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勇士,就下地! 第80章

作者:一杯北海 标签: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白玉京摇了下头, 他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巨大佛洞, 轻轻皱了下眉,而后才说:“如果有问题,我会告诉你的。”

既然白玉京能够做出保证,那顾行驰也自然相信。他抓住两人之间的登山绳微微晃了下, 和拉钩似的:“骗人是小狗。”

白玉京眼底透出点笑意,学着他晃晃绳子:“骗你是小狗。”

又五分钟之后, 三人才终于到达古佛洞前。在距离还有十米左右的位置,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佛洞近在咫尺, 这样近的距离却不觉得壮观,反而是觉得恐怖, 从近处看,佛洞显得更加庞大,像一个深邃巨大的黑洞, 似乎会将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吞噬掉。

三人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在外围察看左右两尊神像造像。远处看感觉不强,但离近了就发觉这两尊造像也十分高大, 至少得有四米高,都是站姿观音像,其中左侧神像的中央二臂上挂着一张白色纸条。

白玉京爬上神像拿下纸条,就发现这确实是张封条。不过虽然确实是我国的封条样式,可上面写得却不是汉字,而是越南的国语。这种文字在1945年越南独立后才成为法定文字,在此之前,民间大多使用喃字记录。纸张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淋,能够看清的文字非常少,只能勉强看出「老街北怜」几个字样。

宋问渠想了想,猜测:“这可能是越南老街省政府执法机关贴出的,如果按时间推算,可能是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那会。”

不过几人转念一想又有些奇怪,对越自卫反击时,老街市曾经一度被解放军占领,口岸也一度关闭,都是中国人,怎么反而会贴了一张来自越南政府的封条。

顾行驰想了想,就道:“这座山上荒无人烟,下面的村民对这里也是一副避之不及、讳莫如深的样子。所以会不会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导致本地村民根本不会往山上跑,但是越南人不知道,所以当时他们想翻山偷偷潜入我国境内,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全部都死在了古佛洞附近。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发生,就有人用越南人能看得懂的文字将这里贴上了封条。”

这个猜测倒是也有几分合理,不过经过长时间风吹日晒,这封条上的字迹早就无法辨认,他们也无法从中得到更多的内容。不过能被贴上封条,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十里不同天,此时他们站在洞口外,能看到远方云层正逐渐压境覆盖,天色再次阴沉下来,看起来似乎是要下雨了。三人紧了紧背包,走进洞窟。

洞内空间很大,光照范围非常有限,只往里进了大概不到10米,整体感觉就已经非常昏暗。而且这佛洞顶部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悬雕,一个挨一个压在头顶,呆久了给人的感觉其实是有些压抑的。

洞内的情况跟顾行驰想象中差不多,两侧和头顶都是大量的佛教造像。不过年代已经久远,不少造像已经有明显的缺损。墙壁上的壁画也已经剥落,色彩淡到几乎完全看不出了。

三人在洞窟内转了一圈,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这是顾行驰所意外的——

整个佛洞没有可以继续深入的通道,只是一味的塑像,半个足球场大的区域里全部都是神像。

这里的造像风格比较有特点,审美倾向总体丰腴饱满。塑像的脸庞大多圆润,上身袒露至腹,帔帛斜挂,下穿罗裙,腰间有束带。顾行驰看到这些佛像心中大概有数,这应该是初唐时期所建造的佛像,其仍旧保留着隋代的风格,造型大多比较丰肥饱满,而且头部略微偏大,身体稍短,离远了看,其实体态是略微有些头重脚轻的。

宋问渠没有深入,而是站在洞口处研究着神像,手电晃动间顾行驰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一抬头,白玉京呢?

他的手电立刻往洞窟深处扫,一开始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但随着光柱移动,很快他就看到白玉京不知何时翻到了洞窟顶部,正攀着一具大概七八米高的观音像察看。

顾行驰看见人才松了口气,在下面问:“老婆,看什么呢?”

白玉京手掌撑在观音像和墙壁的连接处:“有风,这后面应该有一条通道可以去往其他的地方,但是被佛像挡住了。”

顾行驰有些惊讶,白玉京攀爬的高度可不低,距离地面得有个三五米。他走过去用手掌贴了贴,完全没有感觉到风,也就是说,通道一定是在上半部分,而不是在下面,不由纳闷:“你是怎么发现的?”

白玉京动作不变,却语出惊人:“因为我刚刚看到,上面有一只眼睛在看我们。”

顾行驰瞬间打了个激灵,什么叫有一只眼睛??

白玉京指指缝隙里:“这里有一具尸体,但是被观音像挡住了,我也没有办法把他拽下来。”

顾行驰立刻抬手阻止:“暂时没必要节外生枝,而且既然是一具尸体,那他的眼睛应该不是在看我们,而是恰好在死时保持那样的姿势吧??”

白玉京点了下头,但随即他好像又发现了什么,抬手往缝隙通道深处摸去。

顾行驰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这尸体忽然活过来给白玉京一口。但幸而没有意外发生,白玉京十分顺利的拿到了缝隙深处的东西,跳下来拿给顾行驰看。

别说,这东西顾行驰还真认得,这是一本工兵记录平时施工日志的记工簿,顾勤锋地质队里也发过类似的本子,他小时候都拿来当演草纸用。

打开后本子里面文字依旧是越南国语,不过现代科学技术发达,翻译设备已经十分方便,甚至不需要联网也可以使用。记工簿是被尸体紧紧握在手里,封皮上还能看到一些尸液痕迹。顾行驰赶紧翻开去看里面的文字记录内容,随着翻译机的显示,几人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这个记录者姓陈,应该是叫做陈某福,但越南姓名中还有一个用来区分宗族不同分支的祧字,这个字不太好做具体翻译,在此便称呼他为陈阿福。

陈阿福是高台教的信徒,已经做到了主教的地位,在宗教层面来说是一个比较虔诚的信徒。他当时来到云南并不是因为战争,而是因为当时这里的一个村子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他是被村中的占婆引荐过来,想要协同处理村中的怪事。

一开始是村中的孩子在后山玩耍时,挖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神龛。这个神龛并不是普通常见的龛盒形状,上面的元素非常杂多,看起来更像是几种宗教意识的融合。而且这个神龛上面还粘着了很多奇怪的东西,有泥巴、指甲,还有一些昆虫的壳以及蛇蜕。

当时村子里进行扶乩的占婆就说这东西是一个邪物,要他们把这个神龛埋到后山去,但是当天晚上负责掩埋神龛的两个人都没有回来。直到几天后,村民发现他们的尸体被吊在后山的树林里,身上裹满了泥巴。

占婆一看到两个人的尸体,脸色当即就变了,立刻让人去请她在高台教的师兄,也就是这个陈阿福。占婆在信中告诉陈阿福,这个村子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有东西要将他们整个村子都献祭。

顾行驰听到这就意识到了一点,在身上裹满泥巴这一个行为,可能是泥城对于其信徒的一种选中,凡是身上沾染上泥巴的人,应该都会被带入泥城中。

记录继续。

这个陈阿福确实是有一些能力在身上。在到达村子后,他立刻就发现了这里的气场奇怪,尤其是村中的村民,不知是不是受到惊吓的缘故,一个个双眼黯淡无神,面色无光,俨然一副快要入土的模样。

他来到村子的时候,进行扶乩的占婆已经死了,就死在向他求救的第二天。村长带着陈阿福去看了占婆的尸体,几乎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占婆身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指甲掐出了大小不一的血痕,致命伤是在胸腹前,有六个深三寸左右的尖锐伤口,鲜血都已经流干了。

这种情况下,正常人不可能不求救,但占婆就是独自死在了自己的小屋里,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村医在进行检查过后,对众人做了个那种含义的手势。表示占婆在死亡前夕,她的子宫呈现收缩状态,宫颈口扩张。也就是说,占婆在死前,正在分娩。

众人闻言都惊呆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当时的村子里有一个规矩,就是所有的占婆都必须是未经人事的处//女,这表示了一种极阴,未经结合的极阴,旧时人们认为只有极阴之人才可以与神鬼进行交流。

而且还有重要的一点,如果占婆真的进行了分娩,那生下来的孩子去了哪里?

他们找遍了整个院落,都没有发现婴儿的痕迹,如果真的有这个孩子,它却凭空消失了。

当时的陈阿福就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是他没有办法具体判定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天晚上,他睡在占婆家隔壁的院子里,那是一间比较陈旧的土砖瓦房,两层高,还带一个很小的阁楼。陈阿福睡在二楼的侧卧里,窗户正对着占婆家的院子,靠着床头就能看到占婆的房间。

夜里十分寒冷,陈阿福冻得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稍有困意,但就在他半睡半醒间,却忽然听到楼上阁楼里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婴儿在地上爬。

第102章

陈阿福作为高台教的主教是真的见识过一些比较离奇的事情, 所以此刻他并没有十分慌张,而是静静的躺在床上,细听这声音是从何处而来。

他一开始以为声音是来自楼上的阁楼, 但仔细听后就发现,声音好像不是从阁楼内部发出, 而是从外部,简而言之,这个声音来自屋外, 这间砖瓦房的外墙上。

陈阿福觉得很困惑,第一当时正值冬天, 即使是在较为温暖的西南地区, 隆冬夜中的体感温度估计也有零下。这样的温度里,成年人都会觉得冻手冻脚,更何况一个小孩?

第二就是陈阿福所居住的这间土砖瓦房,因为实在太过老旧, 所以其实整个阁楼是完全废弃封闭的。他白天时看过阁楼外层的瓦檐,即使是十来岁的小孩, 也根本无法站立攀爬,人的重量一旦压上会跟着瓦片一起掉落。但目前声音所呈现的状态是, 确实有人攀在阁楼之外,而且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其实说实话, 陈阿福当主教这么些年,最不喜欢处理的事情无非两种。一是胡搅蛮缠的主家;二是随机无理由出现的超自然力量。

在陈阿福看来,这个村子所遭遇的厄运是完全没有理由的。首先, 这个村子有自己的占婆,这就意味着村子里是有仙家的。只要供奉得当,一般仙家会保佑村子长宁和平, 甚少会被邪祟钻了空子。

其次,从挖出这个神龛开始,村子里的人没有做过任何有大过错的选择。即使他们看到了这个神龛,也没有破坏它,反而把它小心妥当的放置在后山。如果说是报复的话,这个报复来的毫无理由。

但这时的陈阿福依旧太过悬浮,他自小就被收养在高台教内,后来地位越发崇高,见过朝拜的人也大多毕恭毕敬,所以他这时候还没有明白,很多时候,恶意这件事,其实从开始就是不需要理由的。

后面内容不多赘述,陈阿福起身打开窗子想看看外墙上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一开窗外面的东西就被惊动,他只看到一个像蜘蛛一样很多条腿的东西在房顶上爬。这个东西下半身体型硕大,但头颅很小,只有婴儿脑袋那么大,一被惊扰就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中。

后来就是陈阿福采用高台教的仪式,包括诵经焚香以及开坛颂唱之类的方法,想要将这个侵占村子的邪祟驱逐走。他甚至一度请来了教内更加厉害的大主教,以及教内的高层神明,一起想要将这个事情处理掉。

但事情的处理不能说没有任何起色,却依旧达不到村民们的预期。村子里备受信赖的占婆去世,这对整个村子的打击是巨大的。

在当时,落后地区的封建色彩还十分严重,他们认为村中没有了占婆也就缺失了神明的保护。而且更加让他们绝望的是,占婆这一族的血脉已经断掉了,这就意味着短时间内他们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

当时的村长是个十分封建之人,封建又有一些奇怪的执念。他觉得村子里必须要有一个保仙,这是不能动摇的传统。于是他和陈阿福商量,既然这个邪祟如此厉害,也向我们展示了他的能力,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转而信奉这个邪神。

其实在最开始的神明体系当中,正邪两派之神的分类并不是那么清楚。而且对于底层祈求者来说,神的派系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所有的祈愿者想得到的只是神明完成他们的心愿。一旦达成所愿,那信奉的是正神还是邪神,其实对他们来说区别并不大。

但是陈阿福作为高台教的信徒,十分不赞同村长的想法。因为很多邪神在本质上并不能被称为神,祂们的邪性占比非常大。这种邪神身上是有恶劣因子存在的,往往是以掠夺为最终目的。

只不过他在村子中并没有什么话语权,那时候村长一职大多都是世袭,村长一家在村内有很高的地位。而且更让人意外的是,村长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当晚就做了一个梦,诡异的梦到了那个古佛洞。村长认为,这是神明给他的一种指示。于是第二天他就带领村中众人前往了梦中佛洞的位置。

陈阿福因为放心不下,也跟着偷偷前去。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让他见识到了一生中最为恐怖的事。

那个佛洞中,佛教造像非常多,哪怕是陈阿福这样的信徒也一时间看花了眼。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些佛像本质上来讲并不是佛,跟正常佛教塑像有一定的差异。但要他说这种相似和差异是致敬还是模仿,明显又都不是。

在陈阿福看来,这种相似,其实有一种更加贴切的解释——

取代。

佛洞内不仅有本村人,他们还遇到了这个神像的其他拥护者:有一些也是从山下其他村落赶来的普通村民,还有一些是穿着白袍看起来更加严格正规的信徒。

这些信徒告诉他们,如果想要通过祈愿来获得成功,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这是一笔跟神明之间的交易。

这些白袍信徒带着他们走到了这个佛洞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尊数十米高的神像,这个神像跟千手观音像非常相近,而且祂真的做到了可以拥有上千只手和眼睛。

陈阿福在下面看呆了,上千只并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也不是大慈悲的象征,而是真实存在的。

那个佛像的背后,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手臂和眼睛,铺满了整个洞窟。

这时站在最前面的白袍人就对他们说,村子里原本的占婆已经加入了他们,成为了他们的信徒之一。占婆想要达成的目的就是让全村人日日活在无尽的惶恐中,而她做出的交易是,她愿意为这里,诞生出一个新的拉以普。

顾行驰看到这里已经完全傻眼了,随即就是抑制不住地寒意从心头猛然窜起。

诞生一个新的拉伊普。

原来西南宗教的孩子就是这样得来的吗?

当然按时间推算的话,这个拉伊普肯定不是他,应该是他的上一任。想到这顾行驰居然还苦中作乐,心想自己果然也是人生的,虽然不知道父亲是什么东西,但最起码不是从石头缝里、泥巴潭里蹦出来的。

陈阿福接着记录写道:这个占婆的家族确实是有一些通灵的基因在,几乎世世代代都是村内的占婆。但她其实并不想做这份职业,她年轻时是读过两年书的,想去看外面更宽广的天地,而且也在学校里有了爱人,所以不想被困在村子中。

但当时的村长不同意。在中原的很多法术体系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血脉传承。这是很多其他体系所不看重,但是威力巨大的一个特点。村长为了让占婆留在村中,联合村内其他几家元老,把占婆的心上人杀死吊在了后山。他告诉占婆,这就是她想逃跑的代价。如果她不愿意留在这里,那下一个死的就是占婆的家里人。

所以占婆对村内人的感情其实并不是保护,而是憎恨,深切的、彻骨的恨意。

看到这,顾行驰不知是觉得可悲还是可恨,村长他们一生所依赖信奉的保护神,其实是最想杀死他们的人。

占婆很早就知道了古佛洞中的神像,也跟神明做出了交易,只要能让全村人生不如死,那么她愿意为神明诞下拉以普。

至于向陈阿福求救,纯属是她不想帮助村民而找到的借口,只是她没想到陈阿福真的来了。

知道真相的村民们自然十分惶恐,争先恐后的上前祈求神明免去他们的死亡,同时也知晓了要付出的代价。陈阿福也自然地被带到了这尊神明神像前。

当距离足够近的时候,陈阿福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站立。在高大的、具有毁灭性的高维度存在面前,任何人类的手段都是没有意义的。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遵从,以及竭力想办法警告后人,不要重蹈覆辙。

于是,他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希望这个佛洞被封闭起来,不要再被人发现。」

话落的瞬间,他看见头上的佛像似乎动了,祂低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一眼太快了,但陈阿福知道,那绝对不是错觉,因为他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如芒在背的寒意。

举行仪式的白袍人似乎也有些意外,但既然陈阿福说出了愿望,按流程神像就要帮他实现。白袍人示意陈阿福上前跪在佛像前,用手指触碰神像的脚尖。很快,陈阿福就听到了一种根本无法形容的声音,那个声音告诉他:「你的代价是,永远留在这。只要看到你的人,就会来到我面前。」

顾行驰几人看到这里完全怔住了,因为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个神的交易确实达成了——他们看到了陈阿福,也确实想要进入这个佛洞的深处。

顾行驰想了想,问白玉京:“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这一趟一定可以见到这个神?”

白玉京闻言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因为在他看来,如果想要进入这个通道,必须要把面前的佛像移开,可单凭他们三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顾行驰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三人分开在洞窟内仔细寻找,但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道路。

此时洞外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云层压在头顶,空气中已经能闻到湿润的泥土味道,就要下雨了。

三人一时间想不到其他办法,于是只好先在洞内生火,暂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