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菜
祝尧左右看看,亚当斯伯爵将吃过的骨头整齐地放在纸包里,赛罕那边一根骨头也不见,只剩下空空荡荡的纸包。
“……他一定饿坏了吧。”祝尧感慨。
但当他转过身准备收拾餐盒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面的那个老犯人的餐盒一直摆放在原地。
以往每次吃饭狼吞虎咽的老犯人这次怎么不见踪影。
他捡起饭盒,往里面看去,没有动静。
亚当斯伯爵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以后可以少领一份饭了,狱警们没告诉你他已经死去了吗?”
“死了?”祝尧有些惊讶。
“感染,他什么都吃,”亚当斯摊手,“人肉,虫子,老鼠……病毒在他体内待得太久了,终于按捺不住将他带走了,我猜他的脑袋里一定爬满了寄生虫。”
亚当斯伯爵摩挲下巴仰天思考。
祝尧打了个冷颤,“太恶心了。”
“所以人一定不要吃生的啊,长了手和脑子还茹毛饮血不就是野蛮人吗。”亚当斯意有所指般。
从隔壁飞过来一个纸团,里面包裹着石头,狠狠砸在亚当斯头上,痛得他哀嚎一声。
“嗨!我之前还给你酒喝,你居然这么对待我,快把酒吐出来!”
赛罕那边一片平静,亲眼看着他从墙上扣下来一块石头包进纸包里的祝尧目瞪口呆。
他没看满口抱怨的亚当斯伯爵,两步跨到赛罕牢前,双手握住栏杆问:“你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话?”
赛罕这时候的眼睛清澈极啦,他没看祝尧的脸,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祝尧狐疑的抓了抓脑袋。
亚当斯伯爵懊恼的说:“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单纯的人呢,蛮族的人果然凶悍!”
他从角落里找出来之前祝尧慌乱中扔到他牢房里的药膏,默默的给自己额头上的鼓包涂上。
空气中越来越湿润,河边泥土的咸湿气息涌进来。
“雨越来越大了。”祝尧说。
“是的,约撒尔正值多雨的季节,以往里恩河的水甚至会漫进监狱,犯人们还得自己手动排水。”亚当斯伯爵说。
雨声隔着墙壁都听得清楚,祝尧皱起眉头。
有水从排水口漫进来,也许里恩河的水已经涨到路面了,这样下班回去可能十分费劲,祝尧叹气。
***
约撒尔东面,阿瑞斯山的圣殿之上,大片的乌云凝结,雨水以倾盆之资倾泄而下。
赫德森指尖夹着雪茄,站在阳台上,眼睛深沉的望着天空。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赫德森对这串脚步生太过于熟悉,以至于他不用转身就知道来人是谁。
“你在想什么?”那脚步在身侧停下。
赫德森偏头,他此时穿着白色圣袍,看向教皇弗吉尼亚。
“雨真大啊……”他说。
弗吉尼亚温和的笑笑:“我还以为许久不见你会对我说些其他的话。”
“说我怀念我们曾经作为主仆的日子?教宗,我们之间太熟悉了,就不要这么虚以为蛇了。”赫德森将烟灰弹在窗台上。
赫德森最开始成为骑士时,在一众等待贵族挑选的骑士中并不显眼,那会他太瘦小,没有力量,就连长相也不讨喜,所以没有少爷小姐愿意挑选他。
在骑士中,能被允许跟随贵族是一件荣誉的事情,赫德森看着那些人从自己身前走过,失落又失望。
直到最后,他依然没被人带走,就在以为只有他没被选择时,一个同样瘦弱的男孩站在他面前对他伸出了手。
那就是弗吉尼亚。
事后他才知道,原来弗吉尼亚是教皇的孩子,可他却是亚马蒂斯家族中最不起眼的孩子,被称为永远最不可能称为继承人的孩子。
但当时,两个同样瘦弱的男孩成为彼此的选择进行拥抱的时候,赫德森抽泣起来,弗吉尼亚拍着他的背说:“即使我们都是不被看好的,但是还没到结局呢,胜利者的路程不可能一帆风顺。”
就是这样不被看好的两个孩子在之后的数年里开启了他们的时代。
“教宗这个称呼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不太习惯。”弗吉尼亚叹息,“你还在因为那个女人而记恨我?”
那个女人,哈,她在他那里居然连名字也不被提起。
“那是个意外,她消失的无影无踪,派出去寻找的士兵说他们只看到一具被狼啃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我也十分难过,但是你知道,我到这个位置上多么不容易,直到现在,亚马蒂斯家族也没有完全掌握到我手里。”弗吉尼亚悲伤的地说。
他儒雅的面孔上是赫德森无数次看见过的熟悉的虚伪,那是曾经他在政治场上对别人露出来的,现在终于用到他身上了吗。
“别说了,我如今只是神学院的校长,帮不到你什么,不要再对我剖白你的那些感情,你已经成为了教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赫德森将燃尽的烟头扔进外面的雨幕中,在大雨冲刷的声音下,弗吉尼亚按住赫德森的肩膀。
“我需要彻底掌控亚马蒂斯家族,我要让神国成为教皇国,没有权力能与之抗衡。”
他目光深沉:“我需要更多秘金!打造一支无敌的军队,你是最强大的骑士与将军,战场上的刽子手,只有你能帮助我完成这一切。”
赫德森耸肩:“现在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弗吉尼亚大人,我的手每天接触学生们的档案,这么多年来都没再接触过武器与士兵,奥古斯特不是你中意的骑士吗?总要给年轻人机会。”
“不,”弗吉尼亚斩钉截铁,“我最相信的只有你,在火车上的秘金运送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明明冒着光芒,那才是真正的神的产物,而能操控秘金,触摸真正的神国大门,是我们梦寐以求的!”
没错,当黑色的火车呼啸着运送所谓来自天国之物的时候,他的心就在隐隐颤抖,直到车厢门打开,里面被封禁的铁箱和数个战士的尸体呈现在面前的时候,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被铁箱里的东西所吸引,咆哮着要触摸它。
赫德森叹息:“你总是能精准的摸清我的软肋。”
“谁让我们是彼此最忠诚的朋友呢?”弗吉尼亚微笑。
赫德森敛目。
第30章 亚马蒂斯古堡“您还记得蔷薇夫人吗?……
各式马车在雨幕中离开阿瑞斯圣殿,狂风暴雨下,那些马车如同海中的浮叶。
无人知道,马车中坐着的人是神国的半壁江山,掌握着神国繁荣兴盛或衰落的命脉。
赫德森走后,教皇弗吉尼亚仍站在阳台上。
那个曾经伟岸的骑士长大人如今徒步走在下山的路上,只穿着单薄的黑色雨衣,倔强的像一头驴。
有一辆马车停在他身边,也许是要载他一程,但是赫德森摆手拒绝,孤身走掉。
弗吉尼亚点燃烟,尼古丁的味道令人沉醉,最后不出他预料,赫德森在山脚下的蔷薇花园中站了许久。
花朵早已经在雨中破碎,还存留着的只有缥缈的记忆,也许雨后它会再次绽放,但逝去的人却再不会回来。
他仰天看去,雷电蜿蜒如蛇,要把天开出口来泄洪一般,难得一见的磅礴大雨。
“将那些尸体安葬,铁箱搬进密室,火车趁着雨夜开回港口。”
黑暗处传来声音:“是,大人。”那是教皇私人护卫。
弗吉尼亚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通知市政厅,让他们疏通城市下水道,免得明日一早大家都抱怨水要淹到脖子。”
护卫听命后退下,侍女从远处长廊走过来,躬身道:“哈里斯夫人曾派人来询问您是否回古堡用餐?”
弗吉尼亚叹气,手中的雪茄垂下,侍女立刻上前伸出双手,火星熄灭在侍女掌中,她双手合拢收回,又毕恭毕敬地退回去。
“许久不见孩子们了,回去吧。”他掸去身上的雨雾,从阳台上离开。
马车在门口等待,相比其他马车上都印刻着家徽的行径来看,教皇的这辆马车朴素的惊人,没有繁复的装饰,简单的一匹强壮的马,和包裹着黑色雨衣的车夫。
弗吉尼亚轻装踏进马车,他温和地对车夫说:“雨太大了,慢些行驶,注意安全。”
车夫挥舞鞭子,在漆黑的雨夜中往亚马蒂斯古堡驶去,马车前悬挂着的汽灯在夜幕中不停摇晃发出微弱的光芒。
***
亚马蒂斯是一个延续了百年的巨大的家族,第一代亚马蒂斯即是第一任教皇,开启了宗教掌握政治的先河。
哈里斯夫人站在古堡前眺望,仆人在一旁为她撑伞,防止水花溅到她华贵的裙子上。
她手中攥着手帕,焦急地问:“教皇大人真的说要回来?”
仆人说:“是的。”
望着如热锅蚂蚁的哈里斯夫人,仆人竟为她叹息。教皇不能拥有尘世的妻子,在成为教皇后,弗吉尼亚就和哈里斯夫人分居两地,并且不能称呼他为丈夫。
于是哈里斯只能守在空旷的古堡里期待教皇哪天想起来她能来坐一坐。
亚马蒂斯古堡是一片城堡的统称,这里生活着亚马蒂斯的所有成员,只有哈里斯夫人居住着最大的一座城堡。
虽然她不算是教皇的妻子,但却是亚马蒂斯的儿媳。
温莎尔来到母亲身边,拉住她的手:“圣殿来到这里的路途很远,母亲别在外面冻坏身子。”
哈里斯夫人于是跟着女儿来到宴会厅,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裹挟着金箔的红葡萄酒流淌在琉璃杯中。
多德不耐烦的敲击银勺子对迟迟没有开宴而不满。
哈里斯夫人斥责他:“你的礼仪丢失了吗?”
她的眼里有些怨毒:“你如果是个女孩,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但是你偏偏是个男孩,我便只能将希望压在你的身上,但是你却哪方面都比不上菲尔德!”
“要是温莎尔是个男孩就好了,哪还有菲尔德的事。”哈里斯夫人愤然坐下。
多德露出委屈的表情,他知道母亲一直看不起自己,但是他已经很努力了。
温莎尔听到这些话却落寞的低下头,永远都是这样,就是因为她是个女孩,无论怎样优秀怎样听话与努力,永远都比不上那些男孩,他们给她的命运就是成年后找某个大家族的少爷结婚。
“学校将成绩单寄过来了,”哈里斯夫人掏出两张信封,一个上面是神学院的徽章,另一个则是军学院的徽章。
“菲尔德在军校成绩又是第一!”哈里斯夫人将信封摔在桌子上,“我生出的儿女怎么就是比不过一个小小的菲尔德呢?他可没有处处都为他着想的母亲。”
多德不服气:“那是因为曾祖父很喜欢他!”
“所以你们既不能讨曾祖父喜欢,成绩又比不上菲尔德,日后菲尔德当上教皇,继承亚马蒂斯你们就什么都没有,只配给他拎鞋了。”哈里斯夫人毫不留情地说。
温莎尔揪手:“对不起母亲,我会努力的。”
哈里斯夫人叹口气,看着女儿道:“没关系,我在为你相看城里大家族的孩子,听说瓦伦公爵的儿子阿亚比斯非常优秀,在军校就读,毕业后会成为骑士。”
“母亲!我还没有毕业,还没到婚龄呢!”温莎尔睁大眼睛。
“只是认识一下,”哈里斯夫人无所谓地说,“又不会让你们立刻结婚,女孩们总要用婚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日后会继承公爵之位,到时候你可是公爵夫人。”
温莎尔咬住嘴唇,眼眶发红,但是哈里斯夫人视而不见。
多德走过来递给姐姐手帕,对母亲说:“都怪那个叫祝尧的小子,不然姐姐的成绩一定是第一,路德维希也没有比姐姐更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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