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寒喵
二长老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歪,手中的灵力也霎时换了个方向,“砰”的一声——直接把院子里本就没剩几片叶子的槐树叶打了个精光。
不远处的危阑没忍住有些可惜地低低“啊”了一声,二长老脸色青白地回过头,下一刻忽然感觉左腿处也莫名一痛。
他整个人重心瞬间不稳,控制不住往旁边倒去,要不是最后狼狈地一把撑住旁边的树干,好险不险没直接跪倒下去。
他听着对面的燕纾有些讶然地轻声开口:“阁下这是做什么?知错能改便好,不用……行此大礼。”
二长老这回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你干了什么?那轮椅是什么东西?用了什么阴邪招数——”
——他方才分明看到他抬手那一刹那间,有一道黑影从燕纾身下的轮椅处蓦然袭来。
下一刻他看到面前的人歪了歪头,蓦然笑了起来:“怎么能算阴邪招数呢?”
“阁下明明不是看到我怎么做的了吗?”
他捂唇咳了咳,手指在扶手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慢慢垂下眼。
“您躲不开,不是您自己的问题。”
二长老神情一瞬扭曲,再顾不得许多,足尖一点直接冲上前。
霎时间,他看着无数银芒自轮椅扶手的雕花缝隙间迸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银色的光芒,如同暴雨般倾泻。
二长老瞳孔骤缩,急急侧身,一枚银针擦着他的耳际掠过,带起一丝血线。
还未等他站稳,轮椅那边再次传来“吧嗒”一声轻响,数十枚柳叶状的薄刃破空而出,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鸣。
那些银针、暗器伤害性并不大,却极其难缠,二长老周身的衣袍刹那间被划出无数道细微的裂痕。
他左躲右闪狼狈地落到了一处,周围一阵嘈杂的声响终于稍微停息。
二长老喘了一口气,下意识低头一看——却比原来的位置还要再退了半步。
“我方才已经提醒过您了,是您自己……技艺不精。”燕纾轻轻笑了一声。
燕纾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似乎放轻了些许,透露着一股无辜感。
“就比如……那位三长老,明明是自己犯蠢,却偏还要往上撞。”
二长老瞬间勃然大怒。
“好,好,你以为你用这些不入流的伎俩便能保你自己万全吗?”
他狞笑一声,忽然直起腰,灵力直接贯注全身,在身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力屏障,将倏然飞来的暗器一一挡开。
“真以为我耐你不何?”
二长老冷笑一声,举起手掌,一步步向燕纾凑近。
周围“乒铃乓啷”的响动逐渐缓了下来,似乎是那些机括隐隐已经耗尽。
二长老看着轮椅上的人微微蹙眉,唇边讥讽的笑意越扩越大:“轮椅上的暗器有尽,我的灵力可是源源不断。”
他看着面前的人似是有些着急般,低下头手指在轮椅上飞速运作着什么,却不知牵动了哪里的旧伤,身形一僵,急促呛咳起来。
他咳的肩胛骨都一颤一颤的,整个人身形都完全俯在了轮椅上。
二长老心中畅快已极,单手维持着那灵力屏障,另一只手又再次聚起了一团灵力。
“这般阴毒狡诈、手段刁钻,三长老怕是也是被你诬陷,才沦落至此。”
他不懂大长老为何对这个病歪歪只会耍小手段的人格外忌惮,狞笑着一点点抬起手:“我今日就将你抓回长老殿,好好审问,还三长老一个清白——”
旁边的松一终于按耐不住想要上前阻拦,连松竹也忍不住蹙眉上前:“长老——”
但下一秒,他们却看着二长老动作先一步一滞。
原本缩在轮椅间的人忽然微微仰起头。
二长老瞳孔一瞬紧缩。
——面前的人……分明是笑着的。
燕纾神情间没有半分惊惧、焦急,看似力气不济般伏在轮椅上,实则却是半撑着额角,努力忍下唇边的笑意。
原本畅快的心情突然出现了些许异样,二长老心中下意识警铃大作。
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到底有些不甘,强行忽略下心底的不安,也冷笑一声:“怎么?自己死到临头了终于觉得自己这般可笑?”
下一秒,面前的人却饶有介是地点了点头:“是啊。”
“看着你如跳梁小丑般,确实很有趣。”
二长老瞬间被激怒了。
他再顾不得许多,掌心灵力一瞬凝集,径直朝着燕纾袭来。
旁边的松一、松竹终于顾不得许多想要上前阻拦,却被二长老直接一掌拍开。
凌厉的掌风将燕纾身侧的墨发吹散,几缕发丝拂过他苍白的脸颊。
面前人却不闪不避,只微微仰起头。
他整个人陷在轮椅里,白狐大氅被灵力激荡得微微颤动,领口蓬松的狐毛轻扫过他尖削的下颌,琉璃色的眸子映着二长老狰狞的面容,连睫毛都不曾颤动分毫。
二长老只感觉他在故意挑衅,心中怒火已到极点,拧笑着开口:“我看现在你还能如何——”
下一秒,他听着燕纾轻声开口。
“三——”
二长老手指一僵,疑心哪里不对,却又下意识笃定他是在伪装。
“二——”
“一。”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一瞬间,轰然一声巨响,一阵滂湃的灵力骤然在两人之间炸开。
“不要!”
松竹和松一同时呼吸一滞,旁边的危阑已扑着要冲上前,被松一眼疾手快地拦腰一把抱住。
下一秒,浓烈的白烟间忽然中传来一道闷哼。
紧接着,他们看着二长老从烟雾间腾空翻身而出,周身的灰袍破烂不堪,“砰”的一声狼狈地半跪到地上,神情间满是惊惧与不可置信。
“这是……”
松一怔愣抬起头,旁边的松竹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紧绷的身子霎时放松,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无事了。”
“什么?怎么了?为什么,燕公子不是不能动用灵力——”
松一有些焦急开口,却听自家师兄低声开口:“宗主来了。”
松一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宗主,宗主来干什么?他这几日不是一直都在忙四方大典,怎么会有时间……”
松竹顿了顿,隐晦地低声开口:“因为……燕公子在这里。”
松一神情更加莫名其妙了:“我知道啊,但不是二师伯一直在照顾他身体吗?”
下一秒,他看着自家师兄转过头瞥了他一眼,神情间多了几分无奈与……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燕公子如今住在哪里?”
“你每日看那么多话本,都看到狗肚子里了吗?”
松竹咬牙:“就算是不务正业,好歹也学一学吧?”
周围的烟雾逐渐散去,二长老喘息着抬起头,望向静静伫立在燕纾身前的玄衣之人,心中也满是不可置信。
“宗主……怎么会忽然回来?”
二长老深吸一口气,勉强直起身,低声开口:“您不是——”
——明明他早晨亲眼看着谢镜泊从这院落间走了出去。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垂下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微侧过身,将手中的一碟乳酪轻轻放到燕纾膝上。
“今日那蜜饯没有了,厨房刚做好这乳酪,说也是很甜,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二长老一瞬便知自己被骗了。
——谢镜泊今日分明是一直在此,刚才离开的那一小会儿,是燕纾故意给他制造的假象。
二长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燕纾却压根没分给他半个眼神。
那乳酪还带着些许温热,白瓷碟上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一看便是刚出锅没多久便立刻拿了过来。
轮椅上的人懒散地撑着下颌,兴奋地“哦”了一声,仰起头笑着弯了弯眼:“多谢九渊。”
谢镜泊没有说话,只低低地“嗯”了一声,神情却肉眼可见地温和下来。
对面的二长老牙齿都要咬碎。
他忍不住再次开口:“宗主——”
下一秒,谢镜泊却沉沉打断他的话:“二长老不是更应该先回答这个问题?”
谢镜泊回过身,脸色一瞬冷了下来,眸色冰冷地望向他:“您为何会在此?”
“这个院落我已说有人在这里静养,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尤其是长老殿之人。”
他一字一顿,目光如炬:“二长老为何明知故犯?”
二长老自知已落入圈套,心中此时后知后觉浮现出大长老的叮嘱,却已经为时已晚。
他深吸一口气,仍意图努力狡辩一二。
“我是听闻……之前三长老不小心伤了人,心中一直有些过意不去。这两日听说他身体好些,便想来探望,刚好——”
他目光落到燕纾身下的轮椅上,眼珠一转,哂笑着开口:“对,刚好这位公子也想与我切磋一二,于是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却被一阵沙哑的咳嗽声打断。
不远处轮椅上本来美滋滋一勺勺舀着乳酪的人忽然弯下腰,捂唇一声声低低弱弱地呛咳起来。
二长老眉心跳了跳,看着谢镜泊一瞬蹙眉,立刻担忧转过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燕纾勉强缓过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方才不小心在院中待久了,不小心着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