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怪本就是灵域产生的灵识, 只要放弃对灵域的控制权就能作为人或妖转生,成长过程都与正常生灵无异。

付红叶自己就有过这样的经历,从那时他就发现, 人族的魂魄与精怪的灵识极为相似, 修士活得越久,神魂便越接近精怪。

唯一不同的是——精怪灵识是一个整体,而人族的三魂七魄却像是各种碎片拼接而成,所以人死之后很容易魂魄缺失。就算是强大修士,只要没有新的躯体锁住神魂, 三魂七魄也会渐渐消散而去。

正因基础构造相同,只要一名精怪自愿将灵域转让,那个灵魂又能承受住灵域的庞大讯息而不发疯, 由活物灵魂代替天子管理灵域是完全可行的。

不过这也只是理论而已,一个人的灵魂要修炼到足以取代精怪灵识的程度,少说也得经过几千年修行。就算灵魂合格了, 肉身也扛不住灵脉的冲击,继承者最终仍是要舍弃实体, 化为与精怪灵识一样的无形存在。

付红叶陨落时就面临了这样的难题。

天子是灵域为了更好聚集灵气而进化出的灵识,灵域中的所有灵气都由他们分配,这是任何肉身都无法承载的庞大力量, 就算给自己创造了躯体,活不到几日就会被灵气撑裂。只有舍弃与灵域的联系, 天子才能用肉身活着;与之相对的, 也就失去了调动灵域的权能。

所以, 他与风十七研究出了一种全新的存在方式。长安天子与邻安君将灵脉合流, 一方保持精怪之躯控制灵域,一方以活人形式进行指挥调度, 二者共享天子权能,彼此灵活地在活人和精怪两个形态之间进行切换。

如此,就算付红叶死亡,风十七也能够以继任天子的身份接管灵域,有计划地把他的灵识原原本本拼回来,只用了百年就成功复活。而付红叶管理灵域时,邻安天子就能以风十七的身份活蹦乱跳地在天道盟寻衅滋事。

当然,这在周遭精怪看来就有些刺激了。今天付红叶想与尤姜逛街,长安天子就突然陨落把九州灵脉给了弟弟;明日风十七要去开会骂人,邻安天子连夜毙命,刚死的长安天子就又活了。

这兄弟俩死去活来地切换天子之位,早些年着实吓坏了臣服于他们的精怪,睡一觉怎么朝代就变了?再睡一觉它又变回去了?

尤其是他们第一次切换时,就连四海天子都被惊得海啸连连,海浪直接淹没了大半个极北之地。气得极地天女怒而降温,时值六月天降大雪,让整个世界都体验了一次与冰雪为伍的夏天。

这些精怪间的逸闻白辰原是不可能知道的,不过,谁叫云侧是一只爱凑热闹的狐狸呢?雪域天子的身份才刚暴露,这位第二天就快活地与小师叔说起了精怪之间的八卦趣事,把同类们卖了个干干净净。

白辰何其敏锐,之前他就疑惑,为何付红叶恢复精怪身份便会陨落,风十七却可以变成龙四处撒野。当时听了云侧描述,他便明白了个中关窍。

肉身扛不住精怪的灵域,这一点对雪域天子也是一样的。雪域天子是为了躲避极地天女而抛弃灵域进行转生,云侧若要重掌雪域权能,便要舍弃狐狸身躯,重新以灵识存在的形态。

云侧从邻安回来时就做好觉悟了,他想,反正自己除了小师叔也没有其它亲戚,只要把最喜欢的烧鸡都吃饱,再用这具身躯在雪地滚上几圈,也就能够安心赴死了。

精怪之间的斗争远比人族想象的残酷。云侧虽然只恢复了一些模糊记忆,但他也记得,被极地天女吞噬的感觉非常可怕。那滋味就像是有一只巨兽正准备将他从头到脚一点点吞干净,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怎么撕扯下自己的肉,怎么嚼碎他的骨头,就这样看上千万年,直到自己被完全吃光。

雪域天子的灵识才刚诞生便被发现,懵懵懂懂地就接连遭受毒打,他害怕这种慢慢等死的感觉。

他跑了。

直到他变成了八尾玄狐白云侧,恐惧依然存在于心中,所以,五百年前的他宁可去何欢面前自荐做男宠,也想逃离这座为自己带来噩梦的大雪山。

可是,最后他还是回来了,做了下一代狐王。因为,白辰死了。

雪域天子是被同类追杀的一块肥肉,白云侧是狐仙捡回来的野孩子,在他最快乐的今生记忆里,教导自己的白辰是最重要的一个角色。

在李无名抱着白辰牌位成亲那日,所有宾客都在勉强自己恭贺,只有云侧化成原形在宴席上嚎嚎大哭。

云侧最喜欢的就是热闹,碰上大雪山办喜事更是闹得最欢的那一个,每每都要被白辰逮回去修行。可他现在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总是在外面玩,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小师叔的异常。

他甚至后悔放弃了灵域,即使天子的生活一点也不快乐,可是,那时候的他至少拥有保护一只狐狸的力量。

云侧想,精怪还是很强的,他虽然是天子里最没用的那一个,只要能继承天女青留下的遗产,如白辰在他幼时唠叨的那般从此发奋修行,或许就能复活小师叔了。

云侧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剑君安慰地拍着玄狐的背,一面给他递手帕,一面低声告诉他,这种感情叫——子欲养而亲不待。

八尾玄狐到底心大,反正白辰已经被李无名救活了,他再说起这些回忆就权当故事了,一面说一面就着酒吃完了一整只烤羊,甚至喟然长叹:“那时候我才发现,何苦这家伙居然真的是个睿智人物,我以前还以为他是个大傻子呢。”

这样憨的狐狸,也就只有精怪才能变异出来。白辰闻言就把微微润湿的眼睛擦了干净,又割了只羊腿给他加餐,这才轻声道:“安心做你的狐狸吧,只要别再被人族拐走,极地天女我替你解决。”

雪域天子转生逃跑一事在精怪中不是秘密,付红叶此行不只是为了保护林开天,主要目标还是雪域天子。

昨夜与白辰会面时,他便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我近日感受到了雪域天子的气息。他一直被极地天女欺负,成形没多久便舍弃灵域躲了起来,如今再次现身恐怕又会遭到侵蚀。若妖王见到了他,还请替付某递个消息——打不过就来长安,九州精怪年年聚会,很是热闹。”

长安天子终究是一代仁主,从前是长安距离大雪山太远管不了,如今他已一统九州,连银容界都纳入了掌控之中,对于这位从诞生起就没几天安稳日子的同类,到底是选择伸出援手。

这是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时代潮流的强大存在,白辰不怀疑他能否护住云侧,不过,九尾白狐还是摇了摇头:“玄门掌门果然仁义,只是,我还是想靠妖族的力量护住我们的雪域。”

“我不知道雪域转生成了谁,但是大雪山连日放晴,可见他现在活得很开心。”

雪域天子若要恢复权能便必须死亡,付红叶并不认为那是什么美好体验,原本保持友好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雪域天子本就不强,又抛弃了自己灵域进行转生,如今对大雪山并没有多少操控力。九州灵域远比他强大,我甚至可以左右人族动向,只要妖王愿意放雪域走,我保证妖族能够安稳地繁衍生息。”

雪域天子转生时人族尚未到达这片雪原,所以他一定是作为大雪山某一族的妖出生。

长安天子当年总是跟着帝,白危月辞行时他就被不想带孩子的帝绑在房梁上,他依稀记得,帝曾对白危月提起过大雪山还有青丘遗族。

而白辰偏就托林开天问他九尾狐之事,可见雪域天子极可能转生成了九尾狐,并且如今就混迹于大雪山狐妖之中。

付红叶之前并未见过白辰,现在妖族正值关键时刻,他还真怕这位新妖王抵不住诱惑逼迫雪域天子赴死。为此,他才特意现身,先提出优厚的交换条件保住雪域天子,见白辰没有反应,又是警告道:“当然,如果我的同类被谁杀害,我也是会发脾气的。”

这种老好人一旦发脾气必定是雷霆之怒,白辰弄清了他的来意反倒笑了,只道:“你想让雪域天子无忧无虑地活下去,我也是这样想。极北天女的宣战由我替他应下如何?”

就这样,以雪域天子为契机,白辰与付红叶达成了合作。雪域天子将灵脉转移给白辰,从此由他代行天子权能。付红叶还拿出了风十七重新锻造过的无字天书作为灵脉汇流的中转站,使得白辰能够以妖躯操控灵脉而不爆体。

人族炼器之能果然厉害,仅是得了无字天书便让灵域代行之术又上了一个台阶。只不过,这东西本是风十七为了让付红叶回天道盟干活而炼制的,如今给了白辰,这位前盟主便又能以维持灵域为由与魔教前教主共同偷懒了。

而白辰要做的就是保证雪域天子一世安乐,每年都要放他去长安给付红叶报平安,绝不准把他偷偷宰了或者饿瘦了。

至于为何如此容易达成一致,白辰只是把云侧叫过来在付红叶面前溜了一圈,付红叶看着这膘肥体壮甚至还叼了根鸡腿做宵夜的黑狐狸,自是没办法质疑白辰把他养得不好。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付红叶与云侧算是旧相识。自云侧成为狐王,他在白辰灵位前大哭的历史便被剑君当做饭后故事给徒弟说了不下三十遍。这是雪域天子自己选择的亲人,被逼迫离开才是真正的不幸。

说到剑君魔君的饭后故事,其实白辰也被提起过很多次,付红叶至今都记得自己第一次问白辰性情时所得到的回答。

那一日,剑君喝着茶,回忆起旧友很是感慨:“白辰啊,是一只非常讲义气的好狐狸,我当初根本不知道怎么断袖,得亏他借我教材!”

此言一出,一旁的魔君顿时不满,抢了他的茶便将一叠书摔在桌上,“我这些课本不好吗?这可是画圣尤姜的亲笔!”

魔君在春宫一道的坚持着实令人钦佩,虽然因为在徒弟面前展示不和谐书籍而被剑君连人带桌子赶了出去,最终在他们打了一架之后,打输了的剑君还是黑着脸给了一句安慰:“你是在上的,在下还是他比较专业。”

此言一出,魔君满意地消停了,剑君得以清静地继续教徒弟,而付红叶心中牢牢刻下了对白辰的第一印象——在下很专业的断袖狐妖。

正因师父的误人子弟,付红叶现在看着接受万兽朝拜的白辰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一对龙目瞪得极大。

好在他在人前隐了身形,身边两位剑仙也瞧不见,他也就用尾巴揉了揉眼睛,对着李无名叹道:“你教出来的狐狸都这样厉害,若是换作你成为人族首领,也不知世间又会是什么模样?”

今日是大雪山妖族宣告效忠于白辰的仪式,所有妖族都要按照队列于九尾白狐面前低头臣服,然后将爪印按在白辰竖起的冰碑之上。

接受国民臣服的白辰威严且肃穆,李无名正拿着留影石将这场景永久保留,谁知身边这龙竟还没放过他,闻言便是告饶:

“你就饶了我吧,现在这片大地最需要的不是英明君主,而是能够对抗天星的剑仙传人。”

“十七近来越发忙碌了,新一代又太年轻,仅是散仙修为怕是逃不过仙魔的暗算。”

付红叶倒也不是多么执着于帝王,只是想着今后的敌人,便担忧地望向秋小寒,“那个人若是因为担任了盟主之位而身陨,十七会发疯的。”

风十七疯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李无名也不相信仙魔的品行,低头想了想便道:“我去阴间把帝给你抓回来?”

付红叶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就轻笑道:“那就有劳李剑仙走这一趟了,鬼域那边我会请喜丧神打好招呼。”

这条龙目的达成便告辞离去,一阵风就没了踪影,李无名这才反应过来,只能对师父无奈道:“又被这只龙给阴了,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帝来的。”

付红叶一直在保护林开天,白剑仙给李无名的任务自然也听见了。只是,白危月并没说要把帝带到哪里,今日有了这番承诺,李无名就得想办法把帝送到付红叶面前。

以无字天书和灵域代行之法换取帝的下落,长安天子果然不会让人族吃亏啊。

白危月虽是长安部落的灵巫,对付红叶倒没什么敬畏之心,此时仍是冷漠道:“你自己只顾着看狐狸,心思不在他身上自然会有疏漏。”

今天的小狐狸这样威风,李无名哪有兴趣去看一条龙啊,中了招也只能认命地叹息,“不然怎么说那只龙厉害呢,我为美色走神的时候可不多,偏生就被他抓住了这个时机。”

剑仙看狐狸走神天经地义,白危月冷哼一声也就没再给徒弟训话,正好碍事的龙不在了,他便淡淡问:“今天这日子谁选的?”

妖族没有良辰吉日的说法,白辰的登基之日便让李无名去选了。李无名也没想到师父竟会注意到这一点,此时只装傻地回应:“我随意选的,怎么了?”

“若按照长安部落的计时法,今日正好是二月二,龙抬头。这是帝诞生的日子,也是天星坠落之日。在毁灭之日重获新生,果然是好寓意。”

自从天道盟推行天元纪年法以来,人族便再不用旧历了,只有白危月仍在用最古老的方法记录自己所经历的时间。李无名藏着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他严厉地看向自己徒弟,“用人族未来去赌那只小狐狸对你的感情,你可真敢……”

白辰统治下的妖族万众一心,大妖小妖打破隔阂聚在了同一片雪地,捕食者与被捕者相安无事地并肩而行,就连沉寂的雪域天子都愿意为他苏醒。这一切都昭示着妖族仍拥有崛起的潜力,他们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位打破界限的首领和成长的时间。

正因如此,白危月更加确信,这支势力只要成长起来,就一定会超出人族的掌控。到那时,双方会不会交战,就只取决于白辰愿不愿意遵守与李无名的约定。

与交战的死伤相比,这样的约束力着实太弱了。

而现在,白危月就拥有将整个妖族斩草除根的灭天之器。过去不用是因为帝不许他暴露踪迹,可是如今仙魔已经知道他的存在,隐藏也不再有意义,用与不用,仅在白危月的一念之间。

白危月必须认真思考,若是以后白辰也如白微一般掀起对人族的战争,那时候的人族还有机会再一次绝地求生吗?

李无名知道师父正在权衡,事实上,白危月今日愿意出现在这里,本身就代表他已经认可了白辰的理念。只是,千年前那艰难的一战正在警告他,这种要用无数人生命做筹码的感情博弈,他赌不起。

这一切想法李无名都能理解,早在最初发现自己对白辰动心时,他也是这般犹豫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要与白辰在一起,他便站在了光与暗的边缘。

妖族从此与人族相安无事当然是最好结果,他的决策便是稳定天下的先见之明;若哪一天两族还是打了起来,那么,今时今日的每一次袒护就是无法偿还的罪,每一个死在妖族利刃下的人族,都是被他递的刀所杀。

白危月经历过这样的绝望,所以,不论挥剑时心里多么难受,他也一定会站在白微的敌对面。

同样的,白微也不会原谅人族。他永远都记得,自己在大雪山救的人,回去之后就拿起弓箭猎杀了他的同族,走的还是他送人下山时清理出的雪道。

后来,那条路就成了猎户上山的必经之路,人族称其为天赐的神迹,每一次提着狐狸尸体走过的时候都要感谢雪山之神的庇佑。

有时候白微会后悔为什么要去读取猎户们的记忆,如果没看见他们那样高兴的脸,没有听见这样真诚的感谢,或许在报复过之后,他就能够放下了。

这是无法摆脱的自我怨恨,白危月知道自己和白微是走不出来了,他不希望李无名也有如此糟糕的经历。

就在白危月几乎得出答案的那一刻,李无名说话了,“师父你虽然保护着人族,但心里一直认为用内战分裂了长安部落的现存人族都是不能信任的蠢货吧。”

这种大胆言论让白危月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李无名却不惧,只是继续道:

“长安部落是你的故国,你不愿相信这些毁了它的人会变得比它更好。就算长安部落可以将所有洪荒妖兽都驱赶进山林,五千年后的人族却是不行的,只要妖族认真起来他们就一定会输。师父,这种老一辈瞧不起新生代的傲慢想法可要不得。”

从没有人敢在白危月面前说这样的话,甚至白危月自己都没想过这样的事。他是不会对自己说谎的人,沉默了片刻,终是坦然承认:“是,我不喜欢现在的人族,我这一生重视过的只有长安部落和一只狐狸,因为他们,这些都没有了。”

“我为守护人族独自忍受千年寒霜制造灭天之器,他们却将我的故土四分五裂,连语言文字都改得面目全非。这些我忍了,反正活着的仍是长安部落后裔,就算他们不再尊帝为首领,终究也是延续了人族。

帝死了,长安部落没了,我找不到任何归属,只想养只狐狸在大雪山了此残生。然后,因为皇帝喜欢白狐皮,长安贵族纷纷效仿,他们把银雪狐杀光了,我的狐狸也就跑了。

最后,就连我仅剩的衣钵传人也被内部斗争磨灭了雄心壮志,经脉尽废流放荒野,如我一般避世隐居,仅能从狐狸身上寻求一丝安慰。”

白危月自从修习无情道便不再拥有感情波动,一件件往事都只用最平静的语气道出,纵使如此,最后他还是看着自己的徒弟苍凉一叹:“我窥破万般星相,不惧天地,不惧仙魔,却怎么也想不透人族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白危月养的狐狸害了人族,人族又何尝不是一直辜负着自己的灵巫。五千年了,他成了最强剑仙,仙魔之敌,却始终独居世间至高之峰,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李无名无声叹息,没有配合师父抨击这令他失望的人族后裔,只是轻声道:“即便如此,你依然守在大雪山观测天象,这是长安部落不惜一切代价延续人族的可怕意志,还是你怜惜平民百姓的恻隐之心呢?”

这一问又在白危月预料之外,若说延续,这种货色如何配得上长安部落的意志。可若说恻隐之心,他这样的无情剑仙竟也会怜悯苍生吗?

要提出师父答不上的问题可不容易,李无名轻轻一笑,

“师父,人族自古就喜欢喂养鸟兽,也喜欢种植花草,这是因为只要看着生命在这世上很好地活着,我们就会发自内心觉得世界真美好。

这是只有人族才有的共情本能,也是长安天子始终爱着我们的原因。你会厌恶现在的人,会爱上陪着自己的狐狸,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就算不承认也没用。”

白危月一直在刻意遗忘自己爱着白微的事实,到了这时候却想起了最初留下白微的原因。

在他把冻僵的小狐狸抱回去的那一刻,几乎已经变成战争兵器的他,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人性。

那只叫白微的狐狸让他想起了,白危月原来还是个人,他也有心的。

白危月不擅长处理感情,不过仅凭如此还不足以说服他,李无名又指了指眼前的浩荡妖兽,低声道:“防患于未然,提前杀死所有存在威胁的生命,确保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永远是最顶级的。这样的做法简直和曾经的洪荒妖族一模一样,而现在,他们的后代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