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股兔
……
“我赢了。”展游丢掉手柄,把谢可颂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谢可颂举起捏捏:“你还要不要?”
“当然要!”
展游一把抓过暂存在谢可颂那里的捏捏,很珍惜地捧在手心。
“之前弄掉过一个,后来又玩坏一个。”展游一根手指轻轻戳着,目光柔和,“这个……我都有点舍不得用了。”
“你用吧,没关系。”谢可颂说。
夜色浓酽,谢可颂像专属于展游的哆啦A梦,一口气从衣袋里掏出五六个可颂捏捏,堆到展游怀里。
展游手忙脚乱地抱着,表情难得呆滞。
“弄掉也没关系,不用那么珍惜也没关系。”谢可颂仰着头,凑得离展游极近,抬手按了一下展游的脸颊,“用坏了跟我说,我会给你做很多个。”
可颂捏捏“哗啦啦”掉了一地。
展游忙不迭抓住谢可颂的手腕:“小谢,我——”
——叮铃铃。
电话铃音打断展游的回忆。
“喂?好的,我马上到。”
展游挂断,正好遇上柏继臣。对方换了套西服,清爽体面,手里同样拿着手机。
展游:“你也知道了?”
“嗯。”柏继臣说,“我跟你一起去。”
“谁在说话?”生物钟作祟,柳青山醒过来,呆呆地转头,“早啊,老板。”
“你……”展游没忍住笑,“小姑娘怎么睡得蓬头垢面的?”
“你管我!”
一声叫喊醒了其余二人。
暖阳带着春天的气味,万物欣然复苏。拖鞋啪嗒,谢可颂打着哈欠,从卧室来到客厅。熬夜眼下总有青黑,但精神还不错。
“怎么了?”谢可颂问大家。
“修改案审批出结果了。”展游回答,“我现在回公司,你们收拾好了再过来吧。”
明明是天大的事情,这群人心不惊肉不跳,倒头栽下去赖床。没过两秒,又睁开眼睛,嘟嘟囔囔地排队洗漱。
“行吧行吧……上班就上班吧……”
散乱人影中,展游径直走到谢可颂跟前。
“昨天晚上说到一半……”他深呼吸,声音里含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紧张,“下班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
一到公司,展游和柏继臣被关进会议室。
谢可颂等人如同手术室外沉默祈祷的家属,静静等候一个结果。
分针滴答滴答走,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
各高层领导鱼贯而出,展游和柏继臣跟每一位前来询问的同事握手。钟熠走在最后,没有跟展游握手,却跟卸下什么担子似的,表情愉快。
直到最后一位同事离开,展游才分出目光,望向等在会议室门口的朋友们。
人群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好似连绵不绝的闷雷,展游立在原地,双目烁亮,像昨晚玩游戏时那样,缓缓举起他的胳膊,灿然一笑。
那个瞬间,谢可颂听见数道高低不一的舒气声。
展游的笑容总带着某种对未来的期待,令人血脉偾张。谢可颂苦恼地弯弯嘴角,心中却隐隐振奋。
要忙起来了啊。他想。
接下来的工作十分明确,商讨,调整排期。
展游抽身去做他的设计图,谢可颂专心冲刺产品发布会。
周一,谢可颂刚上班,葛洛莉娅领着隔壁几个组的同事过来。
人手不够,谢可颂又问别的组长借了几个人过来。月底谁都忙,谢可颂能要到人,主要归功于他帮其他组善过后。
“你要的人我给你带过来了。”葛洛莉娅环视被各类物料塞满的工位,“他们……坐那儿?”
“不好意思,太忙了,忘记收拾工位。”谢可颂从走廊回来,“最前面那排吧。”
谢可颂在的地方,所有东西都理得清清爽爽。
占着工位的物料多而不乱,每沓都贴着标签,三两下就被组员抱到地上,腾出空位。
“大家上午先熟悉一下工作,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谢可颂提声道,“下午两点半,我们简单开个会对个进度。”
“小谢哥,你杯子忘拿了。”徐稚突然出现,捧着谢可颂鹅黄色的咖啡杯。
“哦……”谢可颂抿了一口咖啡,大脑开机成功,“你把我们组的SOP发给大家吧。”
徐稚点头,手脚麻利地发送文档链接。
点开文档,一套清晰明了的思维导图,几乎可以称之为“营销牛马使用说明”。
大到生产节点,如何返工,如何验收,小到从哪些角度思考市场价值点,任何人,只要按照说明书的流程进行,就能做出一份70分以上的工作成果。
“小谢哥,”徐稚曾经这样问过谢可颂,“这些是你在展总身边学到的吗?”
“不是,他不管这些。”谢可颂边打字边说,“只有我觉得很重要。”
“那……”
“繁琐的流程是为了平摊风险,确保工作的下限,而不是用来规范展游的。”谢可颂一字一句道,“他很特别,不应该被任何规则束缚。”
办公室的白噪音重归耳畔。
徐稚隔着焦头烂额的同事,远远看向最靠里面的那个工位。
咖啡滴在桌面上,谢可颂没注意,挪鼠标时一蹭,袖口脏了一小块。他头疼地抽纸巾,随便按了几下。
小谢哥还是老样子,在小地方粗心。徐稚笑了一下。
虽然谢可颂老是吐槽展总不是人类,或许是哪里来的妖怪也说不定,但徐稚却有别的看法。
展游是RPG游戏中屠龙的勇者,是头顶金光灿灿的太阳,灼烧一切,让想要接近他、超越他的人自惭形秽。
谢可颂则不同。
小谢哥的魔法是让别人变得很厉害哦。徐稚如此坚信着。
“那个……徐老师。”新加入的组员说,“我这里有点不明白……”
“好,来了。”
徐稚从工位顺了个牛皮纸袋,蹦过去,快速把对方不懂的地方讲明白,最后把纸袋往对方面前一放。
“你挑一个吧!”徐稚大方道。
“这是……”新组员奇怪道,“捏捏玩具?”
“谢总自己做的哦。”
“诶?”
三两闲谈声如涟漪般展开。
“嘿嘿,谢总最擅长的不是做捏捏啦。”徐稚神秘兮兮地讲,“他家里开面包店,所以他做的面包超级好吃!”
“哦——”众人叹服。
“工作能力强和长得帅也就算了,怎么还会做面包和捏捏乐?”新组员掩面,“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就是,该怎么说呢……”另一个组员讲,“简直像漫画主角一样?”
徐稚一怔,两只眼睛笑得像月牙,大声回答:“是呀!”
众人八卦,背后掠过一人。步伐带风,人高腿长,所到之处同事皆如被拔掉电线的开水壶,死寂一片。
人体工学椅咕噜噜挪回去,所有人专心干活。
“小谢总。”展游直接靠在谢可颂的办公桌上。
谢可颂不正眼看人:“干嘛。”
“我下周飞伦敦。”展游直言,“发布会前回国。”
谢可颂多打了一个回车,手顿了顿,撤回,轻轻地“嗯”。
“所以……”展游难以启齿,“这里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多操点心。”
谢可颂:“你直说吧。”
“就是……”展游两眼一闭,“你得帮我加班了。”
静了三秒。
“我知道了。”谢可颂回答。
展游睁开一只眼睛:“就这样?”
“不然呢,老板让我加我还能不加吗?”谢可颂阴阳怪气道,表情稍缓,“而且……”
“嗯?”
“而且我的身体现在很结实,不会像你办公室的那个机器人那样突然坏掉。”谢可颂平平道,“你不用这么欲言又止的。”
展游倏地捂住心口。
“对了。”谢可颂微微抬头。
“怎么?”
谢可颂对展游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劳动值得一块金条,但老板却把你当成马喽,拿香蕉逗你,你要做的不是掀翻桌子,也不是吊死在公司门口,而是拿着你的工作汇报,敲开老板的办公室,义正言辞地讲——
“4月的调薪,我的组员可以期待一下吗?展总。”谢可颂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