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杯北海
“快四点钟了, ”白玉京拍拍他,“还很困吗?先吃点东西再睡吧。”
其实身体还是有些疲惫,但精神头补起来,此刻已经睡不着了。顾行驰起床简单洗漱一下, 跟着白玉京下了楼。
这间招待所面积不大,上下二层小楼, 统共也就十来个房间。顾行驰下到一楼就看到不少伙计都在大厅里埋头吃饭,抬头看见他都叫小老板, 一句一句给他喊得还挺不好意思。
宋问渠几个研究所的人扎堆呆在一块,对着电脑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看到顾行驰也点头打了个招呼。宋知淇没和宋问渠在一块,依旧待在沈昭身边。顾行驰虽然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但也没有追问, 只过去挨着坐下来。
这会的功夫沈岁叼着块饼过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往桌上一搁:“吃吗?”
顾行驰捡了一块塞嘴里, 边嚼边问:“这什么?”
“粑粑。”沈岁道。
顾行驰嚼饼的动作一顿,目光幽幽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沈岁很冤:“真就是粑粑,苦荞粑粑,云南特色呢!”
沈昭笑了一下,帮着弟弟解释:“他们下山去下面的村寨里要来的。你这帮伙计真是能说会道得很,带着几个研究所的同事一起去,说自己是什么国家相关部门考古队,把人家村的村长哄得找不着北。”
顾行驰吃着饼也给白玉京塞了一块:“他们说的也没有错,这边我会先让顾家先从矿场开始慢慢接手。而且我正想着跟你商量,研究所内部能不能走走关系,搞个什么相关证件下来,这块区域需要封锁起来,尽量闲人免进。”
沈昭挑了下眉:“可以,我来想办法。”
邓秋鸣和徐本昌接连逝世,研究所内部剩下能说上话的掌权人大多还留在北边的研究中心,那都是些古板的老家伙,顾行驰最讨厌和他们打交道,此刻有人能全权包揽下来,他自然高兴。
几人坐在靠近门槛的桌子上吃着饼看门外的风景。这处村寨的高度比先前的普角村要矮一些,应该属于丘陵地带。从下往上看去,能看到前方连绵的山群,重峦叠嶂,山后日头已经倾斜,空气闪烁,淡绿深青间泛着瓷光,亦真亦幻,看起来幽深又神秘。
但还是别太神秘了。顾行驰想,一般古老神秘的深山都是自然保护区,他要在这里开矿,那是真的想把牢底坐穿。
“缚拏拉真的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吗?”沈昭看着远处的深山,表情还有些恍然。她说着似乎像是想到什么,转头对顾行驰道,“幸亏你机灵,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附身的。”
这世上根本没有雾仙城,所谓的永生城池,不过是缚拏拉编造出来欺骗世人的乌托邦。
“那座城中城池,应该就是缚拏拉诞生的地方。在远古时期,远古先民们发现了缚拏拉的存在。他们供奉祂,信仰祂,将祂当做真正的神明,以自身为祭品供养祂一天天长大。他们在深山中为祂做庙,为祂立身,现在想来雾仙城后整面断崖峭壁,应该都是缚拏拉的真身。”
顾行驰闻言笑了下:“其实是你先提醒了我。”
沈昭没明白:“什么?”
顾行驰望着远处,慢慢说道:“其实我们我不相信你们每个人,你说的对,每个人都需要提防。凡是虫人,都有可能被附身,所以你们每个人说的话,真假我都要掂量一番。”
但顾行驰不知道附身会在哪一刻发生,也不知道缚拏拉会跟他玩什么样的花招,所以他选择了先听从,听从每个人讲述的每一个故事,故事真假在见到雾仙城池前并不重要。他只有搞清楚对方的目的,才能明确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在看到雾仙城的城门后,我大概就知道你在说谎。整个城门其实是仿照隋唐洛阳城宫城正门的应天门而造。现在的应天门是1960年通过挖掘找到的遗址,八零年左右才试挖掘出了西阙和西飞廊。而且我在进入门道的时候,看到了两扇门扇门轴上的螺钉,这座城池一定是个近现代产物。”
思及徐本昌和邓秋鸣最后一站都想来到这里,所以顾行驰猜测这座城池很有可能是最早由研究所发现,甚至极有可能是他们牵头又建立起了一座城门,来当做一个好看的噱头,吸引更多的信徒来到这里,在石台面前以自己的生命和缚拏拉做交易,以此来保证缚拏拉的长久存在。
这样也就能够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徐本昌在死前,嘴中一直在呢喃各蒙二字,因为他知道缚拏拉的存在,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其忠诚的信徒,所以他坚信会有各蒙来接走他,带领他去往不死的国度。
“邓秋鸣和徐本昌已死,至于研究所内还有多少人参与了他们的计划我也没兴趣关心。”顾行驰淡声道,“我不是救世主,但我不会阻止别人活命求生,西藏大家可以一起去,至于最后结果好坏,那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沈昭明白他的意思,闻言深深呼出口气:“这次研究所元气大伤,剩下一些老的老小的小,掀不起大风波。等事情彻底解决我会回去进行彻底搜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造神计划的参与者和其他组织人,交由国家相应部门处理。”
顾行驰嗯了声,几人都没有再说话,听山间风刮过林海。
半晌,白玉京忽然看向顾行驰,开口声音旁人听着没什么情绪,但顾行驰就是硬品出了一丝委屈:“所以我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顾行驰一顿,开始默不作声地往嘴里塞饼。
确实是,他确实是这样计划的。因为不知道缚拏拉对于他的欺骗会从哪里开始,但是他有一张底牌,那就是可以回溯时间。他和缚拏拉的交易已经结束,回溯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能力,缚拏拉没有办法进行干扰。
他之所以坚持要前往雾仙城,就是因为知道,一旦白玉京发现所谓祭祀缚拏拉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与其做交易,那么白玉京一定会阻止他。
阻止方法无外乎就那么几种,要么苦口婆心劝阻,要么直接捏晕带走,两者对比,肯定是后者可能性更大。
一旦陷入昏睡状态,那他就有极大可能开始进入回溯。这是他的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
只不过顾行驰也没有想到时间会回溯的这样合适,他本以为会回溯到幼时,还在计划着该怎么给未来的自己留下信息,但没想到时间就回溯到了几天前,实在是天助他也。
想到这顾行驰又往嘴里塞了两口饼,感觉到白玉京还在看他,只好把饼咽下去,凑近了一点,讨好的把脸颊往白玉京手臂上一搁,拉长音耍赖:“老婆……”
白玉京一看他这样就没有办法,更何况他也没有什么理由生气。顾行驰这样做,不过是想最大程度上保全他,保全他们。
他用两根干净的手指捏起顾行驰脸颊的一点薄肉,不知道是泄愤还是纵容的,轻轻掐了一下:“嗯。”
顾行驰一下弯眼笑起来,知道这就是轻轻揭过了,又讨好地往前蹭了蹭:“老婆,我还想吃米线。”
白玉京拍了一下他脑袋,起身去后面的厨房里给他端米线碗。
沈岁在旁边吃着粑粑啧啧:“怎么感觉把人训的跟狗似的。”
顾行驰白了他一眼,又给他塞了两块饼,噎得沈岁直抻脖子用眼神大骂吾命休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沈昭问起正事。
顾行驰就掏出手机晃了晃:“先找一个专业人员问问这一片该怎么封锁、怎么镇压、怎么解决后顾之忧。然后咱们就启程出发前往西藏,虫人化解决的根源应该就在那里。”
“应该?”沈昭显然有些意外,“你不确定吗?”
顾行驰摇头:“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吧,说不定到那里就能听见呼唤了。”
倒不是他不积极面对,而是这东西确实有点玄学,他先前私下问过老胡当时的情况:唐易到了西藏地界直接撒手没,他和顾勤锋一个没看住,整条虫就从高原上消失了,他俩在扎达县的托林寺胆战心惊呆了一周,生怕唐易在哪个犄角旮旯惹出事端,最后还是被寺里的僧人劝走。
「无事发生就是好事。」僧人道,
「该见面时自然就会再相见。」
佛教高僧总喜欢说这种话,但确实也算是一份慰藉。
有时候太过准确的答案是不能安抚人心的,遮遮掩掩、半明半暗才能让人有所希冀。
“现在还是先让我来找专业人员了解一下,该怎么解决这里的问题。”
顾行驰说着点开信息,给几天前刚刚联系过的联系人再次发出消息,把这附近的详细情况告知并寻求意见。
但这次对方许久都没有回信,一直到白玉京端来米线,顾行驰吸溜完舒服的靠着老婆吹小风的时候,手机才再次震响。
AAA抽油烟机李大锤:【问你老婆,这事他比我门清。】
“对哦。”
顾行驰一拍脑袋,要不是陆不识提起来他都忘了,之前处理曼山佛塔的时候就有白玉京的参与,他老婆对于这种魑魅魍魉的解决方法肯定清楚。
果然,夜里两人关上门细细一聊,白玉京就道:“缚拏拉不会真正的消亡,祂现在只是受到了重击,看其目前的受损程度,估计近百年、在整片山林断崖再次恢复生机之前,祂都不会再有什么能力。”
“但是想要彻底摧毁祂很难,毕竟这种古老的存在一定有祂的道理和能量。”
顾行驰闻言便道:“也不一定非要置人家于死地,我只是想我们能够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白玉京牵着他的手,声音低沉,让人安心:“我可以再尝试联系当初的谢昆拉大师,看看他能不能请来镇压法相留在这里。”
顾行驰微微睁大了眼:“谢昆拉居然还没有死?”
话落他算了算,曼山一事距今也不过二三十年。如果对方身强体健,到现在应该也就是个将近古稀之年的小老头。
“反正尤山矿场只是一个噱头,我不会真的让他们留在这里开采矿石,只是想要把这里封锁起来,等到沈昭那边研究所内部的相关程序走下来,这里会被直接封锁保护。”
白玉京点点头:“这样是最好的。”
顾行驰有点好奇:“你要怎么联系谢昆拉?飞鸽传书吗?”
白玉京有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宝宝,我们那时候已经是90年代了,不是九百年前。”
顾行驰嘿嘿笑了下,逗一下老婆很开心的样子。
白玉京看到他笑盈盈的眼睛,心情自然也好,两人鼻尖挨着鼻尖,越靠越近,但却又无法做下一步的深入。
“老婆。”顾行驰声音轻轻地叫他,声音发哑、黏黏糊糊,“你的手是没事的,对吧?”
白玉京喉结微微滑动:“嗯。”
顾行驰靠得更近了一点,手指灵活的穿过他的战术腰带,轻轻解开卡扣,向下探:“那……这里呢?”
白玉京眼神幽深:“不知道。”
顾行驰微微笑了,埋头下去:“我帮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第119章
白玉京时间总是很久。
顾行驰手腕酸胀, 想干脆埋下头去,却被白玉京掐住下巴,动作轻柔、不由分说地拒绝:“不安全。”
顾行驰不上不下的也难受, 蹭在白玉京怀里,把轻薄的防水服蹭出一层层褶子。
他抬手去抓白玉京脖颈间的红绳, 缠在指间,拉扯着白玉京让人低下头来:“那怎么弄啊……”
白玉京看他的目光很深,手指顺着下颌缓慢往上抚, 最后落在顾行驰的耳垂,不轻不重地□□着。
“你别这么弄我……”
顾行驰换了个姿势, 语气有些幽怨:“管杀不管埋。”
白玉京似乎是笑了, 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下,声响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晰,直接给顾行驰拍不好意思了。
“干什么啊!”
白玉京手掌往上滑,搁在他的腰后揉了揉。顾行驰穿的运动裤, 系带早就松了,三两下就被白玉京拉低了裤腰。
裸露在外的皮肤凉飕飕的, 衬得白玉京掌心的温度都烫起来,烫到顾行驰下意识绷起腰, 雪白的弧度,很漂亮。
“管埋。”白玉京按住顾行驰的胯骨, 顺着他的姿势把碍事的裤子褪到膝弯,低头在他刚刚跪坐的膝头轻轻吻了吻,手臂箍紧他的双膝, 倾身。
顾行驰并不是干瘦的身形,相反,他常常跟着白玉京跑步健身, 腿部肌肉线条流畅又恰到好处。
白玉京动作急,顾行驰忍不住出声,下一秒就被轻轻捂住唇,男人浅色的眼瞳里隐隐泛起戏谑笑意:“不是怕被听到。”
“欺负人啊……”
顾行驰牙尖磨他的指腹,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下,白玉京压着笑,说他是小狗咬人。
小狗咬了,小狗不咬了,小狗叼不住手指了。
…
第二天醒来时天色还早,顾行驰本不想起床,但这招待所床铺布料太糙,他大腿根和屁股都磨得难受,在白玉京身上架着才勉强算个舒坦姿势,此刻小白一动他自然也跟着醒过来。
这边似乎已经过了雨季,阳光充足,日光落在山头,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碎金。
白玉京起床洗漱,轻轻拍着顾行驰哄了会,让他继续睡。但白玉京一走,顾行驰也睡不踏实了,只又躺了会,干脆还是哆哆嗦嗦的起了床。
这个点起来的伙计不多,宋问渠人老觉少,在下面端着早饭看远处的山。顾行驰过去打了个招呼,问他有没有看到白玉京。后者扬了下下巴示意,看起来是去了一楼的角房。
这栋招待所一楼拐角有个特别暗的小房间,是原招待所主人用来放置杂物的。唐易特别喜欢往那处钻,一是因为没有光照,二是因为阴凉,简直是天选虫人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