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耐唔见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如果这本身就是个阵法,吴桥闭上眼睛又开始回想,刚才根据卦象寻找卓风时在脑海中留下的记忆地图。
以山顶蛤蟆峰为颅,贯鱼之涧作脊,那么灵羊道观的位置,正在佛陀脐下三寸。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吴桥猛地睁眼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快速挖人家祖坟的咒语?”
卓风此时刚在地上画好一个阵眼,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哪里有那种东西?”
“不然我找人开台挖掘机来,”吴桥说着就要起身去打电话摇人,颇有一股今天就算把整座山反过来也要找到许天师尸首的架势。
“等等,”卓风赶忙拉住他,“等等,吴先生,你有想法了是不是?”
吴桥点头,“灵羊道观,可是我不知道这座观究竟有多少密室,现在像没头苍蝇的找肯定来不及,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用暴力手段拆了它!”
“理由呢?”卓风点了点头问,“把理由告诉我。”
这时候还管什么理由啊!
吴桥有些急,先把能做的都做了,这里没有,他就去掀吴家的祖坟,再没有,他就去鹿城!
需要什么理由!大不了地毯式地搜下去,他一定会找到的,一定……
等下,吴桥突然福至心灵道:“卓风,你就是守阵灵童,是也不是?”
吴桥此话一落,骤然眼前天旋地转。
禁制,没错,禁制!
他骤然心如擂鼓,禁制解开了!
卓风抓起阵法中央香灰样的土猛地撒向空中,骤然凝成一幅山势图来。
他手指穿透其中某个光点,那土立刻燃烧显出一个炽热的光电——正是道观地下三十米处的密室方位。
“先生,”卓风道:“找到了。”
巨大的阵法缩地成寸般将两人送至庙门前,骤然拔地而起一座矮峰,灵羊道观被一整个顶了上来。
吴桥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整座道观就是一封镇压着许师宪,四四方方的活棺。
好啊、好啊!
吴桥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道:“卓风,帮我做场法事,我要给这座道观办个拆迁宴。”
第66章 龙凤烛泪
“时间有问题,”卓风这时开口道:“先生,时间流速不对。”
时间,时间。
当然有问题,从他进入这座山开始,时间就已经不对劲了。
“我知道,”吴桥咬牙,“距离佛诞,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久能折腾?”
“不知道,”卓风据实回答,“我只能尽快,一次机会,不成功就是死,先生。”
“那就快点开始!”
猎猎的风卷起他前额的发,拍在脸颊上,吴桥蹙着眉道,“死也要先做了再死,我要怎么做?一拜天地?”
卓风摇头,“不用,没有规矩,没有流程,只有一条:“龙凤花烛燃尽之前,不论如何,不要离开这座道观。”
龙凤花烛?
吴桥猛地抬起头,然后很快瞪大了眼睛。原本插着五色令旗帜的道场中央竟然竖起两根硕大无比的喜烛。
足有一人高的烛身如被朱砂浸染的血玉般通体绯红,表面游走着金丝勾勒的并蒂莲纹,花蕊处点缀着细碎的珍珠母贝,空气中隐约散发阵阵沉水香的暖意。
吴桥看得傻眼,难不成他要在这个棺材道观里呆到这俩玩意儿全都烧尽?
来得及吗?
他这厢正疑惑,卓风那儿却在地下画完了大阵的最后一笔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禁忌。”
“就这样?”
卓风点头,“就这样。”
“好。”
没有时间犹豫了,吴桥想,不管是对是错,都得选一条路走下去再说。
就算是自寻死路也总好过坐以待毙。
“开始吧,”他深呼吸,对卓风说。
“血,”卓风取下佩剑递给吴桥,“把你的血撒在阴阳和合大阵上,阵法会以你的三魂为聘,每刻钟夺走你的一感……不过鉴于时间流速被改变,所以到底一刻钟会变成多久,没有人能知道,直到五感消失。总之,先生,你要做的就是在道观里呆到蜡烛燃尽为止,死都不要出来,明白吗。”
“我知道了,”吴桥点头,接过剑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从手腕处放血。
竖直的伤口像条细韧的红线,温热血液从腕间涌出来,滴落在地上的那一刹那,吴桥仿佛骤然听到四周蓦地响起嘈杂如洪水般涌来的唢呐锣鼓声。
……
第二天一早,接吴怀瑾信息,赶到先人灵堂收拾道场的林嘉敏也正觉得奇怪,怎么给吴家办丧,老板的电话连半个都打不通?
Kevin拍了拍她,“干好活先。”
林嘉敏有些担忧道:“怎么搞的,这么大个人了,还玩失踪?”
“走之前说了啊,”Kevin倒面色不显,“还说了,这单做完要开年会,实在空闲不如去看看陈姜。”
“哎……”
说到陈姜,林嘉敏更是忧心:“还好转了私立医院,陈姜这两天不知怎么的,状态很不好,连无创呼吸机都戴上了,在国际医院,她妈妈还能进去看两眼,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倒感谢吴桥,林嘉敏叹了口气,比起肺炎和感染,大概还是ICU更可能要了陈姜的命。
Kevin点了点头,“她现在神智清醒着,别说丧气话。”
“先做嘢,”过来帮忙的李叙说:“就剩几天功夫,把先人丧事好好办完。”
“好,”林嘉敏笑了笑,“办完了事儿就该过年了。”
李叙点点头,打趣道:“你也许久没回去了吧?”
“想不起,”林嘉敏低着头收拾东西,“我赞同Kevin仔的说法,其实这儿就很适合作为家乡。”
李叙有些惊讶:“你也要落户杭市?”
“谁知道呢?”
林嘉敏抬起头一看,不知道是今年格外冷还是山上气温低,树枝上竟然都结起了层层的霜。
冷啊,寒冬就是要人命的季节。
等等,要下雨了?
林嘉敏疑惑地眯了眯眼睛,还是……
血一落地,吴桥就在卓风的催促下走进了道观。
亏了卓云流偷懒,道观的大门坏了,免去他们破棺破阵的许多功夫。
曼荼罗、坛城。
吴桥突然福至心灵般地想到,难道幻境就是所谓的坛城吗?
不过暂时不重要,他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分心想那些东西。
吴桥记着卓风说的,他的三魂五感会被夺走祭神,于是吴桥也很小心地感受着身边的不对劲之处。
道观内除了那两枚喜烛暂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在吴桥刚刚跨入道场之时,两条火蛇嗖地蹿上了红烛,霎时间便燃起了熊熊热浪。
与之同时奔腾着卷来的乐曲声几乎要把人淹没,吴桥很努力的分辨,是《百鸟朝凤》吗?
很常见的传统婚礼乐曲。
飞天、吉祥。
唢呐、锣、鼓、笙、笛……类似云雀的颤音从铜碗里滚出来,带着露水坠落的震动,接续着的三十六个连音像银珠在瓷盘上弹落。
画眉的啭鸣被簧片碾成金丝,缠着笙管的低吟织成半透明的罗网,随后是布谷鸟敲击骨髓般猛烈的共鸣,霎时震得烛火摇曳。
吴桥几乎要被那个「东西」迷住了,可下一个瞬间,华彩的唢呐突然哑在某个不属于十二律的微分音阶上。
他腾地回过神来冷汗直冒,果然,首先出现问题的是听力。
原本应该模仿高亢清亮的凤鸣声的唢呐在短暂的停滞后陡然被绞成无数段细碎扭曲的哀鸣,哨片蹦出一阵阵如裂帛般的脆响。
丝竹管弦呕哑,堂鼓的节奏开始错乱,每一声「咚」都像是在捶打封棺钉一样,叫人瘆得慌。
所有古怪的奏声一齐像丧钟般传来。
等等,丧钟?
吴桥突然意识到,这一段已经不再是喜事常奏的百鸟和鸣,而是凤落!
只是原本庄重哀婉的送灵鸣曲在这个幻境中被扭曲成了诡异不可名状的凄厉血啼,这才叫他没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集红事白事于一曲,《百鸟朝凤》本来就是这样的曲子啊!
吴桥抬起头,那两根燃着的喜烛表面正浮出一层细细密密的羽丝,无数鸟雀的影子从烛火的光背处挣扎着闪现,乌鸦的喙从云雀喉管刺出,画眉的尾羽在喜鹊腹腔绽开带倒钩的绒球。
随后是视力,没错。
吴桥几乎没办法思考,瞳孔收缩间,燃烧着的红烛一点点变成了两只交颈的凤凰,硕大的尾羽垂下来,每一片的尾端都镶嵌着铜钱大小的瞳孔。
太诡异了,他甚至没有意识到随着烟与灰传来的诡异香味。
那东西好像开口说了什么,原本晴朗的天空以极快的速度暗了下来。
爆炸般的恐惧一下子把吴桥淹没了,他头也不回地拔腿往道观里跑去!
不能出去,唯一的原则是不能出去!
死都不能出去!
……快跑啊!
还等不及细看,遮天蔽日的羽毛就如同箭雨一般从天空落下,在鸟羽堆成的云层中,一只硕大的眼球正干涩地左右转动着。
上一篇:被厌弃的虫母是幻想种的王
下一篇:真吵,朋友送我一只珍珠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