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僵尸
他此行带八万大军亲身入局,为的就是杀死姜寰清。
如今姜寰清与屠门明光皆身中数箭、他亲眼见到姜寰清胸口中箭口吐鲜血。
哪怕因为天怒狂雷他没有办法亲自确认那两人的死活,但魏力举绝不相信还有人能够在那种情况下活着。
即便——
姜寰清最后以手指天的模样,还有他最后的话语是真的让他心中惊骇震颤。
可即便如此又怎样?!
姜寰清还是死在了弩箭之下、死在了他的算计之中!
只要姜寰清死,他还活着。
汉城一局他便是大胜!
不过才四万人换姜寰清与屠门明光两条性命,最后魏力举是大笑着离开汉城的。
趁他病,要他命。
接下来,他便可以跨江直杀司徒阳了!
而在中州大军离开汉城之后,李飞扬与常良用最快的速度在雷暴最可怕的东城门处寻找姜山与屠门明光的身影。
然而东城门的景象却实在太过骇人——那满地的焦黑尸体甚至还有尸骨成灰的“人”实在难以分辨面容甚至是身形。
最终李飞扬也只能带着无比震撼的心情,下令把所有难以分辨的尸体一同拉去城外掩埋。
自然的,他并没有找到姜山与屠门明光的“尸体”。
有那么一瞬间李飞扬是真的心生痛苦与绝望,想要痛哭出声了。
但在他将哭未哭之时,他忽然看到一匹用来运送尸体的白马。
犹如一道闪电劈在了天灵盖上,李飞扬第一时间狂奔到姜山住的小院中,在看到院中华丽的驴棚子里空无一驴之时,李飞扬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笑着哭出了声。
“幸好!幸好啊——”
虽然他不能确定阿山是不是还活着,但白聪明绝不会忽然自己离开驴棚。
它既然跑了,那就说明阿山很有可能还活着、带着白聪明跑了。
总之,没有找到阿山的尸体,那他就一定活着!
确定这一点之后李飞扬总算从那大起大落、难以思考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而后他的脸色就开始变得难看。
他就坐在驴棚之前,下意识地反复摩挲腰间佩剑。
开始思考这一晚所有的一切。
比如——早已反叛的柳家、姜山在哪就追到哪里的魏力举、还有魏力举离开之时疯狂得意的大笑。
就算李飞扬没有如姜山、甄贾的过人谋略,但他也并非蠢人,仔细思考片刻便已经得出了最糟糕的那个答案。
“叛徒。奸细!”
李飞扬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此时已想通整个汉城之战都是为了杀死姜寰清的陷阱。
可笑他们还毫无知觉的踏了进来。
但,魏力举又如何能够确定,姜山一定会来汉城?!
于是在接到密信之后,李飞扬便单枪匹马回了江州。
此时他半跪在大厅之中,看着数日不见似乎又憔悴陌生了一些的大哥,心情复杂至极。
他的大哥当然不会送最厉害的天命谋士入死局,所以叛徒一定就在他们身边。
李飞扬的目光几乎是在瞬间就锁定了现在站在大哥身边最近位置的崔二郎身上。
不知何时,崔家人所站的位置竟然已经比甄先生距离大哥更近了。
而比起明显神色憔悴心伤的大哥,崔斓崔斌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痛苦之色,想来不光是阿山的“死”不能让他们伤怀、连汉城那殒命在叛徒手中的三万将士也打动不了他们半分!
“飞扬?咳咳、飞扬你开口说句话啊。”
李飞扬骤然回神,深吸口气,他先是看了一眼司徒阳,而后目光扫视整个在大厅内的众人。
他看到了同样满面焦急的其他兄弟将士、看到了从前在江州随心所欲从不忧心的宋先生脸上也露出紧张探听的表情、更看到了曾经大哥尊为授业恩师的甄先生那数日不见就白了半数的华发。
但最终他抬着头看着司徒阳、余光死死钉在状似不经意看着他的崔斓身上。
“大哥不必忧心,阿山应该未死。”
司徒阳在听到这话的瞬间目光陡然一亮、“真的吗?!”
然而李飞扬所有的注意力却在那瞬间色变、露出不可置信又扭曲表情的崔斓的身上。
哪怕崔斓只是错愕恼怒了瞬间,但也足以让李飞扬暴起拔剑:
“果然是你!叛徒该死——”
崔斓猝不及防之下直面李飞扬的手中长剑、几乎连躲避都来不及只能伸手惊呼一声挡在身前。
但最终李飞扬这一剑还是没有成功杀死崔斓,崔斌在他冲过来之时便大喝一声举刀挡住了那极危险的一剑。
铛!
“该死的,李飞扬你要作甚?!”
大厅之中所有人也都震惊色变,司徒阳更是连连咳嗽、表情难以置信:
“飞扬?快住手,你在做什么?”
李飞扬猛然抬头看向司徒阳:“大哥!!”
“大哥你莫要再纵容包庇他们了!”
“汉城之战根本就是为了专杀阿山的一个局!”
“因为魏力举不想让大哥你有姜寰清辅佐成为真命之主,他就用柳平舟和汉城、还有他那八万大军换姜寰清一命!!”
司徒阳骤然目光一厉,哪怕这些日子身体有恙,但他到底是江州之主,瞬间便想明白了此局之危——
魏力举先杀姜寰清、把姜寰清已死之事宣扬的天下皆知,便可在无形之中重创他与江州军的心力、同时还会在他的身上蒙上一层“绝非天命之主”的阴影。
姜寰清凉州之战后几乎已让天下百姓归心,哪怕是路边的小儿都知道姜寰清一定能辅佐真龙结束乱世。
可这样一个善待百姓、心怀天下之人却在他麾下时陨落……
司徒阳深吸口气,他已经能想到自己的名声岌岌可危。
但更可怕的是魏力举只怕会趁此良机集结大军正式与江州对战!
生死之战即将到来。
在司徒阳瞬间想到这些之时,那边崔斌已经开始怒骂:
“笑话!不说你这说法从何而来、有何根据,就算真是如你所说、那姜寰清之死便是他自己时运不济、命中有此死劫关我们何事?!”
而后,李飞扬豁然抬头:“因为他的死劫并非天命,而是小人所为!!”
“你与崔斓就是那背主反叛之人!!”
一语毕,满厅落针可闻。
三息之后,崔斌怒喝出声:“败军之将!也敢如此血口喷人——”
顷刻之间他便与李飞扬战作一团。
而崔斓也在这时面色极为难看地看向厅内所有人:“诸位,莫要听他胡言乱语!”
“我们崔家已倾尽全力辅佐主公,绝不能忍受如此污蔑!”
“李飞扬!我知你与姜寰清关系匪浅、情谊深厚,但这也不是你空口无凭污蔑我们的理由!”
“今日我便把话放在这里,若你认定我与大哥有背叛之举、连累了汉城三万军马与姜寰清,便拿出证据来!
否则我与大哥定会和你拼个不死不休!”
他说完之后又一脸义愤填膺地看向司徒阳:“主公!我们崔氏忠心苍天可鉴!此事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清楚的结果才行!”
崔斓说出这话之时面上看起来无辜有力极了。
他心中更是半点不慌。
他所有的行动都无比隐秘,也扫除了所有的一切痕迹,此时无论谁来查都只会查出一个干干净净的崔家。
他心中笃定,看着司徒阳。
等待司徒阳开口安慰、呵止李飞扬的行为。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司徒阳那一双格外深沉冷静的眼瞳。
“……崔氏忠心,苍天可鉴吗?”
崔斓心中一跳,身形紧绷后点头。
“不错!苍天可鉴!”
“若我等真做了背叛江州之事,便万箭穿身、死无葬身之、”
崔斓那面不改色的毒誓还没有从口中完全说出,忽然一个有些沙哑却温和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
“十三日之前,我与师兄江钓,见一养鸽人对着鸽群发出奇怪的音调、仿佛在交谈传递信息、颇为有趣。”
崔斓身体陡然僵硬,头皮发麻。
怎么可能?!
没事、没事,那养鸽人已死!死无对证。
“而后数日,那养鸽人都未再出现在江上,让我与师兄都十分可惜。”
崔斓的身体猛的放松下来。
不错,那人已死,绝不可能留下什么证据!
但属于甄贾的那该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过我这人好奇心重,看到什么有趣的事物总要弄个清楚明白、刨根究底才行,所以啊……”
崔斓心中大起大落,骤然转头瞪视甄贾目光阴沉至极。
“所以什么?!甄先生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