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啊,你不是? 第52章

作者:莲鹤夫人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单元文 玄幻灵异

他威胁地戳戳孔宴秋的胸口:“我就三天不理你!”

“好好,”孔宴秋答应他,“你说吧,我绝对不笑话。”

巫曦红着脸,恶声恶气地说:“……是你。”

孔宴秋:“啊?”

他愣住了,盯着手里的怪鸡看了半天:“是,是我?”

“是啊,就是你,”巫曦索性全都交待了,“那时候你不是第一次掉下来嘛,我把你拖回屋子救治。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但是有天我带你出去透气,你就被讹兽抓走了。”

孔宴秋即刻恍然:“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你被它吃掉了呢,”巫曦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窝在家里哭了好几天,饭都吃不下了,最后才雕了一个……这么个东西。”

孔宴秋的心又酸又软,像被泡进了太浓稠的蜜水里,挣扎都挣扎不出来,只能这么咕嘟嘟地沉下去,一直沉到永远。

望着鼓得跟个河豚一样的巫曦,他忽然说:“给我吧,这个。”

“什么啊?”

“你雕的孔雀啊,给我吧,我拿我雕的和你交换,好不好?”

巫曦诧异地扭头:“可是你雕的很漂亮啊,你看我这个,头不像头,屁股不像屁股的。”

孔宴秋忍不住笑容,确实,他手里的木头块还真像个胖鸡……

“啊!你笑了!”巫曦指着他的脸,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平时都很少见你笑的!”

说到这,他又阴险地尖笑几声,像恶霸一样去揉孔宴秋的脸:“你多笑笑,我就把木雕给你,否则……你也不想这么丑丑的自己让别人看见了吧,嗯?”

“什么东西……”孔宴秋真是被他气笑了,两人正滚成一团,屋外天边,骤然传出一声尖锐的鸟鸣,犹如警报的哨响。

孔宴秋脸色一变,他迅速站起来,和巫曦上到雪地,往外一看——

遥远的天际墨云滚滚,隐约可见电闪雷鸣,当中翻涌着无数细如丝线的毒龙,恰似一阵致命污毒的海啸大潮,冲这边狂卷而来。

作者有话说:

巫曦:*兴高采烈,雕刻木头*哦耶!我就是,天才小木匠!

孔宴秋:*看到那个丑丑的木雕,缓缓将自己完美无缺,精巧绝伦的木雕藏在身后,应和*啊,真是太好看了!*因为太爱巫曦了,所以这个评价并不算昧良心*

巫曦:*发现了孔宴秋完美得不得了的木雕,哭了*什么!我再也不是天才小木匠了!*很难过,立刻开始欺负孔宴秋*

孔宴秋:*很喜欢被欺负*

第52章 净琉璃之国(二十)

孔雀的锐利眼瞳倒映着天边的景象,在那些细小且毫无威胁的毒龙身后,他隐约瞧见一个耸入云端的巨影,犹如一颗过于逼近天幕的星球,将它怖恶的轮廓朝万事众生压迫而下。

俱时龙王,俱时德叉伽。

为了替它的大儿子复仇,它竟然亲自大驾光临了。

“进去,”孔宴秋急促地说,“进屋子,不要开门,维持好守生的阵法!”

巫曦还从未见他如此肃然凝重的模样,立刻抱着手里的木雕,飞快地跑进家门。

“我要关门了……”他靠着木门,惴惴不安地望着孔宴秋,“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肃穆的神色逐渐软化,对着他,孔宴秋微微一笑。

“放宽心,我是孔雀,能有什么事呢?听话,快把门关上。”

确认巫曦已经关紧房门,他再转头时,面上已经不带任何柔软的温情,森然如修罗恶鬼,杀意凄厉得令人窒息。

转瞬间,毒龙组成的海潮呼啸而至,它们没有强攻雪原上这间小得可怜的木屋,而是喷吐毒云,往平原上倾泻起瓢泼如注的漆黑毒雨!

黑雨坠落的第一时间,这片雪原上居住的妖兽便知大事不妙,急忙奋起逃窜,跑不及的,被雨滴沾上的地方即刻便化作腐烂的血水,凶毒之处可见一斑。

孔宴秋疾速展开翼,卷起一阵剧毒与冰雪的风暴,瞬时飞上苍穹云端。

在飞出去的那一刻,黑孔雀的形态便开始在他身上显现。泛着金虹色光彩的黑色覆羽从他苍白的皮肤下奇快无比地生长出来,遮蔽了他矫健的青年形体,他的双臂与羽翼合并,凸现出筋肉虬结的尺骨与桡骨……

不出片刻,黑紫金三色的华艳孔雀于苍穹现身,三色神光同时拖曳出百里,将天边照得如同夜映朝霞,灿灿生辉。

他唯有茕茕孑立的一个影子,但面对千军万马也丝毫不惧,漫天行云布雨,兴风作浪的毒龙,却要在他面前惊惧地嘶叫,争先恐后地向后翻滚逃窜。

“俱时德叉伽,”黑孔雀口吐人言,暗金色的眼瞳中涌动着风雷般的清光,“你要来这里撒野?”

但被他点到名字的龙王没有出现,更不曾开口应和一声,唯有倾盆滂沱的黑色毒雨涛涛泻下,犹如末日时代,天幕塌陷时的洪水瀑布,朝下方飘摇如小舟的木屋浇灌下去。

毒雨将一片平原都冲刷成了漆黑的汪洋,似乎誓要淹没、击沉其间那叶可怜的小舟。

孔宴秋冷笑一声,振开万眼的尾翎,苍穹无极,三色神光猝然远逝,犹如擎天之手的悍然一刷,伴随着创世雷霆的巨大轰鸣,朝不计其数的毒龙当头排下!

黑孔雀暴虐喑哑的啼鸣响彻天际,仅仅一击,便有上百头毒龙筋骨粉碎,脑浆迸裂,被残忍无情地刷下云端。

这就是开战的号角了。

犹如捕羊的猛虎,搏空的大鹰,这头年轻得过分的孔雀毫无保留,彰显出了绝强的暴力与铁腕。他仿若名刀组成的杀阵,刀光并非出鞘,而是旋转着狂舞,阵中妖魔连败退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粉身碎骨,转成飞散的血雨肉花。

对比声势浩大的毒龙,孔宴秋的身影便如一只燕子,灵敏地在龙潮中飞掠,三色神光亦随着折返波涌,来回冲刷着青空。而神光过后,便是数不尽的黑紫火炎,黑孔雀的全身都包裹在妖异的烈火之中,沸怒似流星,点燃了漫天肆虐的毒龙。

他撕碎了每一条能抓住的猎物,让无穷无尽的烈焰燃烧着它们的骨肉与神魂,毒龙惨烈的哀嚎几乎可以下到黄泉,上传碧落,但孔宴秋毫不怜悯,更不宽恕。

他投射在大地上的阴影便如浴火重生的凤凰,然而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凤凰?——他抽出龙筋,掏烂龙脊,将毒龙的头骨碾作肉泥,仿佛那些只是盛着惨白豆腐的碎碗。

孔宴秋展现出的乖戾狠毒之态,更甚昔日屠戮龙巢的孔雀们百倍。金曜宫的孔雀杀进龙巢,无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在这个生态链里,孔雀是猎人,毒龙是猎物,猎人宰杀猎物、食用猎物,勉强也算得上自然轮回的一环。

可在这一刻,孔宴秋是凌虐的杀手,毒龙则是被杀手碾碎的可怜虫。面对一头呼啸而过,横冲直闯的疯牛,脆弱的普通人要如何抉择?要么逃跑,要么惨死,没有折中的选项。

此时,毒龙沦为了“脆弱的普通人”,至于孔宴秋呢,无需赘述,便是“横冲直闯的疯牛”了。

“够了!”苍穹之上传来雄浑的怒吼,亮起两点宛若紫色巨星的龙瞳。

眼见子嗣惨遭虐杀,俱时龙王终于无法再作壁上观。

它冲破流云,从天幕后俯低身躯,犹如一座巍峨的肉山,只是一颗龙首,便堪称巨硕无比。

在它面前,孔宴秋的真身确实像鸽子一般微小。

“俱时德叉伽,”黑孔雀森森地半眯起眼睛,宛如微笑,“怎么,你不装了?”

“金曜宫的孽种!”俱时龙王咆哮道,“我本与你无冤无仇,你杀了我最爱的孩儿,如今又屠杀了我如此之多的子孙!你不过区区一黄口小儿——”

“我没有杀了‘你最爱的孩儿’,”黑孔雀的笑声粗哑,“我是吃了‘你最爱的孩儿’。我想,这两者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俱时龙王被他气得浑身哆嗦,不过,它到底年岁深厚,老奸巨猾,更精于算计之道,很快按下怒火,转而冷笑道:“听闻金曜宫那群扁毛畜生迄今闭门不出,大荒又流传着变异黑孔雀的事迹,我还当是谁在以讹传讹,此时一见,方知传言不虚。你果真就是金曜宫明晃晃的罪证……”

孔宴秋的眼神冷了下去。

“你和毒龙之国的仇怨,我会一直记着的!”俱时龙王厉声道,“跟你的小神人暂且逍遥罢!别以为守生能护他一辈子,我迟早要将这间破屋子一口吞下,他又能在我腹中坚持多久?届时,等你把他救出去,只怕他早就活活在我的肠肚里饿成一摊烂肉了!”

不光龙有逆鳞,孔雀也不例外。孔宴秋对此的回应,是一口暴烈喷出的毒火。

五蕴阴火点燃了老龙王的下颚,使其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大吼,但它身边的龙子龙孙立刻舍生忘死地飞扑上去,纷纷咬下那部分燃烧的肉块,哪怕自己被烧得连连惨叫,亦是在所不辞。

很快,龙王就摆脱了阴火的桎梏,它的体型太过庞大,真正称得上皮糙肉厚。可以说它奈何不了孔宴秋,年轻的孔宴秋更奈何不了它。

“往后的岁月还长着呢,小孔雀……”俱时龙王阴恻恻地道,“我们走着瞧罢!”

它终究不敢赌那个概率,死守地底王国太久,它并不清楚如今大荒上发生的许多事,更没有摸清孔宴秋和金曜宫的关系。隐约听闻的流言蜚语,无法消除它对金曜宫的畏惧之情。

倘若金曜宫的孔雀再次倾巢而出,围剿自己的话……

俱时龙王心中盘算,它知道,不能在这里僵持太久。

龙吟磅礴,漫天畏惧的毒龙像是得到了什么特赦令,急忙藏在龙王的龙鳞之下,忙不迭地逃出了这片横尸遍野的战场。

“尊主……”毒龙们走后,业摩宫的妖鸟才敢小心翼翼地落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喘一声,“卑职已经差鸟雀探子跟随毒龙,相信不日便能打探出它们的老巢……”

孔宴秋大开杀戒时,几乎是敌我不分的攻击模式,是以业摩宫的大妖根本不敢插手他和毒龙的战争,生怕龙还没杀几条,自个儿先被主君烧死了。

“通知业摩宫,”孔宴秋恢复人身,盯着龙王离开的方向,面寒如铁,“我将不日启程,很快就会回去,让他们做好准备。”

凶禽心中俱是一惊,连忙道:“是!”

孔宴秋飞下地面,他用神光逼退雪原上的毒水,一落到门口,巫曦就仓皇地打开房门,脸色煞白地望着他。

“别,我身上都是龙血……”

他的话没说完,巫曦跳着扑到他身上,死死地抱紧了他。

“……脏。”孔宴秋无措地道,他的双手满是黑红的龙血,只能用爪尖局促地挠挠巫曦的后背,“脏得很。”

“我只担心你会出事,”巫曦急促地说,“它们走了吗?”

“走了,”孔宴秋说,“但恐怕还会再来。”

他揩干净手上的血,才稍稍摸了摸巫曦的头发,轻声说:“我们得搬家了。”

“搬家?”巫曦一愣,眼睛又是一亮,“是啊,我们可以回长留!守生大阵覆盖国土全境,只要我们回长留,就可以……”

不等孔宴秋说什么,他的声音慢慢沉寂,神色同时黯淡了下去。

“……不,我们不能去长留。”巫曦低低地道,“我见罪于俱时龙王,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我父亲不会原谅我的,他也不会容忍我给长留的国民带去这么大的危险和隐患……”

他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孔宴秋,清澈的眼睛里含着那么多令人心碎的东西。

“我再也回不了家了,对吗?”

孔宴秋顿时顾不得一身的血污,紧紧地抱住了他。

长留算什么,毒龙又算什么?他冲动地脱口而出:“跟我走!从今往后,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你去哪里,我也要一直跟着你。我绝不会让你颠沛流离,一个人孤苦无依……”

“跟我走。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巫曦抬起双眼,望着年轻而赤忱的孔雀,他没有犹豫,便用力地点头。

“好,我们不分开。”他破涕为笑,伸出小拇指,“拉勾?”

孔宴秋血迹淋漓的脸上,也露出微微的真挚笑容。

他伸出小拇指,与巫曦的指头交缠:“拉勾。”

他们收拾行李的速度很快。巫曦的衣服、木雕和解闷的小玩意儿全装进了奇珍柜,调料和厨具打成一个大包,床上的被褥可以不拿,但是枕头是睡惯了的,必须带上。

冰窖里剩余的蜂蜜、浆果、薯蓣和肉,孔宴秋都用芥子术存放起来,他们的油灯,小镜子,孔宴秋亲手做的桌椅和板凳一应收走……最终,他们将自己大半年来生活过的痕迹清扫一净,望着空荡荡的小木屋,巫曦的心情说不出的低落。

“我们还会回来吗?”他牵着孔宴秋的手,伤感地问。

这间木屋承载了非常特别的感情,在他流落大荒的时候,是它接纳了他,给他一个安全的小小空间,一顶遮风挡雨的屋檐,而在孔宴秋出现之后,这间木屋则成为他们共同经营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