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幺橘
长旸还替他挡天劫呢?这般薄情寡义,怎么配得上尊上啊?
温峫瞥他一眼:“我以为你在外界早已听闻消息。”
北冥冰原外依附着许多小城,妖魔混居,十分热闹。灵脉异动尚未祸及此处,城中仍一派生动祥和。大片大片月令花簇在墙头,走过时,擦落一头雪白的花瓣。
再过两条街,是秦弥远之前寻的居所。他在周围设了魇阵,外人不得而见,冥绮月这段时日在里边帮忙照料伏珩。
伏昭目光往那边送了送。
“行了,蓬莱洲还有一堆事务亟等着我处理,你们主仆俩慢慢聊,我就先走一步了。”
辛昼说完便要走,温峫顿时有些急了:“怎么刚来就要走?你们蓬莱洲那么多人,就没一个能帮你处理片刻事务吗?”
辛昼一脸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情,叹了口气:“你当人人都有你这么能干的副将啊,师尊……”
他顿了顿,神色有点复杂:“我总得去安抚门中弟子一二,再说人间受灾严重,百废待兴,我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那至少同我吃一顿饭吧。”温峫很坚持,“我。”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掸花的伏昭,又面带顾忌,放低了声音,“我不求你别的,小竹,你就留下来陪我吃一顿饭也不可以吗?”
长旸其实并没有死,只不过被囚禁在了蛮荒。最后温峫是要杀他的,但是因为辛昼哀求,最终还是放下了剑。
弑父杀母之仇,他为自己让步至此,如今又用这种卑微的语气乞求,辛昼本来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顿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好吧。”他只能妥协,“但是吃完我就走啊。”
温峫露出喜色,然而刚走了两步,却发现伏昭原地不动。
“明夜。”
“啊?”伏昭还在惦记孩子跟秦弥远,他俩刚说了什么根本没听,温峫皱起眉,“你看什么呢,跟上。”
是间二层的小食肆,门外一条小溪,水中飘着月令花瓣。儿时温鸮和苏饮香常带两个孩子来,伏昭还记得那会他爱伸手去捞溪中落花,小兽初化人形走路都费劲,老是一头栽进水里哇哇大哭。温峫后来就冷着一张小脸在岸边等,他捞花,温峫捞他。
老板是只膀大腰圆的豹子精,这么多年也不潜心修炼,只沉迷钻研菜谱。长大以后温峫其实就很少来了,只有伏昭还时不时光顾。
不知道又推出了什么新菜式,要不下次带秦缺也来尝尝吧。
伏昭想。
大堂食客满座,显然生意兴隆。临进门温峫忽然说有东西要给辛昼,转身回去取了。伏昭和辛昼等在大柳树下,望着门前小溪心里忽然发痒。他好久没玩小时候的游戏,只是现在长大了,指尖微微一动,别说花瓣。
就连这整条溪流,都能轻而易举掀动。
“你们这妖魔开的馆子,不会卖的都是什么生煎人脑清炖眼珠之类的东西吧。”
辛昼忽然看着食肆上的招牌若有所思。
伏昭回头道:“没有那么重口味好不好?尊上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吃过这些东西吗?”
辛昼一笑:“那倒没有,不过都是我做饭,哪里由他挑三拣四。”
伏昭看到他就想起他捅了温峫,来气,不是很想搭理他。可辛昼脸色忽然有点古怪:“你怎么了?”嘴里依旧没个正经,“昨晚春宫图看多啦?”
什么玩意儿?好下流的登徒子!伏昭刚瞪起眼,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耳朵里流出来,痒痒的。
地上忽地溅落几滴血迹,他有些茫然地抬手一擦,抹了一手背的血。
奇怪。
没有受伤啊?
鼻腔耳道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根本擦不干净,伏昭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猛地向前方倒去。
辛昼吓了一跳,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你可别吓我,你这样倒我怀里我可说不清啊。”轻佻散漫的神色收敛,辛昼抬头望向温峫离开的方向面色变得沉重。
“走得也太是时候了,温临崖!!”
…
温峫立于大殿内面色阴寒。
阶下冥绮月跪伏于地肩膀不断发抖:“尊上,属下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小少主还在北冥外的小檀城……”
“轰——!”
龙骨巨门被巨力强行轰开,声音震得人毛骨悚然。辛昼看着一身骇人杀气提剑而出的温峫惊愕不已:“临崖你要去哪?”
刚刚醒转的伏昭听到动静赶紧追出来,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没有办法阻拦,只能拉住辛昼哀求:“拦住他,快拦住他,他会杀了秦缺的!”
第64章 勃然大怒
柳家别院一片狼藉。
四处都是伤者, 几位当家长老都焦头烂额。柳玹额上裹着纱布,万般愧疚地道:“对不起,那日你离开不久, 海啸山崩卷土重来, 我原以为结界坚不可摧,便先去救百姓……”
秦弥远脸色苍白,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供灵阵被毁,麟兽生命迅速流失,口鼻浸出的鲜血已经将皮毛染得鲜红。
“没事的。”片刻僵愣后,他低声安慰自己,故作轻松的一笑,“没事的, 上次见阿昭他还好好的, 想是没什么影响,我在北冥外新设的供灵阵已经好了,我这就带他过去。”
秦弥远弯腰抱起麟兽:“阿昭, 我带你走。”
话音刚落, 院外结界忽然粉碎,恐怖威压从天而降, 如同死亡阴影笼罩在众人头顶。
天地变色, 魔尊携滔天怒意降临洧沅,森寒嗓音传遍全城:“秦弥远, 给本座出来受死!”
柳玹脸色遽变:“温峫,他怎么会来?”
秦弥远心里陡然升上不好的预感。
“他是来找我的,与你们无关。”秦弥远保持冷静,安抚道,“你待在这里, 不要出来。”
“可!”柳玹还欲再言,秦弥远已经御剑而起,浅青道袍迎风猎猎,秦弥远于翻卷阴云下与温峫对峙。
“阿昭呢?”
哪怕面容再平静,语气中仍旧透出了几丝焦急。
魔尊眉眼冷戾:“当初婚宴之上,你利用他混入其中,与辛子竹联手演了一出好戏,让本座承受剖心之辱,在秋极崖休养整整三月有余。”
“你明知本座可能会杀伏昭泄愤,却毫不在意。薄情寡义,奸诈虚伪之徒,还敢问他?”
秦弥远语气很笃定:“你不会杀他。”
温峫不会杀伏昭,因为伏昭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珍,是自小相伴的手足。这一点,秦弥远早就清楚了。
“所以你有恃无恐?”魔尊便笑了,他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薄唇微启,平静中透着威压。
“本座是不会杀他,但本座,可以杀你!”
千仞剑斩断虚空,直取秦弥远元神而去,这一剑若中,秦弥远必死无疑。然远处忽然飞来一柄长剑,猛地挑开了魔尊的剑势,辛昼堪堪在他俩大打出手之前赶到,声色俱厉:“温临崖,你杀我蓬莱洲的人,也要先过问我的意思吧?”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辛昼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你若是记恨他搅乱婚宴,他不过是听我命令,要打要杀,你他妈冲我来啊!欺负孩子算什么?”
温峫勉强维持面上平静:“我若是记恨他婚宴搞鬼,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何必等到今天辛子竹,你一门心思维护你的好师弟,怎么不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处心积虑诱。奸害得伏昭为他产子命在旦夕,难道我还不能杀他吗!”
辛昼被说得直接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看秦弥远,又看看温峫。
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
“不是,小远,这是真的吗?”
秦弥远表情有些奇怪,定定地盯着温峫:“你说什么,什么命在旦夕?”
“事到如今还敢装蒜,本座今天不杀了你,对不起母亲将他托付给我!”
杀气暴涨,温峫再次拔剑劈来,辛昼愣在那里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千钧一刻恐怖剑势忽然止住,长枪架在剑下,迟了一步赶来的伏昭双膝跪地苦苦哀求:“尊上,别杀他,求你了,别杀他。”
温峫不可置信地看着阻他那个人,握剑的手气得发抖,可又不能再往前一步。
伏昭眼眶蓄起泪水:“他没有诱。奸我,我什么都知道,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知道个屁,你个蠢货!!”温峫遽然暴怒,“我养你百年,难道还不知道你?就你这脑子,不用两句话就能把你哄得团团转!”
魔尊胸膛不断起伏,连辛昼都很少见他如此失态:“你知道你才多大,就敢为他生下那个孽种,若非你是母亲捡回来的,我今天就连你这蠢东西一起一剑杀了了事!”
温峫说话惯来难听,但此话一出,伏昭脸色还是变了变。辛昼听不下去了,刚想说两句打打圆场,一直站在伏昭背后沉默不语的秦弥远忽然道。
“你要杀我,我任你处置。”
他抬头,看似平静的眼底翻涌着惊心动魄的巨浪:“但你要救他。你不是在乎你母亲吗?他是你母亲珍爱的幼子,所以你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所有人都静了一瞬。
秦弥远眼尾猩红,颈侧青筋暴突。辛昼看他状态不太对劲,皱眉道:“弥远?”
温峫定定看了他半晌,最后愤然移开剑锋,用力甩袖:“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座做事。”
他转身欲走,伏昭回头看向秦弥远:“秦缺……”
“伏明夜!”温峫一声暴喝,吓得伏昭肩膀猛地一抖。
魔尊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还不给我滚过来!”
辛昼跟他也算是相爱相杀恨海情天里都滚过一遭,还从来没见他生过这么大气,连他都不敢多劝。只好先把伏昭往那边推:“快去快去,他气头上呢,别惹他了,听话。”
麟兽和伏昭一齐被温峫带走了。
辛昼见秦弥远状态不对,也想带他先回蓬莱洲,但秦弥远摇头:“我留在小檀城外等他,孩子还在那里。”
辛昼:“温峫肯定早派人把孩子接回去了。”
秦弥远还是摇头:“大师兄,不用操心我,你回去吧。”
长旸刚刚身殒,人间百废待兴,各地仙门这段时间为救灾损失惨重,仙门需要新的主心骨。而经此一役无人再敢对辛昼接任仙门首座提出质疑,谁若攻讦蓬莱洲,所有被长旸仙尊拯救的人都不会答应。
身担重任,无暇他顾。辛昼见劝不动,也只能妥协。
数日后。
满地清白,将夜窗映得恍如白昼。温峫低头拿起九殿殿主今日呈上的奏报,殿中长明灯忽地尽数熄灭。
殿内暗了些许,唯有窗边透出皎白雪光。
辛昼影子般出现在他身侧,偏着头去看那些墨笺:“难得啊,见你案牍劳形。”
温峫伸手捉住他不老实的手腕:“这可是我魔门机密。”
辛昼哼笑一声,抬脸看他:“怎么,怕我知道了你们魔门的秘密,寻机发难?”
温峫用力一拉将人拽进怀里,目光自上而下,带着压迫感:“你今天怎么有心情来了,不是要跟我分道扬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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