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柚
廖忱看向他,这一次,他安静了很久,道:“你的身体可能连三天都承受不了。”
颜惊玉又气的笑了一下,点头道:“对,所以这件事只能断断续续的计划对吧?哪怕是一天,我也需要修生养息,所谓修生养息,就是像死了一样瘫在床上……”
最后一句,他的语气变得阴森森:“拿做一休三来说,你我强忍着各种心里不适最后还是得到了一个让人更加不适的结局,你觉得这笔买卖真的合算吗?!”
廖忱又沉默了很久,道:“若是加上体力劳动你确实不行,实在不行我给你放在瓶子里……”
他看了一眼颜惊玉的脸色,有些犹疑:“你多少也用一点吧。”
颜惊玉抬手捂住了脸。
他的脸颊滚烫,脑子滚烫,周身的血液也是滚烫无比。
他觉得自己跟廖忱是真的没话聊了。
该死的医修,这群王八羔子。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跟廖忱这种死心眼的人谈论这种让人尴尬的脚趾扣地的问题……
这厮往日易暴易怒,脸皮薄的要死,可是一旦盯上了什么东西简直就像一只鬣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安静了一阵,道:“我们最好都冷静一下。”
魔宫的春夜还有些残留的凉意,颜惊玉在屋顶上坐下来,看着漫天的星子,又抬手抚了抚自己发烫的面颊。
双手捂着脸垂下头,深深吸了几口气,微凉的冷空气穿过了喉头,却在进入肺腑之后被内心的燥热同化。
连续多次吸气,都未能将内心变得平静,皮肤温度的降低反而让他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内里的滚烫。
他又开始默背清净诀:“嗔火炎炎,意马难拴,止念定意,心湖静澜,是非休问,恩怨皆删……”
“颜祈。”
颜惊玉吓了一跳,猛地站立起身,却忽然脚下一滑,廖忱及时伸手勾住了他的腰,并且用力一带,将他直接带到了怀里。
几块瓦片从屋顶滑落,跌落下去,发出清晰的碎响。
那一瞬间,颜惊玉的心脏跳得飞快。
他其实并不比廖忱矮上很多,乍然被他搂紧,对方的面容几乎近在咫尺,他受惊一般嘴唇微启,神色呆滞地望着廖忱。
直到对方轻轻放手,这才下意识后退一步,勉强在屋顶上站稳,道:“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
“我还是想试试。”
“你试什么啊试,我都说了,他们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跟你说什么……”
“我不想你死。”
“……”颜惊玉转过身去,低头揪了一下手指,廖忱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道:“只要有机会可以救你,我都想试一次。”
颜惊玉再次看向他,嘴唇动了动,道:“九嶷山的事情是意外,可是我们之间,不该那样……”
“我知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活下来了,你到时候还能从容杀我吗?”
“你已经不敢从容面对我了吗?”
“是我在问你!”
“我能。”
颜惊玉跟他对视,廖忱的目光十分平静,并且坚定:“我只是想救你,只是想光明正大与你一战,我可以为此目的不择手段,颜祈,我完全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放弃杀你。”
颜惊玉没有说话。
“你是怕无法面对我吗?”廖忱上前一步,颜惊玉的身体微微后倾了一下,要后退的脚步死死焊在了脚下,他顺势抬眸直视廖忱的眼睛,道:“我不想跟你有别的关系。”
“什么关系?”廖忱道:“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一种很混乱的关系。”颜惊玉道:“不能更乱了。”
他转身,廖忱却再次将他拉了回来,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怕什么。”颜惊玉甩开了他的手,道:“廖忱,你真的不觉得,你管我管得太多了吗?”
“可我一直在为你好……”
“正是因为你在为我好。”颜惊玉语气笃定:“这才不对。”
“那你要我怎么样?!”廖忱逐渐有了火气,道:“难道让我趁人之危,现在就把你杀了?!还是说,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什么都不做?你之前不是也说了,你不想让我死,如果今日你我易地而处,你要怎么做?!”
“我会杀了你。”
廖忱一瞬间定在原地。
颜惊玉终于有底气后退,他平静地与廖忱拉开距离,道:“如果我还是壶天的渡方仙君,如果你是那个不慎修为尽失的废物,我会毫不犹豫地取你性命。”
“我建议你好好回忆一下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自从再遇以来,你为我做了多少事,我又为你做过什么?你若能好好理清楚,我究竟是在拿什么态度对待你,那么你就不会想要与我易地而处了。”
廖忱的眉心无声跳动,颜惊玉已经再退一步,将视线移开,正要下去的时候,忽闻他道:“你既然这么想杀我,又为何要与我讲这些道义?”
颜惊玉顿时转向他:“谁跟你讲道义了?”
“你衡量你我之间到底谁付出的更多,不就是不希望欠我的吗?”廖忱逼近一步,道:“就像你在面对阮清婉的时候,明明你已经为她顶了罪,明明你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去处,明明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可就是因为她少时经历的那些事情,你就觉得她恨你是对的,你认为这一切自己也有部分责任,我说的对不对?!”
“……你提她做什么。”
“我提她是想告诉你,我和她一样恨你欲死!只是她选择了下三滥,而我选择光明正大,所以你对我这种人根本没必要讲什么道义!因为这一切都是我想做,我是出于自己的目的在对你好,我知道你想死,你蹉跎百年一无所成,重返壶天却被拒之门外,你帮秦仲游杀我却换来秦子轩的刺杀,你在我手下苟延残喘不得不看我眼色行事,你很想质问我为何要将你放在这种两难的境地,可是你又觉得我这一切都是在为你好,所以你无法责怪……”
颜惊玉后退,廖忱却步步紧逼:“这些年里,你不断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说你滥用天命瞳是错,那么被你用天命瞳救下的那些人难道就该死吗?可若滥用天命瞳无错,为何在灾难发生之前你的天命瞳无法看清他们的未来?你心中的道义壶天的教导都告诉你你没有做错,可是落在你身上的一切灾难却让你觉得难道你真的没有错吗?如果你没有错的话那么你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
“可你思来想去,你都不认为自己有错,你无法否认你爹教导你正义良善是对,无法否认你娘教你温柔通透是对……于是你连自责都不敢,即便只是自苦,都会让你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你此前还活着,是因为你即便已知这是天惩,可你依旧放不下人子的责任,你想着万一呢,万一有朝一日真的能够找到那些人呢……直到你终于找到了他们,你明知道我的魔气会一瞬间抽干魂灯的所有力量,可你还是向我恳求,因为你知道我不在乎你的性命……所以,你已经准备好赴死。”
颜惊玉盯着他,缓缓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廖忱也在喘息,头顶天幕无垠,星子点缀漫天,廖忱克制地握紧了手指,道:“既然你想了一百年,想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应该怪谁,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做错的究竟是谁。”
颜惊玉微微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他抬起手,指向了天空:“错的是规则。”
那一瞬间,天空忽然聚起厚重的乌云,颜惊玉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可他却下意识扬起了脸,被云层中翻涌的可怖紫雷骇的心惊肉跳,下意识走向廖忱:“你不要再说了……”
医修们也蓦地跨出了灵犀殿,黎萧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便支起了防护罩,余秋叶也仓皇收起自己的小院,一路窜入了学堂,惊恐道:“为何魔宫会出现诛天神劫?!”
黎萧脸色难看地望着天空,所有的小妖怪们都在好奇又畏惧地张望着。
医修们也同时出手,加强了支撑在灵犀殿的屏障,这个东西此前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走,可此刻,却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这是什么东西?”医修们面面相觑,却有人沉声道:“诛天神劫,必定是廖忱得罪了天道,这一道雷劈下来,只怕整个魔宫都要跟他一起魂飞魄散。”
“诛天……”众人脸色惨白:“我有生之年,只听说千年前有一位仙人逆天而行,触怒天道,使其降下神威,廖忱到底做了什么……”
“是,那应当是距今最近的一道天劫……”
“不。”另一人道:“最近一次天劫出现,不是一千年前……那是一道未曾显形的天劫,我师父用探雷盘看见,足足劈了一百三十三道……”
廖忱嘴唇抖了抖,他没有抬头,而是凝望着颜惊玉,道:“能破解规律级法宝的,只有同阶级的另一道规律,你的天命瞳之所以无法看清,是因为……”
“轰隆隆——!”
雷声发出威喝的吼声,仿佛万兽奔腾,颜惊玉大步上前,用力捂住了廖忱的嘴,仓皇道:“别说了,廖忱,不要再说了……”
廖忱平静地将他的手拉下来,他牢牢钳制着颜惊玉的两只手,一字一句:“这些话你如今听不到,但没关系,等你踏仙之后,所有的隐匿权柄全部都会失效,你会想起我说的一切。”
“颜祈,规则之上,有人……”
颜惊玉蓦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被钳制的手臂抬起,用力抱住了廖忱的脖子。
他急切,又慌乱,笨拙地吻着对方的嘴唇。
雷劫张狂地自云层中泄出一道粗重的身躯,在厚重的黑云掩映之下,仿佛窥视的巨目。
廖忱终于伸出手,用力环住了颜惊玉的身体,凶狠又粗暴地吻了回去。
颜惊玉被迫启唇,身体因为被抱的太紧而与他紧密相贴,他被吻得几乎要喘不过气,身后的空间被离火灼穿,廖忱直接将他压了进去。
倒在了柔软的床帏之间。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不清不楚。”他的嘴唇贴着颜惊玉的嘴唇,在间隙中低语:“我发誓,我想救你,绝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情意。”
嘴唇再次重重地压上去,他的呼吸来到颜惊玉的耳畔,伴随着湿润的触感。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第43章 可歌可赞,寸功未建。
床帏深深, 无声摇晃。
天空中的雷云逐渐消失,紫雷也隐藏不见,魔宫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
面面相觑的同时, 还在犹疑:“廖忱到底在做什么……”
踏仙之前, 世人所有的认知都在天道的掌控范围之内, 即便有些逆天的法器和规则,也都不为人知。换句话说, 普通人实在过于渺小,即便偶尔说了什么过天之言, 也断断不会被天威盯上。
所以,整个魔宫,能引来诛天神劫的, 只有那位已经与规律建立连接的魔神。
碎星殿内,莲花的花苞中间悄悄裂开一道缝隙,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里面往外看。
殿内,是间隙响起的交谈, 一人似乎在做什么发狠的事情一般,短促的气声之后,嗓音低哑:“这样如何?”
“你要真有本事……”那声音被打断, 又恨恨地续起:“就一息吐一次,否则我便只当你是……实心的捣药杵!!”
“你嘴是真硬啊。”
“你也是真没本事啊……”
莲花一下子合拢了花瓣的缝隙, 花苞无声摇曳, 宁静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 颜惊玉满脸汗水, 廖忱躺在他身边, 单手支额,望入他的魂灯。
魂灯依然幽暗, 只有冷焰残存,他皱了皱眉,道:“怎么还是老样子?”
颜惊玉两眼发黑,还不忘冷笑:“你当药效吸收跟你解元一样?噗一下就完了?”
廖忱咬了下后槽牙,伸手将他的脸拨向自己:“我噗了几下,你是没记清楚啊……”
“我确实没记清楚。”颜惊玉道:“毕竟医修捣药的时候都懂得由着劲儿,可你廖奇美,一只活了几百年的大鸟,活的大鸟!就你爹的只会突突猛进!显你力气大是吗?!干嘛……瞪我啊,想吃了我是吗?你就是个废物,你上辈子铁定是个杵子,铁杵木杵石杵蠢笨无比的空心杵!!”
廖忱脸色变幻,即便颜惊玉说的话他并非是完全听得懂,却也本能地感到了一股难堪。
他霍地翻身而上,颜惊玉脸色微变,又哈了一声,喘息道:“怎么,药速不够,拿量来凑?廖奇美,你不会觉得自己现在很威风吧?你完全都没发现自己刚才是在献丑吗?还想再丢人现眼一次?或者说……你单纯就是想跟本君亲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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