耐结果的时候,刚巧碰上过一个从重症监护室推去二楼做CT的老大爷,等电梯上行的时候,他问小青是不是25周了。”
“那时候小青回答说是,所以来做糖耐。然后那个大爷笑了笑说,多亏神仙保佑,为了孩子好,月份大了更不要忘记每日拜拜呀。”
王序说完也觉得有些奇怪起来,“那个时候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是老人家迷信……”
当然!当然有问题!
可是吴桥却拍了拍王序的肩膀说: “别多想了。逝者已逝,再多有疑心只会叫自己多生悲恸。节哀王生,怪我不好,说起这些事。”
听他这么讲,王序也很快掩旗熄火,一杯一杯地把酒往胃里灌下去。
直到天边鱼肚吐白,天将亮了。
王先生在自家喝得烂醉,吴桥把人扶上床,洗了把脸又用纸杯漱口,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就下楼招车往殡仪馆的方向去了。
吴桥自认喝的不算太多,后半夜更是只照顾王序,自己半点都没再饮。
喝进去的那点点酒精早就在胃和血管里挥发干净了。
可是当他踏进赵女士灵堂却只看见卓云流的时候,骤然像是大醉一场那样这世间简直觉得天旋又地转。
第43章 不动明王
“什么?”吴桥拎着卓云流像拎鸡仔,咬着牙问:“你和我说什么?”
“先生”,卓云流也很为难,“许天师只说不用担心,其他的,就算你掐死我,我也不知道啊。”
吴桥吐气、吸气、然后又吐气,终于稍微冷静下来接着问:“昨天晚上,许师宪都做了什么,你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卓云流其实根本也闹不明白,但见吴老板已经发了大火,只好先硬着头皮讲他知道的,能说的部分。
昨夜闲杂人等离场之后,卓道长也格外殷勤地布置好了起乩的道法,不过许师宪摇了摇头却说不急。
他要先见见这位赵女士。
卓云流本以为没什么,鬼他见得多了,问两句话的事能花几分钟?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见许天师骤然宝剑出鞘,一手执剑以血为墨,于木棺之上洋洋洒洒落下张六甲阴阳聚形符箓。
另一手掐斗诀,食指指棺,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道:“酆都号令,万神咸听。上至九天,下至幽冥。吏兵猛将,有令敢停。拒逆违命,法有常刑。急急如律令!”
卓云流听其号令心下一沉,此乃太上三洞神乃酆都将咒,是为昭天地日月星,敕下鬼贼,用法见踪,捉鬼纳魂。
这是个相当大的咒令,势要以一己之力号令酆都六宫大魔。
卓道长心下打鼓,这这么大阵仗,是找什么人?还是找什么神?
至于吗?
随着许天师符箓立成,灵堂室内骤然火光一闪,只见许师宪随即收剑垂手,睁眼冷声问道:“遭逢此祸,你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问的当然是赵小姐。
卓云流循声望去,赵小姐三魂七魄只剩寥寥,可身边既无阴差鬼使,也无邪祟斗争。
怪,真的奇怪得很。
赵青被喊了回来,不知是否还记得自己早已身死,似乎无半分神智地骤然怒目圆睁大喊道:“神、神!明师……明王,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Svaha……”
念完此句,赵女士脸上的神色却骤然平静下来,像是没有扎口的气球跑光了气掉落下来那样,双目空洞没有意识,表情麻木呆滞宛若木偶像。
Svaha,娑婆诃。
某种佛教用语,意在表达真言之圆满。
卓云流皱了皱眉,他不是符箓捉鬼天师,肚子里的墨水也只剩下救苦符和往生咒。
可赵女士眼下此情,比起作恶被俘更像是受害。
受什么害?受谁害?完全一头雾水!
他真是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卓云流转头看了看许师宪。
而许天师只是握剑站定,莹白的剑刃正一点点往下滴着血,卓云流顺着那剑往上看去,伤口大概隐于衣冠当中,不知道这血是从哪儿来的。
许天师面色未改,又一挽剑念道: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话音刚落,囿积满地的血水便顺着许师宪两指的方向,爬向了口中一直重复念着「娑婆诃」,呆立原地的赵青。
突然,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像神智回笼般张了张嘴。卓云流顿悟,大概是酆都鬼差找到了赵青被偷走的魂魄,顺着那血还给了她。
“我看见一只白象”,赵青突然开口说道:“先生,那天晚上,我看见一只像玉脂一样的白象钻进了我的左肋骨中。”
她好像恢复了神智,又好像没有。
赵青的表情不再如木偶般僵硬,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挣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那样,除了回答,她似乎做不了任何事。
许师宪此刻收剑入鞘,成串的血珠在空中划过一道红线。卓云流眼见着躲了一下,却还是被红血沾上衣摆,骤然在布料上落下一个如同被火灼烧般的小洞。
喔吼,吓死人。
许天师问:“是谁供奉的你?”
什么?
卓云流一愣,供奉?谁供奉谁?
而赵青回答:“大日如来愤怒之法身,不动明王。”
在一旁听着的卓云流登时心一沉,想起上次吴桥问他那个故事。
传说是真的?
佛祖乔达摩于恒河莲花宝座上降下预言:不死不灭不动明王将在五百年后被杀死。
赵青说:“……善见城向南,鸡鸣之所,杀死魔波旬。”
传说是真的。
“真人……”卓云流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要问什么?他能问什么?
劫,大劫数,到底是他的劫、许师宪的劫、佛祖的劫还是此世的劫?
有何分别?
卓云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到最后,居然只剩下一问。
“有没有活路?”
卓云流吞了熊胆问:“真人,可有活路走?”
许师宪瞥他一眼只说:“没有,就不活了?”
这话说的……卓云流一颗心骤然如坠冰窟,旁人说这话或许是调侃,可许天师说,那就是真的麻烦大了。
“我答应送你们母子二人平安上路。”
大费周章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许师宪抬手又在棺椁上落了个往生符,同样以血代墨。
“太上敕令……”
可此时,许天师话未出口就先猛地一咳,霎时鲜血如泉般从喉口涌出,把他尚未昭告四方的咒令死死地堵在了喉管之中。
上一篇:被厌弃的虫母是幻想种的王
下一篇:真吵,朋友送我一只珍珠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