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桥底下说书的
然而月停云被宠得太好了,她从不曾吃过什么苦头,自小听闻的就是魔君戏天下,风十七蔑视群雄这样的故事,自然便以为自己也与那些世间顶级的天才一样,只凭智谋和奇遇就可以纵横天下,根本不需要合作伙伴。
她习惯了师姐妹们毕恭毕敬的态度,从未将其它修士放在眼里,如今也是不以为然道:“世人都只会展现光鲜亮丽的一面给旁人看,真正的心酸苦楚自是一味隐瞒。父母兄弟尚且存在背叛,我不相信两个毫无血缘关系之人能真正成为一家人。就算我真的沦落到要联姻的地步,那也只能寻一个万事由我指挥的丈夫,像林开天那样的绝对不行。”
月停云到底是师父养大的,纵使往日多么会隐藏自己,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真心话。
她不天真,也不在乎爱情,她只要权力和修真资源。可她知道,若要得到林开天的财力支持,自己必须也要付出水月山庄的资源。她都屈尊降贵愿意嫁人了,居然还要给夫家分享利益,这种买卖不划算,她绝对不做。
月星石本是自林暄那里得知留影石之事想询问一番,这时也知自己不用问了。没人能从月停云手里抢东西,那些留影石只会是她自己送出去的,她甚至知道万宝堂能查出留影石账目,从一开始就没想隐瞒。
月停云很清醒,从一开始就知道陷害万宝堂少当家于两派关系代表着什么,可她不怕,她就是要毁了这桩不合心意的婚事,即便结果是让水月山庄失去一个最亲密的盟友。
月星石不知道自己耗尽心血养大的徒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月停云仍然冷静理智,也没有失去修士的志向,但是,在做人方面不知为何就变得特别激进,甚至可以说是偏歪。她给月停云安排的教书先生都是正直之士,随行侍女也很干净,林家明明没有会给她灌输这种思想的人……
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月星石很清楚让月停云继任庄主之位并不是好事。她分得清轻重缓急,终是不再挣扎,只疲惫地闭了眼,“我明白了,你收拾收拾,明日便去主院随大庄主潜心修行,庄内事务自会有人接手。”
这个答案让月停云不再淡定,她猛地抬起脸,眼中闪过的利芒竟如恶狼一般令人胆寒,“就因我不愿嫁给师父的儿子,师父便要废了我的少庄主之位吗?”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月星石也累了,无力再作解释,只揉着太阳穴轻声道:“水月山庄只有主院不需外嫁,你既然是这个想法,便凭自己的本事去搏个天地吧。”
她这话说的有些深意,月停云神色却更是低沉,仍倔强道:“师父你明明知道主院千年来从未有人飞升,就连渡劫期修士都寥寥无几!水月山庄本就没有强势功法,若再失去了万宝堂的财力支持,下一代极可能失去十席之位!”
月星石本就不是个好脾气,林开天幼时调皮被母亲瞪上一眼都能做噩梦,今日对徒弟的容忍已到极限。只见她柳眉一竖,怒极反笑,“你想要万宝堂的财力支撑,却又让万宝堂少当家陷入如此风波,以后万宝堂怎么可能视你为盟友?难不成还要我废了自己儿子,夺了林氏家产送你上位?”
此言一出,月停云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了,她知道现在不是和师父翻脸的时候,所有抗拒神色立刻收回,仿佛是被师父发怒镇住了一般,语气中只剩下恭顺,“师父息怒,弟子不敢。”
这番态度让月星石神色稍稍放缓,见她认怂便趁势问:“开天和九尾白狐的流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若在月星石发怒之前月停云或许激动之中会坦然承认,然而此时她已冷静下来,连忙神情真切地否认:“弟子根本不知此事,请师父明察!”
这话让月星石怀疑地打量着自己徒弟,然而少女眼中满满都是对师父的惧怕,其中还藏着说心事惹怒师父的委屈以及一丝突发的茫然,竟是真的一丝破绽也没有,倒让她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栽赃嫁祸了。
做师父的终究不愿以恶意揣度自己徒弟,月停云也没有针对白辰的理由,月星石还是暂且信了她,平复了情绪便冷冷道:“罢了,既然你无意嫁娶,静下心修行也是条出路。明日将手上的杂事交接干净,今后便专心致志追求大道。若能飞升自有另一片天地,也就不必再为世家斗争烦心了。”
冷静下来的月停云恢复了往日的恭顺,面对这直接夺权的吩咐也是低头应道:“遵命。”
她闷闷的声音听着有些可怜,月星石也知道自己徒弟从未受过这种委屈,虽想严厉以待,想起月停云死去的父母还是让声音软了软,“你我这辈子都没能投个好胎,莫说家世显赫,连父母的照拂都没有。你要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想飞黄腾达从来不是简单的事。飞升也好,权势也罢,你要成为人上人终究得忍下寻常人不能忍的辛苦和寂寞。”
这一次月停云终于没有再反驳,她深深吸一口气,抬脸时已是愧疚道:“是弟子不好,师父待我如亲生女儿,我却一时激动就顶撞了师父。师父别生气,我去为你折几枝梅花来。”
这样懂事的回答总算让月星石消了气,她没拦着徒弟去梅林散心,只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沉思,眼中情绪极为复杂,放在佩剑上的手捏了又放,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并未有任何动作。
罢了,她还年轻,等到见识过势力斗争,真正与高手过了招,自然也就知道自己的斤两了。若能认清现实,终究是有机会回头的。
然而她不知道,月停云根本没在梅林停留,反而避开人群偷偷进了戏班的后台。
玄门请的是邻安城中最大的几个戏班,后台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然而月停云潜入的小房间却只有一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前,桌上是炖得正好的落仙锅,那人就着小酒吃着锅子,时不时还哼几声小调,倒是一派逍遥自在。
男人脸上的油彩尚未清洗干净,戏袍也只褪了一半绑在腰间,头上雪白的耳朵和落在地上的九条尾巴显示他正是方才扮演狐妖的花旦。谁能想到台上千娇百媚的祸国狐妖下了台却是一副糙汉做派,更奇怪的是,他那耳朵和尾巴竟像是活的一般,被热豆腐烫着一下还会直接竖起来,着实不像幻术。
幻术当然做不到如此逼真,月停云见了此人做派先是呆了呆,见他没反应方才上前不解道:“你一只狐妖还上台演杀狐妖的戏,什么癖好?”
这戏里的狐妖竟是真的,难怪能将狐妖演得惟妙惟肖。然而这一位明显不是什么正经狐妖,见月停云来了只回头一笑,“来了?玄门这锅子当真不错,我刚跟散仙联盟讨来的,你也趁热尝一口。”
月停云不知眼前狐妖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只知此妖的道行非同一般,宴上那么多人族高手,还有一只九尾白狐,竟没一个能识破他的幻术,任由他在戏台上大摇大摆唱完了所有戏。然而,她也确定这只妖的脑子一定不正常,毕竟哪有做大事的妖怪会浪费时间去学人族戏词还真的上台唱了起来。
就在月停云思考眼前狐妖是真傻还是假傻的时候,那狐妖见她沉默却是弯了弯眼睛,眸中狐妖独有的魅惑令冷酷无情的女修都晃了晃神,而他则是低沉着声音诱惑道:“又或者你改变主意,肯给我生孩子了?”
月停云心中到底没有一丝感情,虽中了魅术一听见损害自身利益的要求还是当即清醒过来。她甩出一巴掌却被那狐妖熟练地躲过,眼神一瞥,这见着个雌性就想留下后裔的混账狐狸竟已回到桌前继续吃锅子,仿佛她还没锅里的豆腐有吸引力一般。
这种反应让月停云默默捏紧了拳头,然而她已见识过这狐妖的手段,知道自己用尽毕生修为也不可能伤他分毫,终是冷静下来道出了来意,“你说的对,我师父是留不得了。”
狐妖的山菌还没吃完,再炖下去火候过了就没鲜味了,他本是想专心吃锅子不理她的,待师父两字入耳却是眼眸一沉,“她如母亲一般将你养大,事事都为你考虑,你要背叛她吗?”
这狐妖出现在月停云面前就是为了引诱她背叛天道盟,如今竟还问出这样的话,月停云闻言就嘲讽一笑,“若是挡了我的路,纵是亲生母亲我也让她死。”
如此绝情之人也是天下少有,狐妖闻言都摇了摇头,“我看人还挺准的,你这样的人果然是天生的孤儿。”
月停云早已无所谓被正道仇视,却不想这狐妖同是一窝反角竟也出言嘲讽,用词还比名门正派更为恶毒,不由就冷笑道:“彼此彼此,你日日变成李剑仙的样子,连行为举止都学他,当真恶心。”
这样说来,狐妖油彩下的面部轮廓倒真和李无名极为相似,就连这不着调的作风也如出一辙,若是不熟悉的人见了,只怕还会将他们认错。
然而狐妖听了她嫌恶的话却是突的一笑,自桌下掏出一柄冰剑横在腿上轻轻抚摸,只用无奈的语气道:“变幻面容是我那丑儿子的癖好,我可没这兴趣。我呢,自小好学,本就喜爱美食美景,也时常捣鼓这些强者看不上的玩意讨好心上人。是他不止脸像我,就连爱一个人的方式也和我一脉相承。”
这番话让月停云听得云里雾里,暗道这狐妖说不定知道李剑仙的把柄,若能得知必定能好生利用一番,这便试探着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念头如何瞒得过狡猾的狐妖,那狐妖摸了摸剑柄上狐狸捞月的纹样,只熟练地将冰剑握在掌心挽了个剑花。月停云见他出剑本是警惕后退,却不想剑气落下的时候她毫发无损,反是狐妖的九条尾巴突的就落在了地上。
没事连自己的尾巴都砍,这狐妖果然是疯的。然而更惊人的是眨眼间他就又长出了九条新的尾巴。可狐妖却用血染的手捏了捏自己这斩不断的雪白尾巴,最终只苦恼地对女人摊了摊手,“没有这些尾巴的时候,我应该是剑仙传人。”
说到这里,他自在的语气忽然一沉,“我真的很想回到那时候。”
第085章
不夜琉璃封印狐妖已是五百年前的事, 那座山中村庄如今也如老翁村一般被废弃,村中居民早已下山迁居。好在百行首熟识天下地形,根据不夜琉璃的诉说搜索东陵城地图, 最终确定那古墓应当就是东皇山北侧的一座废弃皇陵。
此墓原是奚商最后一代帝王风凌为自己修建的墓, 只是没想到他刚好遇上了西梁起义。西梁赵氏都被逼到造反了又岂会留前朝皇帝全尸,风凌最后自是落得斩首示众的下场,尸体草席一裹便与自己宠信的一众外戚躺在了乱葬岗,皇陵是用不上了。
风凌死时不过二十五岁,照说皇族都是暮年才考虑身后事, 这个年纪修园林都比皇陵合适。谁也不知他为何要那么早修建皇陵,可他就是一意孤行修了,后人也只知当时陪葬品根本还来不及准备, 西梁新帝命人早早搜刮一遍也就没空理会了,这座空墓便在东皇山上闲置至今。
万寿书斋占据东陵城之后,百行首也去探查过这座唯一还保存完整的皇陵, 只不过那已是近几年的事。当时他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却不想百年前竟还封着一只狐妖, 如今得知立刻就吩咐弟子前去细细查探。
风凌在人族历史是个有名的亡国昏君,少年时他就重用宦官导致朝堂上下贪污成风,也就靠英明的父皇临死前任命方岁寒为帝师才给奚商续了最后一口气。方岁寒费尽心力肃清官场替他将烂摊子收拾干净, 这昏君却听信谗言,配合朝堂官员诓骗玄门仙子, 以至其出手误杀方岁寒, 生生掐灭了存续江山的最后火苗。
方岁寒活时一直在纠正皇帝偏信宦官的毛病, 风凌倒也涨了记性, 之后果然不准宦官干政了,他又去宠信外戚了, 还因支持外戚夺军权把当时驻守边疆的赵氏逼得造了反。
如今看来他还真立妖狐做过皇后,这一位当真是把昏君能做的事都给做完了,不亡国势不罢休啊。
这种不亡国绝不罢休的气势至今仍让史家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从各地村庄随意拉出个村长都得比风凌会做皇帝,怎么方岁寒含辛茹苦教了十几年就养出个这样的蠢货?可惜现实就是比戏曲还不讲道理,就算风凌将方岁寒的骨灰拿来泡水喝,脑子也没因此聪明几分,最后只能成为人族教科书级别的昏君。
也难怪方岁寒最后会成为天地间最强的鬼神,换做谁遇上这么个扶不上墙的烂泥都得气得没法投胎。
白辰过去只学人族明君的治国之法,昏君倒是了解不多,现在听百行首细细讲解也是不由咋舌,白微多生几个崽算什么,还是人族的昏君花样玩得多啊。
东陵城是万寿书斋地盘,交由百行首调查再合适不过。白辰了解了情况便与李无名在梅林中闲逛,说起这事还是有些不解,“这昏君既然都让方岁寒除了狐妖,又怎会让他进皇陵陪葬?”
奚商尚有活人殉葬风俗,若那狐妖当真是风凌在史书中突然病逝的第一任皇后,陪葬皇陵倒也说得通。可惜白辰终是高看了这昏君,李无名倒是一语道破了事实,“或许并不是作为皇后陪葬,九尾狐的皮毛在人族可是极为难得的珍品。”
皇后棺木少不得珍宝陪葬,西梁当年又怎会放过,只怕那狐妖尸体是被当做陪葬品随意埋着才不曾被发现。白辰细细一想,还是李无名的说法有道理,然而作为狐狸他还是不寒而栗地裹紧了身上狐裘,看了看红梅上摇摇欲坠的积雪,不由小声一叹,“对人来说,是不是只要不爱了,狐狸的用处就只剩下这身好看的皮毛了?”
这话说得有些凄凉,李无名知道他是想起了白剑仙自白微身上剥下的皮毛,兔死尚且狐悲更何况同族,木头剑仙这时倒是细腻了起来,连忙抱了抱小狐狸,“瞎想什么,你这小小一团跟暖炉一般抱在怀里才舒服,若换成一张冷冰冰的皮子我可不要。”
男人怀抱的温度驱散了白辰的寒意,他也知这样的同理心很是多余,这便轻轻一笑,“是我想多了,看来人族不准戏台见血也有些道理,下次可不能再点杀狐狸的戏了。”
不夜琉璃带来的线索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那神秘狐妖的身份终于开始浮出水面。当他们返回,前往水月山庄小亭探查的独孤侯已等候多时。山魈天生一张色彩斑斓的脸,独孤侯虽将其化作了戏曲脸谱,细看还是能发现这就是皮肤本身的色彩,拿多少水都是褪不去的。然而,此时那雪白的额头竟布满了汗珠,就连眼神都透露着慌张,全然不见往日从容。
独孤侯可是管理大雪山小妖数百年的大妖,寻常人定然无法让他受惊至此,白辰见状就知是水月山庄那里出了变故,连忙上前问:“怎么了?可是在月停云身边发现了什么?”
“王,月停云与月星石聊得很不愉快,最后隐藏行踪去了戏班后台。”
山魈的隐匿之法当真一绝,以月星石的散仙修为都不曾发现他正暗中窥看,一席谈话都落进了独孤侯的耳朵里。这种人族纷争自不会让大妖受惊,独孤侯如今慌张只是因为他又跟踪月停云到了戏班之外。
这个行踪让白辰觉出了问题,立刻追问:“她去那里做什么?可曾见过什么人?”
“我一靠近那地方就有一种危险的感觉,那是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顶级掠食者捕猎的可怕预感。我不敢再跟上去,只能先来向王禀告消息。”
越是强大的妖族感知越灵敏,就像兔子嗅到狼留下的气味就知道有危险,独孤侯到了戏班门外就汗毛倒竖,他以普通血脉在人族修士和上位大妖的双重压迫下存活至今,靠的就是这份远胜其他妖族的直觉。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后台中定然有一只闻所未闻的可怕大妖,论危险程度竟还要胜过九尾白狐。
以独孤侯道行遇上散仙都有一搏之力,白辰没想到这样一个戏班竟还会有令他如此恐惧的存在,顿时就关注起来那地方,“以你的道行都会惧怕,这后台到底藏着什么?”
不论是什么,反正不是能光明正大出现在玄门宴席上的东西。李无名到底艺高人胆大,这便松了松右手绷带,只道:“带路,我去会会这让你害怕的顶级掠食者。”
白辰已发现端倪,然而此时那妖狐已不再戏班之中,他就在不远处的梅林。妖狐身子很轻,寻了园中最大的一株梅树便懒懒躺在枝头,分明是成年男子的体型,却由始至终都未压弯一点枝梢。
这里没什么特别的风景,只不过是通往玄门小亭的必经之地而已。待一朵红梅承载不住积雪落下石径,他等的人终是来了,那是一名相貌普通的玄门弟子,行走于今日的别院定然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然而,就在其没入梅林之时,身前竟如水面一般泛起了丝丝波纹,眨眼间面容服饰就发生了变化,朗目星眸白衣如雪,竟与步天歌一模一样。
这明显与普通障眼法不是一个级别的法术,他的真气竟也与玄门弟子别无二致,只怕就算是步天歌本人来到他面前也会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来人做了变化就欲向前走,那方向是玄门休息的小亭,如今亭中只有今日款冬宴的主角——步凌云。
然而,刚走了一步,树上的狐妖便悠悠一叹,“我与年生下后裔只为夺取她的变化神通,怎么你们这些子孙连她遮遮掩掩的臭毛病也学了去。你混了人族血脉不曾继承年的丑陋面容,用不着跟你父亲一样整日顶着别人的脸过活。”
这话听着来人倒是和传说中的年兽有关,好像还是狐妖的子孙。奇怪的是这子孙对狐妖却没有丝毫敬意,反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不该出现在白辰面前,就因为你的冒然举动,他已经开始试探我们的存在。”
原来这狐妖就是东陵城出现于白辰面前的神秘白衣人,只是他的举动似乎完全在组织预料之外。而他面对这指责却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只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撩拨着垂落在眼前的梅花,有些怀念道:“他身上有白危月的味道,我许久没闻过了,想要再闻一次。”
此言却只摘来子孙不屑一笑,“你这些年从未停止制造后裔,若是白剑仙知道了,怕是再剥一百次皮也不解恨。”
这世上与白危月有关的狐妖仅有一只,前代妖王白微。白危月当年的确杀尽了妖王后裔,可谁能猜到这被剥了皮的九尾妖狐竟活了下来,如今这些暗中作乱的妖王后裔竟是他暗暗在战后继续繁育的。
妖王的后裔们看上去并不喜欢这个胡来的祖先,白微也没将他们放在心上,即便被当面嘲讽也不生气,只是懒懒逗弄着梅花,随意回道:“若非他不要我了,我即便在大雪山跪上几百年也不会走的。可惜我与他终究是彻底完了,既然人之道已无望,我便老老实实做一只狐狸,完成兽类使命多留下一些后代壮大族群,闲来无事玩一玩你们这些蠢蠢的后裔也是个消遣。”
他说起白剑仙语气中竟没有恨意,瞧着反倒有一丝怀念。没人知道为何他们就认定彼此无法同路而行了,树下男子对那些陈年旧事也没兴趣,只是低声警告:“若你坏了我父亲的事,他不会放过你。”
就这谈话看来妖王后裔竟像是一个庞大的族群,只不过如今主导者已不是白微,而是他与年生下的儿子。这化作步天歌的男子应当是那儿子与人族留下的血脉,白微看上去还挺喜欢这个混血孙子,对他的冒犯只轻轻一笑,“那也得他有本事对付我,倒是你,别做傻事,她不一定会记得你的好,但你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
白微等在这里原是为了拦住孙子,可这男子却没有回头,依旧以步天歌模样向步凌云走了过去,只给他留下一句话,“你们的命令我都听从了,如今也该做自己想做的事,你若想绝后,大可以去告诉他。”
第086章
玄门这戏台是为宴请宾客临时搭建而成, 供戏班休息换装的后台本是接待普通客人的厢房,路上也不曾设置什么阻碍。白辰随独孤侯来到月停云进入的厢房外,可却未感受到有妖气存在, 只能向独孤侯问:“那让你害怕的威压还在吗?”
独孤侯之前也没有感知到妖气, 是来自本能的警觉让他不敢靠近这地方,如今只摇了摇头,“没有了,看来那大妖已经离开。”
看来那狐妖很是警觉,与月停云见了面便立刻抽身离去, 白辰心知这番是错过了抓住幕后黑手的机会,吩咐独孤侯去将林开天请来,自己则是和李无名一同进屋调查。
屋内陈设很简单, 桌上只堆着各种唱戏的行头,味道错综复杂,想是上一出戏刚换下的。房中另一张桌子上则是一个石锅, 虽然被吃得很干净,白辰也能从气味辨认出这就是玄门独有的落仙锅。这等宴客菜品每处席位都只有一份, 断不会拿来招待伶人,只需查一查哪一桌少了便能得知对方身份。
这样的事白辰作为外族不好出面,还需等林开天到来再做调查, 与此同时,李无名也发现了一个线索, “你看, 椅子上沾了血迹。”
狐妖斩下的尾巴已被月停云处理干净, 然而或许是来去匆忙, 地上的血迹虽然没了,坐椅内侧溅到的几滴却残存了下来, 此时便被心细的李无名发现了。
妖都能通过血的味道分辨血液主人的种族,这几滴血在九尾白狐面前便是最好的线索,白辰只动了动鼻子便分清了虚实,“血的味道和老翁村那只狐妖很像又有微妙的不同,至少也是同族。”
白辰早就怀疑陆问是半妖,只是老翁村狐妖的血虽然与陆问留在玄门玉佩中的心血相似,周身妖气却明显比半妖浓厚,二者很难联系在一起。如今又出现了同样相似的另一只妖与月停云相会,看来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族群在暗中生事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李无名闻言也挑了挑眉,“看来你的对手不止一个。”
“也不一定,狐妖喜独居,身边至多只能容下一个伴侣,古时更有在后裔成年后就将其赶出自己领地另谋出路的习俗。在大雪山成立之前,家族联系最紧密的赤狐族都是划分好领地彼此互不联系。我们对后代的感情要比人族淡薄许多,后裔只要活着就好,像嫁娶一类的事是不会去操心的。”
白辰自己就是狐狸,深知狐妖对幼崽的喜爱一般只有尚未长大的那几年,待孩子长大照样是踢出门去。大雪山狐妖尚且如此,想来野生的狐妖要形成固定族群应当更为困难。
李无名倒是第一次听说狐狸的独居习性,想想大雪山如人族一般聚居的狐妖们,倒是难得叹了一叹,“你们终究是为生存改了习性。”
狐狸骨子里还是不喜欢自己领地上有其他同族的,要不然白微也不会将无声楼建在至高峰之上。不过,现实总是能让生命改掉那些不适宜活下去的习性,白辰如今也习惯了群居生活,只是无奈道:“毕竟在这个时代独立领地已经成了很奢侈的存在,人族很多新成立的小宗门都只能租借宅院暂做山门,更何况是难以踏足人间的妖。”
生存斗争的输家难免落魄,就在他们感慨之时,林开天这手中地契可以铺满一座园林的万宝堂少当家便到了。他对月停云消息最是关切,刚至门口便是兴冲冲地叫了起来,“怎么样?你们可抓到了那女人的把柄?她是私底下养了戏子吗?男的女的?”
林少爷的想象力倒是丰富,白辰见他进来时是精神百倍一扫之前疲态,不由好奇道:“少当家看上去心情不错,可是得了什么好消息?”
“狐妖果然敏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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