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仗剑折花
段冽放缓马速,低眉望着怀里的人。
他眉头轻蹙,似睡得并不安稳。段冽想也没想地伸出手,为丹卿挡住耀眼光线。
一直举到手臂酸软,段冽这才意识到,他居然又犯了这种蠢。
“楚之钦”他配吗?他当然不配。
段冽恼羞成怒,遂猛夹马腹,把马儿催促得飞奔起来。
丹卿被翻来覆去的颠簸惊醒。
他眨眨眼,意识逐渐回笼。
然后不动声色地,又把脊背挺得笔直。
每到新的落脚点,段冽就会换一匹宝马。
如果没有丹卿,段冽会像来时一样,每晚只歇一两个时辰。
但丹卿不行。
他身子骨脆弱,如果中途染病,反而得不偿失。
一晃七八天过去,丹卿依旧不能说话。
某日歇脚,丹卿看到路边有药草,下意识便去挖。
段冽倚着树身,阴阳怪气道:“你服用的哑药乃苗族之物,用药一百零八种,相当复杂。你若擅自调解,以后真变成了哑巴,活该自己受着,本王可不会对你负责。”
丹卿懒得搭理段冽。
反正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没有思想的哑巴而已。
段冽盯着无动于衷的丹卿,气得冷笑出声。
行,他现在不止是个哑巴,还成了个聋子是吧?!
接下来几天,段冽就跟吃了火药似的,他命令丹卿做这做那,把人忙得团团转,还嫌弃得很。
可丹卿就是不生气。
他越不气,段冽越生气。
然后丹卿就更不气了。
一路向北,气候愈发寒冷,这两日,更是冷得刺骨。
段冽气归气,还不至于故意让丹卿挨饿受冻。
眼见夜晚冷得快没法过日子,段冽临时改变方向,决定换条路,往人烟聚集的地方走。
冬天黑得早,夜幕里,段冽抬起手,轻轻敲响某农户家的门。
面对丹卿以外的人,段冽还是装得人模狗样,谦逊有礼得很。
可惜,一连几家,都把他们给拒绝了。
段冽牵着丹卿和马,走向角落里的农户。
这里住着一对年迈老人家,他们女儿嫁去别的村落,儿子也搬走,有多余的空屋子,愿意让段冽丹卿暂住。
段冽再三道谢,他把马拴在棚里,又铺了许多干草,这才带丹卿进屋。
普通农户家的房子,十分简陋,木桌木椅都少得可怜。
老夫妇似乎已经睡下,老婆婆披着袄子,举了盏省油灯,蹒跚着向他们走来,问他们需要几间屋子。
段冽很客气:“谢谢婆婆,我们住一间就成。”
老婆婆脸上堆满笑,她目光和善地看看段冽,又看向丹卿。
段冽忙道:“不好意思,他不会说话,婆婆您别介意。”
老婆婆顿觉惋惜,她怜悯地看了眼丹卿,轻拍他手背,像是在安慰。
丹卿虽不是真哑巴,却感受到了老婆婆的善意,回以礼貌一笑。
因为天色晚,他们并没多说什么,老婆婆把两人带进屋里,便跟老头子回屋了。
段冽借着淡淡光亮,把床铺好,同丹卿道:“你先睡,我出去喂马。”
这些日子,丹卿从没睡饱过,他天天都很辛苦,但段冽比他更苦,至少他还能在马背上打盹儿,但段冽他……
不过,丹卿才不想心疼段冽。
谁叫他只是个没有思想的小哑巴呢!小哑巴根本不会心疼人。
丹卿记仇地爬到床上,钻进被子里。
这被子填充的是家养鸡毛鹅毛,非常暖和,丹卿静静躺着,不多久,香甜睡去。
小半柱香后,段冽回屋。
他站在榻边,默默看了会儿丹卿,旋即褪去鞋袜,轻手轻脚躺到丹卿身旁。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屋外的寒冷,仿佛离他们很遥远。
第二天,丹卿醒的时候,段冽已经不在。
丹卿揉揉眼睛,有些懵。
昨晚他好像抱着个火炉,暖和得不得了,莫非是段冽?
不,可能只是做梦而已吧!
段冽能给他抱?他估计一脚就把他狠狠踹到了床底。
丹卿抽了抽嘴角,简单洗漱,推门出去。
小院传来“咚咚咚”的声响,还夹杂着段冽和老婆婆的笑语。
是段冽在帮忙砍柴。
丹卿站在小窗后,悄悄从缝隙里望过去。
段冽穿着单衣,手里一把斧头,劈柴的动作十分利落。
他这个人,无论做王爷做将军,还是木匠砍柴,似乎都很成功。
忽然,他们好像提到了他。
老婆婆同情道:“他怎么不能说话啦!治不治得好啊!有没有试过什么有用的土方子啊?”
段冽轻笑:“没关系,他自己并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丹卿:……
不,他很介意。
老婆婆摇了摇头,意思是丹卿心里估计是介意的。但怕人担忧,所以藏着不说。
段冽面前的柴木已堆成小山丘,他擦了擦汗,弯唇道:“比起有些人一张口就是谎话连篇,我更喜欢小哑巴。”
老婆婆活到这把岁数,深有同感:“这倒是实话。”
段冽似乎很愿意跟老人家唠嗑,他眼底笑意弥漫:“是吧,尤其那种前头刚说喜欢你,转头就开开心心跟别人成亲的那种人,简直不可饶恕。”
老婆婆震惊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段冽,明白得很彻底。
老婆婆多喜欢段冽啊,马上跟着附和:“小哑巴好,小哑巴不会说谎骗人。你说的那个骗子,一定会遭老天报应的。”
段冽笑得无比灿烂:“嗯,婆婆说的对,他已经遭报应了。”
窗后,丹卿瞳孔一点点放大,他觉得,他好像偷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等等,谁是骗子了?谁要跟别人成亲了?
虽然成亲是事实,但那是有苦衷的啊!
丹卿回到屋里,独自坐在榻上。
一时之间,他又气又恼,恨不得把段冽脑子撬开,看里面装的是浆糊还是草。
他都不问问他么?
审判犯人还得讲究证据,认罪也需签字画押。
他给他辩驳的机会了么?
这人万万是做不得父母官的,若他审案,岂不是冤情天天有,肯定都六月飞雪了。
丹卿越想越气。
他想把段冽死死捏在手里,揉得他哭喊饶命。
老夫妇的早饭做好了,段冽来喊丹卿出去吃饭。
丹卿冷冷看着他,出门时,他直接撞在段冽肩膀上,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
这底气十足的霸道模样,让段冽也很窝火。
不知想到什么,段冽恶劣地勾勾唇,故意戏谑道:“某些人还真是表里不一,是谁昨晚拼命往我怀里钻,那投怀送抱的热情,跟今天的冷淡,啧啧!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丹卿面皮向来薄。
段冽也是认定这点,想治治他。
哪知赧然羞涩的小公子,竟一改常态。他疾步退回来,猛地一脚踩在段冽脚背,然后抬起下巴,扬长而去。
第51章
老夫妇单独住在小村落里, 日常花销并不大。
段冽原本是要留银子,想了想,他干脆用做农活儿的方式, 聊表心意。
他砍的柴木堆满小屋,还把破落的房屋家具都修缮完好。
歇了两晚,段冽带着丹卿, 向老夫妇告辞。
清晨浅淡光辉里, 老夫妇站在歪脖树下, 冲马背上的两人挥手。
丹卿从段冽怀里回过头, 笑着用手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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