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名深知白剑仙下手无情,情急之下上皇剑已握在手中,只需一道剑诀便可出鞘。白危月难得看见这徒弟如此急躁的模样, 神色却是丝毫未动,只挑了挑眉,“你要为他向为师出剑?”

白辰没想到李无名竟回来了, 他可不想道侣为自己欺师灭祖,奈何白剑仙将他原形打回得很彻底,此时嘴里发出的只是狐狸的嘤嘤声, 竟连口吐人言都做不到。情急之下他只能用爪子抓着男人衣襟,尾巴扫着李无名面颊, 让他朝着桌上茶水看。

好在李无名并不是头脑发热的莽夫,一见桌上茶水还散发着热气便知白辰并未与师父发生冲突,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还是立刻识时务地把剑扔了,只一如既往地轻笑道:“不敢, 只是师父若要取白辰性命, 还请也赐我一剑, 让我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李无名能屈能伸, 发现情况并不是自己所想那般危急立刻缓和气氛,然而白危月却是眉毛一竖, 反倒斥责了起来,“蠢货,把剑捡起来!剑仙想做的事无人能阻,就算是师父,若违你道心,也当全力一战!”

白辰早就听闻白剑仙行事不能以常理度量,如今才明白传言一点不虚,徒弟不违逆他居然还不高兴,简直像是等着李无名拔剑打上一架一般,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师父?

“是我冲动,师父若真想要白辰性命顷刻之间便能拿去,何必与他喝茶闲聊?”

小狐狸是被这场面惊得有些懵,李无名却早已习惯师父不按套路出牌的作风。他心知若是当真把剑捡起来师父一定会把他揍到卧床三月的地步,如今可不想在道侣眼前失了面子,这便抱着小狐狸于桌前坐下,自己动手又斟了杯茶递给白辰先压压惊,这才对白危月好奇道:“师父久不现身人前,今日突然造访难道就是想摸一摸我家小狐狸?”

白辰如今是原形,狐狸的小爪子也拿不住茶杯,就着李无名的手探出舌头舔了舔茶水,眼睛却也打量着这来意不明的白剑仙,心中嘀咕着这尊大佛今日到底有何企图。

白剑仙从未躲着谁,他就是在那老松下清心修炼,之所以从未被察觉,只是过往人与妖没本事发现他的存在。而不外出的理由也仅仅是外界没什么值得他挪动的事,如今终于碰上一只稍稍引起他兴趣的九尾白狐,他自然便来看上一眼。

师徒就是师徒,白危月这样随意的作风倒是和李无名如出一辙,如今也不顾两个小辈的猜测,只指了指白辰淡淡道:“我已将白微斩杀,承了其夺心咒印的后裔也一个不留,天下本不该再出现这样的九尾白狐,但他的原身与白微一模一样。白微本没有九尾之力,这份妖力传承下去只会越来越弱,白氏断没有再次生出九尾狐的道理。”

白辰称王还需倚仗九尾狐血统,李无名不愿在这样关键时候扰乱小狐狸心神,也就没将妖王本为普通雪狐一事告知于他。如今见师父主动提起,也是立刻接了话来,“不知门发布过研究,妖兽中偶尔也会有隔代返祖的现象,或许这只是巧合。”

诚然他说的也有道理,这打岔却只招来了白剑仙不悦的眼神,“不懂就不要打断为师说话。”

这师父可惹不得,李无名低头和白辰对视一眼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他摸狐狸,不说话。

“他与白微生得那么像,又刚好出现在你的身边,怎么想都是阴谋,所以,我叫你杀了他永绝后患。”

白剑仙这话就让李无名有些疑惑了,他与白辰初见当是被师父派去刺杀九尾白狐那日,白辰怎会出现在他身边?莫不是之前还有过他不知道的牵扯……

然而,师父并没有给他细想的机会,这便又用两指夹起了一条白辰的尾巴,摩挲着其间非常明显的妖骨,神色复杂道:“可我却忘了,他是白氏从山下抢回来的狐妖,若是九尾狐与普通雪狐的后裔,也是可能长成这个模样的。”

此言蕴含了很多信息,李无名不由神色一动,“师父可是发现了什么?”

白剑仙这样活了千年的强大修士自是知道许多人间奥秘,伸手压平雪白的狐狸毛,将若隐若现的尾骨展示于徒弟眼前,只道:“狐妖借九尾狐妖丹后天生成的尾巴只是妖力催生出的产物,有形而无骨,尾断则消失。而真正的九尾狐自诞生起尾部便是九条妖骨,即便断尾,待积累足够妖力亦可再生。”

此言白剑仙说得平淡却在白辰心里掀起了无限波澜,白氏一族有一个绝不外传的秘密,大雪山狐妖不论生前拥有多少条尾巴,待死后化成白骨都只留下一根尾骨。

白辰在不知门要求以狐妖尾骨做交换时就怀疑这与他们血脉衰落有关,未想竟是这个由来。

可是,尾狐一族皆是妖王后裔,若按白剑仙说法,白微岂不是借妖丹催生出的虚假九尾狐……妖族最顶端的妖王血脉竟是假的,这怎么可能?

“前些日子你来找我,说他与白微原身一模一样。像得太过反而有假,我便来亲自看一看。果然,他这尾巴是真的。”

白辰还有些无法接受妖王的真实身份,白危月的话语却没有停下,只暗示着看了一眼李无名,“那么,你就该好生想一想,为何一只真的九尾狐会顶着白姓被送到我的眼皮子底下。”

为什么?自是吸引白剑仙注意,预防他师父寻到那真正的妖王后裔。若是如此,白辰出生时追杀他的神秘势力只怕和那妖王后裔有关……

白微是白危月第一个弟子,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位承载了千年骂名的妖王。李无名虽还未完全理清其中关窍,有一点却很肯定,“师父绝不会放过白微后裔,对吗?”

“没错。”

果然,白剑仙今日前来不止是验证白辰身份,更是要铲除那冒头的妖王后裔。闻言便将一团雪白皮毛抛给了李无名,见徒弟面露疑色,只用一句话验证了他的猜测,“这是白微的皮毛,你带着它用血脉寻踪之术找到真正的妖王后裔,把他给我杀了。”

白危月果真是天下第一无情人,白微负他,他便真的扒了这狐妖的皮,千年间日日当坐垫陪伴左右,也算全了昔日白首不相离的誓言。当然,独自坚守的誓言不值一文,如今他将皮毛扔给徒弟也不见任何留念,只叮嘱道:“这一次不准失手。”

“师父放心,我的魂已经被这只小狐狸勾走了,面对其他狐狸精自然铁血无情。”

李无名本就要找那妖王后裔,对这个任务自是欣然接受,只是对师父和妖王的关系仍然充满好奇,眼珠子一转便道:“师父,我能问你关于白微的事吗?”

“不能。”

白危月冷漠的两个字终结了弟子的八卦之心,虽是下了任务,看着与白微一模一样的白辰还是觉着碍眼,这便冷冷道:“白微浑身都是毛病,也就这一身皮毛生得不错,冰天雪地里少了它当坐垫我很不习惯。旧的给了你,也该弄一条新的。”

这一位可不是会开玩笑的主儿,白辰作为在场唯一的一只狐狸顿时毛骨悚然,李无名也赶紧拉开外衣将小狐狸捂严实,“师父,若你将这狐狸皮扒了,你唯一的传人可就要跟着殉情了!”

对于这个威胁,白危月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甚至又打了一道神识进徒弟体内,“为师已准备好夺舍,你去死吧。”

很好,不愧是你。

李无名对自家师父的无情表示十分佩服,然而,为防师父真的让他们成为亡命鸳鸯,求生心切的剑仙传人还是言辞恳切地开始劝解:“师父,你过去曾教我万事当以长远为计,你想想,现在杀了他只得一条九尾白狐的皮毛而已,就算再怎么像终究也不是你喜欢的那一块。但是留着他,日后尾狐一族继续壮大,什么颜色的小狐狸都能生出来,子子孙孙无穷尽,到时候你不就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不重样地以狐狸毛暖手了?”

这徒弟跟着白剑仙在风雪中冻了几百年,插科打诨的本事倒是一点也没衰退。然而白危月偏纵容着这脾性,平日就爱看逆徒和自己吵架,此时也是固执道:“死了的狐妖才是最可爱的。”

白剑仙脾气古怪难以常理预料,李无名可不和他斗,这便捏了捏白辰爪子,很是认真道:“快,让这老男人看看你活着的时候能多可爱。”

白辰也没想明白这对师徒怎么就把话题发展成这样了,一时也不知他是认真的还是在玩自己,奈何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可爱,只能闭眼躺在李无名怀里装死,用行动做回复——对不起,他选择死亡。

很久很久以前,雪山里的冷漠仙人不肯去摸小狐狸的时候,那只小狐狸便在他洞府前装作被冻死的样子,蜷缩着爪子肚皮朝天倒还挺像。待他上前探查确认是不是该把第一个徒弟挖坑埋了,这装死的小狐狸才顺势抱着师父的手,纠缠着不准他走。白危月也是个狠人,任这小狐狸吊在自己手腕上,还是该下棋就下棋,该练剑就练剑。

直到小狐狸挂不住了,一屁股摔在雪地里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才面无表情地给了个眼神,“再躲懒不修行,今晚不给你饭吃。”

小小的雪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饿肚子,听见这威胁终于乖乖化了人形,许是野兽看体型辨认强弱的本能作祟,他的人形竟比自己师父还高,只抱着练剑的树枝不满抗议,“师父你等着,早晚我要把你娶回家,让你一辈子给我做饭!”

那时候,小狐狸什么都不懂,师父说人族成了夫妻便是白首不相离,所以他想和师父也变成夫妻,从此永远不要分开。可他不知道,先是同族才能成为夫妻,而他直到死都不曾有过人的心。

白危月一生只后悔过一件事,不是收了第一个徒弟,而是明知白微什么都不懂却还是动了心。他们之中但凡有一个保持理智及时抽身,也不至于闹成如今这难以收场的局面。

不识情爱滋味只是无知,真正的无情是将世间最好最坏都经历,窥破之后便不再因情掀起任何波澜。白微是白危月的劫数,渡过了也就算了,徒弟留下的烂摊子他自会收拾干净,可他不知道白辰会不会是李九州的劫数。

李九州,他唯一的衣钵传人,只继承了他的爱,忘却了他的恨,本该活得逍遥洒脱的另一个剑仙。

李无名轻笑着逗弄小狐狸的样子总让白危月想起昔日的自己,他明知这徒弟不会回头,仍是开口冷冷道:“人与妖的善恶并不能相通,你现在正是情热之时,万事都迁就着他。总有一天你会遇上不能迁就的事,到那时才会知道人与妖本就不可结缘。”

李无名不认为自己会比师父看得更透彻,然而他还是想凭本事挑战一下人与妖的隔阂,此时也不反驳,只问:“师父也曾迁就过谁吗?”

白危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看着自己的傻徒弟,“我不是你,你是不知道长记性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尚能为江山背叛你,更何况一只狐妖。若你的小妖王也将你流放,为师可不会再去捡这样蠢的徒弟回家。”

李无名一直知道师父很关心自己,他不会用激烈言语去伤长辈的心,此时只握紧白辰爪子,轻笑着表明自己态度,“贤臣良将自然难得善终,但这一次我可是逆臣妖妃,我的小妖王自是一日都离不得我的,对吧?”

白辰并不太懂个中纠葛,但他知道越是重要的事越不能在意脸面,此时也不顾自己刚当上妖王,面对这个玩笑般的提问只是温顺地靠在男人肩上,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一下白危月倒是确定白辰和白微不一样了,他那只狐狸就不曾这样真心实意地乖巧过,莫不成真是家养的和野生的区别极大?

许是被徒弟感染了,白剑仙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种不着调的想法,冷哼着消散了这些胡思乱想,只捏了剑诀要远离蠢徒弟这个传染源。

“剑为守而生,守黎民,守社稷,守我爱之人。这是入门第一天师父教我的。”

就在师父破窗而去的那瞬间,李无名终于有了一丝正经神色,他抚摸着自己的小狐狸,知道师父一定能听见自己现在说的话,只是由衷叹道,“我这柄断剑被修好了,师父不高兴吗?”

失去李九州这个名字的那天,他就没了自己的江山社稷。那时候,他还不曾爱过谁,只能心里空荡荡地做一个无名之人。直到白辰出现,这柄无用之剑才找到了新的方向。他为守护而生,却失去了本该守护的一切,到了这个境地,就算只是雪地中寻来的小狐狸,能被真心实意需要也是好的。

这种重获新生的心情,李无名相信师父能明白。而白剑仙果然也明白了,虽是融进风雪之中刹那就不见踪影,却远远留下了一句至关重要的提示,“狐死首丘,九尾狐死前所望便是其出生之地。”

第060章

白剑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白辰看着那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雪白皮毛,身上只觉凉飕飕的,吃了丹药重化人形仍是忍不住加了被子, 歪在榻上细细思索这些惊人的消息。

白氏女妖极为尊贵, 出生后就登记在册日夜不离护卫,即便有了伴侣也都是入赘白氏,按理说不会流落人间。可白辰确实是于人族境内出生,甚至刚落地就遭到追杀,若不是被人救下, 只怕根本活不到狐仙来接。

这样一想,白剑仙说他并非白微后裔,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若是如此, 大雪山又怎会知道他这九尾狐的存在?难道真是有心人刻意将他送到白剑仙眼皮子底下以掩护那真正的妖王后裔?

白辰的身世扑朔迷离,然而真正让他头痛的还是血脉问题。白微的真实身份对白氏无异于迎头痛击,这千年来白氏一直以自身血脉为尊, 护卫随从都只挑血统纯净的大妖后裔,普通小妖连和他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 事实却是他们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雪狐,并不是与外族混血使白氏衰落,反是他们的血脉拖累了这些年联姻的大妖。这样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 白氏在大雪山的统治也就算完了。

如此,尽快破解妖族血脉传承奥秘便是重中之重, 白辰当即命护卫去请沉醉, 正欲李无名商量一番, 却见这男人不知从哪搬来了一套白案工具, 此时正撸了袖子掺水和面,见白辰从卧房出来还挺精神地打招呼, “本想下山买些好东西给你补一补,谁知被我师父给吓回来了。今天我可不敢让你离了人,反正厨房还有面粉,不如亲手包点饺子。”

无声楼本是白微为白危月亲手所建,千年来都保持着庄严清净,来往妖族不敢有一丝亵渎。也就一个李无名敢如此大胆,好好的清修之地眨眼间就能被他变得烟火味十足。

白辰看着那面粉和自己换掉的白毛混在一处,一时也不知该恼还是该笑,只能无奈道:“你这个剑仙倒是接地气,和你师父完全不同。”

李无名对这话权当夸奖听着,和这面便笑道:“寒冬腊月正是吃饺子的好时候,等会儿不摇尾巴我可不给你。”

这男人虽不着调却听可靠,白辰见他如此模样忽然就觉再多的难事也都算不得难事,虽然尾巴已经不受控制地轻轻晃动,面上却是倔强地斜了自己道侣一眼,“我就不摇,有本事你饿着我啊。”

李剑仙自是没有这个本事,对小狐狸的反抗是欣然接受,甚至还欣慰的赞叹道:“哎哟,会恃宠而骄了,有进益!”

白剑仙揭露的秘密一个比一个惊人,李无名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半分不被外物烦扰。白辰自问是无法没心没肺到这个境地,此时也只能感叹道:“看看,我们凑在一起分明是你带坏我,你师父倒还生怕我害了你似的。”

提到师父,李无名的手顿了顿,不过很快又把正经神色全扔了,只道:“我师父在第一个徒弟身上栽了跟头,一千岁了才得我这一根独苗,有时候难免保护过度。他的话你捡有用的听,剩下的就当陪孤寡老人聊聊天,别上心。”

白剑仙堂堂九州第一剑客在徒弟嘴里倒成了孤寡老人,就在白辰摇头时,沉醉就匆匆忙忙地应召而来,还没进门就高呼道:“祖师,不好了!”

云侧风风火火白辰早已习惯,沉醉突然这样倒是少见,念着这是自己的后继者,当即就沉声道:“你好歹也是要做太子的,别让小妖们看见你慌慌张张的样子。”

王者威严必须日积月累,沉醉如今被父亲给予厚望自是越发谨言慎行,然而今日这消息实在太可怕,让他顾不上任何仪态,必须第一时间通知白辰。

“王,天狼族没了。”

沉醉虽想起了他们身份已与过去不同,眼中却还残留着对此事的恐慌,白辰闻言也是面色凝固,不敢相信地确认道:“没了?”

沉醉自小就被当作大雪山狐王培养,若是寻常意外怎会慌乱成这样,此时只惊魂未定道:“今日天狼族营地一片死寂,我族探子觉着奇怪便靠近看了看,结果营内只有一地尸体。我拿着过去的名录亲自验过了,整个天狼族除首领碎星全军覆没。”

天狼族自千年前战败后一日不忘练兵,族中就算是老弱残兵也堪比人族金丹修士。这营地中除了散仙级别的天狼将碎星,更有天狼总兵三名,天狼侍卫三十名,天狼教头一百名,以及天狼士卒一千五百名。加之他们训练多年擅长合击,组成阵势更要翻倍计算战力。如此阵容就算银容界驻兵前来围剿都能正面相抗,即便不敌,掩护残兵退回大雪山的实力也是有的,怎么会无声无息被灭于雪原之上?

白辰知道天狼族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听话的,本是准备等他们被人族打散再趁机收几个用得上的残兵。谁知这计划一夜之间就被全盘打乱,他也只能神色严肃地看向沉醉,“可有碎星踪迹?”

“主帐一片狼藉,碎星不知所踪。”

碎星作为天狼将血脉最纯道行也最高,按理说应是营地中最容易活下来的。沉醉接到消息前去探查时也是第一时间就去了主帐,然而那地方只有洒落在地的酒肉,除此之外连打斗痕迹都没有。

若不是碎星被暗害,那便是行凶者足以让散仙级别的狼妖顷刻间就失去战斗能力。他们既然能如此轻易地灭了天狼族,对付大雪山上这些不善战的妖族岂不是更加容易……

想到这里,沉醉心中更是慌乱,眼神下意识就飘到了李无名身上,“王,会不会是人族……”

天狼族自知与人族有仇怨,守夜的哨兵定然是族中感知最灵敏的狼妖,如此都被灭了个干净,在沉醉看来只有不知门那些奇奇怪怪的法宝能够做到。

此事论嫌疑自是人族修士最大,李无名镇定自若地揉着面团,面对怀疑的视线只平淡道:“灭天狼族在人族修士看来是雪耻之战,谁若除了这一害当摆出流水席庆祝三天三夜,哪用得着遮遮掩掩半夜偷袭?”

他这话也有道理,天道盟那边就算是最仁义的玄门也坚持“大雪山可以留,天狼族必须死。”,这几日的观望也仅仅是天道盟那边在争该由哪个门派带兵领这注定会青史留名的雪耻之荣。既然各大门派是抢着来灭天狼族,按照人族作风出征前怎么也该先祭个祖昭告天下,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就只能面对,白辰暂且想不明白,只继续问:“可曾验过尸身,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一问,沉醉飘向李无名的眼风就更勤了,“死于剑气,一招毙命,绝对是用剑高手所为。”

要说这里的用剑高手,谁又敢与剑仙一脉相较?天狼族因不服白辰离开大雪山之事已是天下皆知,若说白辰心中含恨命李无名暗中除掉叛徒,怕是没几个人会选择不信。

顺者为奴,逆者亡族,这可是白微的作风。

话至此处,白辰总算明白了这样的大事为何不是作为族长的花间狐亲自向他禀告。都说兔死狐悲,天狼族落得如此惨状,赤狐族自然也是惶恐不安,生怕自己将来万一有哪里违逆了白辰的意思便步了天狼族后尘。

“是你父亲叫你来的吧?”

白辰忽然变了的语气让沉醉神情有些犹豫,似乎正在挣扎应当听祖师的还是听父亲的。白辰见状哪能不知实情,又是扬了扬眉,“他是不是还叫你观察我的神色?”

这话就让沉醉有些惊讶了,“祖师……王怎么知道?”

他素来叫惯了祖师,如今改口称王总不顺溜,白辰听了也不恼,只轻轻一笑,“你本就是白氏狐妖,还是唤我祖师吧,也亲近一些。”

这话中似有深意,沉醉也不敢多想,只是恭敬地领命,“我也觉得祖师叫着比王顺口。”

他对沉醉而言只是白氏祖师而非妖王,这个暗示,相信花间狐会明白的。

白辰指间把玩着自己雪白的尾巴尖儿,对于下属的猜疑只淡淡道:“回去告诉你那多疑的父亲,李无名一整夜都在床上折腾我,春宵苦短,我们没那个闲工夫去对付天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