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柚子
“哈哈,”宫忱笑了两声,自顾自揽下一件麻烦事,“师兄,反正天泠山离这不远,要不我们就送它回家吧?”
他眼睛很亮,黑盈盈地望过来。
这一刻徐赐安大概知道白水怪的眼睛为什么那么漂亮了。
和宫忱很像。
霞光从天边消失了,但好像在这双眼睛里再次熠熠生辉。
徐赐安和他对视一秒。
才反应过来,那是因为宫忱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而自己身上,有雨水被避水咒漾开的暖光。
宫忱在这一点上没怎么变。
总是,会饱含期待地看着自己。总是,做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以前是给大黄狗找亲人,现在是送一只白水怪回家。
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徐赐安好像无法拒绝。
周围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漆黑一片的河堤,水面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胸膛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大乘境之前,不能动心……吗?
徐赐安立在岸边,沉默了会,身前凝出一柄虚幻的长剑,他抱着水怪站上去,不轻不重地说:“上来。”
宫忱等的就是这句话,忙不迭一屁股坐到剑上。
徐赐安:“?”
宫忱迅速抱住徐赐安的腿,无辜道:“我不会御剑啊。”
“……算了。”
或许连徐赐安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唇角微勾,有一点想摸宫忱的头。
但因为只是一点。
所以他忍住了。
。
到天泠山上空时,雨已经停了。
一轮皎洁的圆月下,长满半个山头的紫藤花恬静地开着,呈现出奇异的美感。
“师兄。”
“嗯。”
宫忱低头望了片刻,缓缓道,
“你有没有觉得,整座山都在看着我们。”
徐赐安手中已经悄然凝出了一柄长剑,看向远方。
“不止,”他顿了顿道,
“今天不该是满月。”
话音刚落。
就像是有人在深夜忽然吹熄了房内唯一的蜡烛——
刷。
月光乍灭。
周遭陷入一片漆黑。
“吱!”
徐赐安的手背猝不及防被什么咬了一下,怀里一空,短短几秒,体内的灵力竟被一抽而尽。
紧接着,恐怖的麻痹感和眩晕感袭上大脑。
更糟糕的是,剑失去了主人控制,带着两人急速下坠,沉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师兄……师兄……”
徐赐安听到宫忱断断续续的喊声,然后又隐隐约约在念什么。
因为声音发着颤,徐赐安辨认了好一会,才听出那是御剑的口诀。
很快,剑身得到控制,两人下坠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轻盈。
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徐赐安下意识舒展了眉头,阖下沉重的眼皮。
。
次日清晨。
徐赐安醒来时,温和的风吹拂着他,头顶是苍郁的树,像片海,鸟群安静地在这里漂洋。
虽然很美,但却和昨晚的景色一样,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是幻境。
先前听说过天泠山有一处极为隐秘的幻境,里面藏着一味稀世奇药,但闻名而来的人大都无功而返,少部分则下落不明。
关键这也不隐秘啊。
徐赐安面无表情地想。
之所以面无表情,是因为他浑身都动不了,甚至连嘴巴都没法张开。
这时,树林里传来一阵悉索声。
徐赐安眼珠子转过去,只见一个人抱着一堆果子,快步走来。
“师兄,你醒得正好。”
宫忱蹲下来,把怀里的果子递过来,“吃点东西吧,都洗过了。”
徐赐安看见他发丝凌乱,左边的眼尾很红,有一道狭长的划痕。
像是树枝挂的。
“你动不了吗?”宫忱见徐赐安没有反应,意识到什么,脸色微白。
“对不起。”
他低着头,嘴角压得紧紧的:“都怪我,我不该一时兴起要来天泠山的,是我害了师兄。”
徐赐安注意到他微微颤抖的肩,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目光移开。
早知道,出发前的那个时候就该摸一下宫忱的脑袋的。
现在好了,想摸也摸不了。
啊,烦。
正苦恼着,徐赐安忽然感觉到嘴唇被人轻轻摁住了。
“?”
“师兄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直到平安离开这里。”
说着,宫忱一只手用拇指动作很轻地掰开了徐赐安的下唇。
另一只手则握着一个大红李子,用灵力捣烂,小心翼翼地让透明的汁水顺着徐赐安的舌尖缓缓淌进去。
徐赐安:“…………”
你、大、爷、的、超、级、酸。
牙酸,舌头酸,喉咙也酸。
酸得想死。
连牙齿都痛苦地战栗了一下。
宫忱眼睛微微一亮:“喜欢吗?”
“那再来一个,好不好?”
好你个头!
徐赐安用杀人般的目光看他。
“呃,看来不喜欢啊。”
宫忱讷讷地收回手,又有点郁闷地盯着剩下的半个李子:“不应该啊,都红透了,应该很甜才是……”
说着,他很自然地贴着刚才喂徐赐安的那个地方,吮了一口汁水。
咕咚。
徐赐安惊愕地看着他。
当即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宫忱“啊”地叫了一声,酸得五官皱成一团,瞬间把李子远远一扔,惊恐地看向徐赐安,干笑几下。
“确实不、不太好吃啊。”
“那个,师兄,你现在应该不会想杀了我吧?”
正有此意。
徐赐安极其冷酷地眨了下眼。
“好吧,”宫忱终于成功接收到了他的想法,配合地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下,苦兮兮道:
“出去后,我会躺好受死的。”
徐赐安:“…………”
之后再喂的时候都是宫忱先尝过味道,确认是甜的才给徐赐安。
当然,他都是掰着尝,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直接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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