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煎饼要加果子
在此过程中,它下意识地找到了另一个有些熟悉的气息。
或许是年仅三岁的半神还不太能分辨出谁是谁,它竟然错误地将沈缙云认成了血脉中的外神父亲,并且一头扎了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半神才突然惊觉不对,眼前这个气息....
....
沈缙云皱着眉头把它从怀里捏了起来,思考着为什么能在梦里看到这东西。
这一小坨血肉再次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如果它有出气器官的话)。
就在这时,已经从云端探下来的手臂也已经来到了沈缙云的上方,类似人的手掌虚虚张开,放在银发青年的头顶处,似乎下一秒,祂就要将青年和半神一起捉住了。
但祂没有。
诡异的肢体停滞在沈缙云面前,似乎是在讨要,暗示他将手中的半神给祂。
“这个我还有用。”
银发青年淡淡地说道。
干枯的手停滞了两秒钟后,便缓缓地重新抬起。
阴影逐渐远离,古老的高大身影支起上半身,继续着之前的步伐,从田野旁边游荡过去了。
危机暂时解除,半神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在它眼里,捏着自己的银发青年要更加恐怖、不可名状,就像是星空中最可怖的存在藏匿在了一个人类躯壳里,诡异地注视着周围一切。
甚至用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高大身影。
正当它打算继续装死的时候,沈缙云若有所思地回过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祂”。
这家伙今天穿着宽大的浴袍,银白色长发纠缠在衣领间,白玉般的锁骨在发丝中若隐若现,灿金色的瞳孔倒影出沈缙云不加掩饰的审视眼神。
“你能不能别偷看我?”
沈缙云没有寒暄的打算,上来就质问道。
还有这一身装扮....
他眯了眯眼,不由得脸色微冷。
明明对方没有表情和情绪流出,他却依然能感受到那一丝犹如揶揄般的心思。
祂在学他。
而且这样的装束跟祂本身格格不入,毕竟再怎么凌乱的浴袍,也掩盖不住祂身上浓浓的非人气息。
祂轻轻歪了歪头。
如瀑的银亮长发在星空下格外耀眼,那张精致的不似人类的脸庞没有任何波动,过了一会儿,祂的声音才回荡在沈缙云的耳边。
【我没有】
“....”
沈缙云差点气笑,这么明显的事情没想到祂竟然会否认、
“我会考虑把家里的镜子全都拆了。”
祂这次没有接话,只是微微颔首。
沈缙云懒得搭理祂,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半神,发现它又开始装死了。
“?”
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也没搞明白这东西究竟是梦中自己的意识所化,还是白天捉到的那个。
说起来,他是不是还在洗澡来着?
沈缙云恍然从对面的浴袍上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反应过来。
过了多久了?水温也该冷了吧。
这样想着,他的意识便重新开始模糊,隐约能感受到周围有轻柔微凉的水雾在笼罩着自己。
睁开眼,隔着氤氲的雾气看到了浴室的天花板,沈缙云深吸一口气,从浴缸中起身站了起来。
水珠从皮肤间滚落,留下清澈的水印,低落在明净的地板上。
沈缙云穿好衣服后才拉开帘子,看向外面的落地镜。
这回倒是没有发现那双灿金色眼瞳,这让他松了口气。
回到客厅,桌上还放着简陋的外卖盒子,沈缙云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那一小块半神还在里面。
它的气息更加萎靡了,不知是经历了什么。
*
另一边,半神本体所在的学校。
清晨,昏迷在角落中的几个高年级学生总算被发现了。
在学生的窃窃私语中,他们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这几个人由于经常夜不归宿,结果失踪了一整夜都无人察觉,治疗时间更是被耽误了,导致其中一名直视半神的学生直接成为了植物人。
其他人症状或重或轻,昏迷了好久才醒过来,正当学校老师想询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痴傻了!
问什么都不知道,眼神空洞,并且时常盯着虚空发呆,偶尔会爆发出尖锐的叫声,表情极为惊恐。
这种集体性的癔症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本不起眼的小城市,还因为这起案件登上了全国热搜。
谁也不知道这种病症从何而来,医院查不出任何诱因,毕竟他们出事的地方是监控死角,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除了一个人。
又到了放学的时间,一名留着厚厚刘海、穿着宽大校服和半旧帆布鞋的女孩默不作声地背着书包走了校门。
她非常不起眼,脸上戴着黑框眼睛,面容朴素,眼神无光,很容易就淹没在人群中。
不过,当女孩经过外面马路上停着的一辆汽车时,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紧接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把头埋的更深了,并且加快了脚步。
转过这条马路,前方就是自己家。
要快点回去....
心脏在胸膛中剧烈地跳动,耳膜都似乎能感受到那股力量,但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手脚冰凉,强烈的反胃涌了上来。
因为她看到,有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自己家门口的楼下。
那是比无意间在校园中隐约瞥见的诡异一幕,更让女孩窒息的东西。
两男一女,几人中唯一的女孩年纪很小,看着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稚气未脱,但浓妆艳抹,敞开的衣领中能看到大片纹身,亮色胸衣大喇喇暴露在空气中。
另外两个男人年纪在二十几岁左右,女孩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烦了,等我姐回来了让她拿钱给你们。”
“....不就是两万块钱吗?大不了让我姐去卖身还。”
“哎呀!你还嫌弃上了,我姐还没谈过男朋友呢,你说价格....”
尖锐的女声穿破了嘈杂的街道,玩笑话像刀子一样插入女孩的耳朵里。
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甄珠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
五岁时父母离异,原因是父亲出轨并有一个小她两岁的私生女。
之后的日子,就像是任何苦情小说里写的那样,母亲让她去找生父要生活费,要不到,便一阵打骂后关在门外,一直关到第二天清晨,母亲会像没事人一样冷脸打开房门,呵斥她滚去上学。
甄珠曾经以为,生父与外面“真爱”所生的女儿,一定是过得比自己幸福,她为此不知道羡慕了多久。
没想到十岁出头,母亲患病去世,生父不知道从哪听说的消息,觍着脸带着二女儿来投奔大女儿,美其名曰要给甄珠父爱,实际上他的钱也早就被挥霍一空,“真爱”跑路,此时身无分文,只能藏在前妻家里躲债主。
甄珠无比痛恨自己年纪太小没有反抗能力,她想飞,想像天空的鸟一样逃走,所以她要忍,忍到读大学。
没过多久,生父也死了。
他带过来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甄兰,完美继承了他的缺点,辍学、赌博、酗酒,样样都沾,甚至把男人带到家中来,直到甄珠忍无可忍,换了家里的门锁。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一幕。
甄珠以为自己会再次发火,但是不知怎的,她居然还能维持着非常平静的表情。
她甚至还能步履如常地走到家门口,冷冷地看着甄兰。
“....你还知道回来?”甄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挂上了一副冷嘲热讽的表情。
“我欠了他们点钱,你帮我还上吧!好歹你还有个房子住,我可什么都没有,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甄兰脸上有些愤懑,又像是在不服,剜着她道。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以前甄珠确实帮过她,她年纪小,也根本不清楚亲情不是用来挥霍的。
过了好一会儿,甄珠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隐藏在黑框眼镜下的眼眸晦暗无比,像闪过了一道诡异的光,就在甄兰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她才轻轻说道:“你男朋友快死了。”
“什么?你在瞎说什么?”
甄珠道:“今早从学校被送进医院的,状态很不好,你不去上学自然不知道,我劝你快去医院看他吧。”
甄兰脸色一变,她皱着眉头,想辨认甄珠说的是不是真话,不过最后还是妥协了,转身朝医院走去。
“你别走啊,钱什么时候还?”
身后两个男的不耐烦道。
“我没钱,去找我姐!”甄兰扭头吼了一句。
“....”
等当他们的目光转向甄珠的时候,却看到这个样貌平平无奇的女孩拿出了手机,上面显示与警方正在通话中。
甄珠心里清楚的很,眼前的两个人实际上是放高利贷的,也是街区有名的混混,自然不敢跟警察对着干。
暂时化解掉危机后,甄珠回到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背靠在门后。
黑暗中,她的嘴角突然微微勾起,眼神变得幽暗起来。
再次拿出手机,给甄兰发送了几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