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幺橘
都怪蓬莱洲那个杀千刀的辛昼。
思及此处, 伏昭面寒如冰,猛地捏碎几案一角。近月来未能打听到他的消息,也不知道这狗贼躲到哪里去了,若下次见到,必定要剥了他的皮,给尊上做身新衣服穿!
数月后
一日之晨,蓬莱洲天清气朗云净风清,小弟子们打着哈欠成群结队赶着去上早课, 遥遥望去, 活像往道上撒了一把歪歪扭扭的蚕豆。
八荒春来掩在层叠烟峦之下,云蒸霞蔚,烟霏露结, 层层浓绿沁人心扉。
两侧结着绿油油的果子, 馋嘴的小弟子伸手摘一颗,袖子擦擦大咬一口。
“啊啊啊!!!好酸!”
“诶唷!”
有谁突然打了他一下, 小弟子捂着脑袋怒目而视:“谁啊!”然而转过头目光却呆住了, 愣了半晌,才不确定地道, “秦、秦师兄?”
温润如玉的秦师兄今日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名楚楚动人的大美人。陆陆续续赶到的小豆丁们见到此幕都看得呆了:“是秦师兄吗?”
“不是吧,是来替师兄代课的师姐!”
“好高的师姐……”
“咱们蓬莱洲哪有这么漂亮的师姐呀?”
“嘘。”秦弥远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弟子们立即乖乖闭嘴,眼巴巴地瞧着他。
秦弥远转身进书室, 神色淡淡道:“进来吧,今日教你们易容幻形之术。”
十二三岁的少年郎,正是心浮气躁的时候,这些孩子一凑到一起便如同几百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翻天。
不静心何以修道?为此秦弥远随便一想就找了个磋磨他们的办法——
纳、鞋、底。
书室内气氛冷凝落针可闻,弟子们穿着整齐划一的校服,个个眉头紧皱面色焦灼如临大敌,右臂用力,整齐划一,上下挥动!
“吱呀——”
大门忽然洞开,好久不见的辛昼推门而进,秦弥远闻声回头,听这见一面比登天还难的大师兄亲切问候脱口而出:“秦弥远你怎么又穿女装?”
秦弥远朝他抛了个媚眼,皮笑肉不笑:“怎么,大师兄,我不好看么?”
怎么感觉有点怨气。辛昼莫名后背一凉,看着站起来比自己还要高个头顶的绝色美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好看!你可以去和第一美人争头筹了。”
辛昼这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找他必然又有什么麻烦事要落他头上,所以秦弥远放下手中物什,带上房门同他来到院里,本来想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但目光触及他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红痕,话锋一转:“大师兄愈发风流了啊。”
辛昼显然有要事相求,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开门见山:“帮我个忙。”
果然。
秦弥远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挑眉看着他。
辛昼:“蛮荒情况有异,我必须把温峫从里面带出来,个中缘由日后再同你细说,你只需帮我变成师尊骗过荒卒就可以。”
秦弥远有刹那怀疑自己的耳朵。
当初他费尽心思把温峫弄进蛮荒,如今又要放出来,虽然师兄弟多年很清楚辛昼这人的任性,可如此肆意妄为,秦弥远还真是有点……
要不是辛昼起头也不至于让事情变成现在这种局面,虽说为苍生除魔算不得他有错,但人毕竟有私心,秦弥远私下其实也有些怪过他的。
怎么把事情搅得乱七八糟又反悔了?放魔尊出来?不是你死我活恨不得对方永远无法翻身吗?这又是抽哪门子的疯?秦弥远真想掰开他脑壳看看里面到底都装的什么。
我到现在都还不敢跟我家小麒麟吐露身份呢。
秦弥远心气儿不顺,微微一笑:“我不。”
辛昼愣了:“你拒绝得也太干脆了,不应该先问问我什么原因,再跟我谈谈条件吗?”
秦弥远才懒得顺着他:“是大师兄你求我,便合该由你先亮出筹码,假扮掌教私自放魔尊离荒,那可是逐出师门的大罪。”
他顿了顿,不紧不慢道:“大师兄,说吧,你能为我做到什么?”
辛昼皱起了眉:“你想要什么?”
秦弥远不语。
辛昼:“法器?仙丹?灵兽?一剑捅死你师尊荧惑长老让你篡位?”
秦弥远:“……”
辛昼看向他的眼神逐渐露出一种不确定的震惊:“你该不会是想要蓬莱洲掌教的位置吧?”
秦弥远额角抽了抽,有点想以下犯上残害同门。再让他猜下去恐怕自己就要称霸三界了,他只能放弃装神弄鬼,直白道:“我要魔尊身边那头麒麟,心甘情愿到我面前。”
任性归任性,辛昼也不会不留后手的情况下放虎归山,既然他跟魔尊关系这么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以后说不定有用得上的地方,说不定呢。
虽然其实并没有报很大期望,但秦弥远还是这样想着。
更何况,温峫如果回归魔门担起大任,伏昭,或许也不用那样殚精竭虑了。
辛昼不知道短短几息他这师弟脑子里都飞速转了些什么,眼睛都没眨一下,朗声答应道:“成交!”
…
障主心火既然能点燃命灯重塑神魂,怨障自然没那么好寻。父母留下的引路法器这段时日来都没动静,伏昭……
想到那时在障中看到的他腰间悬挂的铜铃,秦弥远指尖轻叩太阳穴,应当是作相同效用。
小小铜铃上镌刻着通天神木,那是神女的本命图腾。
伏昭唤她母亲。
虽非一母同胞,到底互相扶持长大,温峫回去了,总不会不管他吧。如果多些人帮忙,或许集齐心火能快一些,要是以后我死了,命灯还未点亮……
可秦弥远又想起伏昭在障中世界说过的话。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误害了自己爱的人,肯定也死后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灯下细细摩挲月令花簪,秦弥远长睫微垂。
到底还是无法心甘情愿就死,我死了没关系,等有朝一日他想起一切,同谢悯一样痛不欲生困住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
伏昭近日来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做那个同样的梦了。
梦里永远是那座名为青箬的村子,风景秀丽,水软山温。
他在村东里合欢树下有座小院,每每跨入院门,玉雪可爱的粉团子就会出来迎接,仰着小脸高兴地伸出手:“要抱!”
温柔婉丽的妻子着一袭鲛绡白裙,容貌模糊不清,声音低得似喃喃:
“阿昭,你又来了。”
寻常来讲怎么可能一直梦到相同情景,而且每次沉浸梦中时,心下都溢满柔情,甚至有时会产生留在这里,不要再离开的想法。
很危险。
月凉如水,伏昭推开窗扉,看夜幕下细雪簌簌飘落,蹙起眉头。
到底是不是因为麟兽影响呢?
魔门事务繁重,自莫烟城回来以后还没时间去冰窟看过麟兽,算算日子,他应该快要生产了。
伏昭离开寝宫,朝炼魂冰窟走去。
秋极崖不论白天黑夜都静得可怕,雪崖奇绝,高耸入云,每座宫殿隔着极远的距离,各宫之间几乎很难打上照面。
此时夜深人静,更是凄清寂冷,连雪鸮振翅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伏昭步入自己设下的禁制,绕过重重冰墙。麟兽分娩凶多吉少,连他也会感同身受痛不欲生,还要提前做好准备瞒着众人,否则只怕动摇军心——
麟兽呢?
玄冰卧台上空空如也,伏昭脚步遽止,眼瞳猛地睁大。
麟兽不见了。
第46章 魔尊回归
麟兽神智已无, 早就陷入昏迷,不可能苏醒。定是有人闯入这里劫走了他。
是谁?!!
伏昭怒不可遏,猛地想起那日闯入炼魂冰窟的人, 是他?当日那人便蹊跷, 入炼魂冰窟竟可来去自如!
眼中聚起滔天怒意,伏昭召出离厄枪冲出冰窟,该死!那天就不该让他逃了,早知道今日,就该把他碎尸万段!!!
然而方至崖边传信法器忽然颤动,随即温峫的声音竟自里面传来。
“本座即归,速来蓬莱洲山下迎接。”
“尊上?”
凛冽寒风吹乱额发,伏昭不可置信地拿起传信法器:“真的是你, 你出来了, 尊上?”
那是温峫的声音,绝不会错。麟兽失踪的惊怒交加还未压下,心底又骤然涌上几分欣喜若狂。
伏昭站在风雪中犹豫了片刻, 现在也不知道那人把麟兽带去哪里了, 还是先去接尊上吧,等他回来, 万事都迎刃而解了……
蓬莱洲与秋极崖相隔甚远, 伏昭风驰电掣一路急奔,方至蓬莱脚下落青城便远远看见半空中两方战局打得难舍难分, 其中一方是尊上跟长旸,还有一方。
伏昭疑惑地眯起眼,蚩龙枪破空长啸,携龙鸣之威,撼天震地。不会有错, 是蓬莱洲的琯朗。
跟他打的另一个人,是谁?
难道九殿殿主还有人先他一步前来助阵了?
头顶忽然一声惊雷炸响,夜空中不知何时聚起团团乌云,沉得马上就要压至近前,一道道紫电青雷撕裂混沌夜幕,虎视眈眈地游走于云层中。
“这种时候有人渡劫?”也太巧了吧,伏昭意外地抬起头。
劫雷笼罩正下方战局,朝着斗法间的一人狠狠劈下,威压强大得连远在此处的伏昭都面露不适。
这般厉害的劫雷,是谁在渡大乘之劫?
战斗中的琯朗和那另一个人躲闪不及,如风中纸鸢般砸向地面,长旸和温峫也不打了,飞速退离战场,暂避锋芒。大乘期渡劫非同小可,伏昭靠近不得,只能先暂退于远处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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