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缘君
魏异把他放下来,少年的脸庞显出几分哀伤。
无尽的雾气携带着香味从他身上传出,直铺谢春酌而去。
在被淹没的一瞬间,谢春酌看见两道黑影涌向魏异的身体。
“卿卿,杀了他们吧。”
“……我会等你回来的。”
“……卿卿、卿卿……不要忘记我……”
-
谢春酌猛然惊醒,一身冷汗。
他自床榻上坐起,双手抓紧被褥,忽觉寒风阵阵。
温暖的室内,有一道人影正背对着他,坐在脚踏下。
在层层叠叠的帷帐遮掩下,他居然没能立刻发现对方。
谢春酌提高警惕,正待要呵问,视线却先一步落在了地面散落的佛珠上。
鬼使神差,他喊了一声:“静谭。”
于是那坐在床榻边缘,脚踏下的人站起身,乌黑的发披满肩头,黑白双瞳,面白如玉,唯有唇红得像刚饮过鲜血。
谢春酌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唇,湿润的……并不刺痛。
他抬起头看他。
在烛火与月光的双重映照下,那噩梦中惊醒的、雪白的、带着薄汗的脸颊,浮现出愕然不明的神色。
多么美丽的皮囊。
就连静谭,也无法避免地对他产生了痴迷与爱意。
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他,要怎么样才能留下他?
用生命、用权利……
静谭走向他,来到了床榻边缘,跪坐上榻。
双手搭在对方单薄的肩膀上,静谭低头,在那湿润的红唇落下一吻。
卿卿、卿卿。
吾之所爱,谓之卿卿。
第167章
翌日一早, 谢春酌迎着破晓的日光被小太监送出宫门。
他甫一出去,就看见丞相府的马车在前方等候。
小厮瞧见他,立刻通知了坐在马车里面的人,接着下一秒, 车帘被掀开, 一位面容俏丽英气的女子从马车内跳下, 朝他而来。
“春酌, 你没事吧?”闻羽步履匆匆, 又因衣着裙摆的缘故, 速度不得不放慢, 否则不是衣衫撕裂, 就是摔倒。
谢春酌冷眼看他跑来,又在对方触及他视线时垂下眼眸, 任由他抱住自己, 轻声细语地说出担忧的话语。
“若不是昨日时辰太晚了,我必定要进宫去看你。”闻羽说。
谢春酌一反常态地问道:“你不是宫中人, 如何能想进去就进去呢?况且我所在的宫殿是陛下寝殿附近,你一阶女子……怎么进去呢?”
闻羽眯了眯眼睛:“你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谢春酌摇头:“我们夫妻一体,你不必因为过于担忧我而乱了手脚,肆意妄为会让丞相难做……”
话毕脸色微白道:“……陛下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看样子是被皇帝吓到了。
闻羽并不意外皇帝会看上谢春酌, 毕竟这张脸太招人,而且荣国侯献上的器人与谢春酌相识……总归是束缚太多。
若是那老头早早死了就好了。
闻羽叹息:“你不必害怕, 父亲在陛下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不过你此次受惊颇深,不如暂且称病休息几天。”
他笑着低头,与谢春酌额头抵着额头,刻意压着声音, 作出娇俏状:“恰好这几日天气好,你带我出门踏青吧?不然过几月天气毒辣,怕晒黑了皮肤,出嫁时就不美了。”
他们的婚期定在七月,初夏,正是春日尽,夏日炎炎的好日子。
那时必定万里无云,晴空灿阳,是一往无前的好日子。
闻羽特地算的良辰吉日,就等着红妆嫁人……或者说,迎娶娇妻。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谢春酌,见他不语,就又凑近了点,问:“怎么样?陪陪我?”
“都随你。”谢春酌最终答道。
他看着不像特别情愿与高兴的模样,但闻羽不在乎,况且现在谢春酌刚从皇宫出来,还不知道昨夜是不是受了惊吓与磋磨,心情低落是正常的。
闻羽怜惜地看着他,轻声道:“回去好好休息吧,万事有我呢。”
谢春酌颔首,竟抬手抱住了他。
闻羽受宠若惊。谢春酌难得主动,这抱的一下,简直叫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若不是周围人的视线与神情,他恐怕就真要以为是在做梦了。
“别怕。”闻羽轻轻拍抚他的后背,安抚道。
谢春酌松开他,微微一笑:“我知道。”
闻羽看着他,直觉地发现不对,但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且宫门外叙旧言语总归不妥,于是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牵着谢春酌的手一齐上了马车。
马车驶动,随着路程,天光大亮。
昨日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天气却格外晴朗,日光刺破云层落地,如乍现光明。
闻羽把谢春酌送回家,看着他进屋之后,脸上的笑容褪去。
他冷下脸对身侧驾马的车夫道:“去查查昨夜他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肃容,低头恭敬道:“是。”
-
自那日后,春光明媚,偶有小雨,也是迎着璀璨柔软的光线一齐落下。
谢春酌在休沐时与闻羽一齐出游踏青,二人爬山后在一处巨石旁坐下,叫周边侍从皆离去守候,二人则独自闲谈片刻。
闻羽带了一盘棋,谢春酌只是略懂,一局过后,他将手中黑子放下,道:“我输了。”
“一局而已,下一局说不定就赢了。”闻羽把玩着手里的白子,笑道。
而后眼神闪烁,道:“郎君与静谭大师交好,怎么没跟他讨教一下棋艺?有大师指点,依照郎君的才智,不说一日千里,赢过我绰绰有余。还是说,郎君在故意让我?”
谢春酌头也不抬:“谁说我与静谭大师关系好了?我们仅仅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若说关系好,你与静谭关系才是真的好吧?毕竟你们长久相处,心意相通。”
闻羽本有意试探,闻言怔愣,忍俊不禁:“你这是在吃醋吗?郎君。”
谢春酌挑眉:“不可以吗?”
树荫之下,美人巧笑倩兮,闻羽半分心思都分不出去了。
“当然可以。”
闻羽倾身,手撑着棋盘靠近,低头吻住他的唇,“……求之不得。”
黑白棋子交织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衣衫摩擦窸窣,林间雀鸟展翅高飞,扇动翅膀时发出哗哗的响声,叶落花颤。
一吻过后,棋盘已然翻倒在地,莹润小巧的棋子散落在草丛与土地,闻羽搂着谢春酌的腰,与他耳鬓厮磨。
“你最近乖得让我害怕。”闻羽看着他秀致的眉眼,微红的唇,突然开口说道。
闻羽此时微微餍足,扮作女子时刻意收敛的气势与锐利感泄露一二,谢春酌权当不知,侧头看他。
二人对视。
谢春酌道:“这不好吗?以前我与你不甚相熟,又出了醉酒一事,我自然心有警惕,现在你我即将成婚,往后十几年、几十年都要朝夕相处,我自然要与你坦诚相待,做一对恩爱夫妻。”
闻羽抚摸他的脸颊,“如此最好。”
事已至此,谢春酌再也无法逃离他的禁锢,一旦对方企图逃离,他将会不择手段地将他留下。
况且谢春酌入朝为官几月,也该明白朝堂入虎穴,四周皆豺狼,识趣的自然懂得找头虎庇护。
“你不必担忧魏世子,他蹦哒不了多久。”闻羽说这话时,不乏鄙夷与冷漠。
在他看来,魏琮虽有几分魄力,却为家族所胁,荣国侯一心想要往上爬,宗室之中,他对皇帝最为殷勤,连带着魏琮也不得不跟着去觊觎那个位置。
可他们都忘记了一件事,帝王之心最难测。
皇帝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准呢?
谢春酌心神微动,自是知道他话语里的意思,只是装不懂道:“你要让父亲动手吗?魏世子独得圣宠,恐怕不好对付,可千万莫要为了我,逞一时之气。”
“无事,过段时间你就明白了。”闻羽失笑,“为了你,怎样都可以,怎么能叫一时之气呢?”这叫绸缪已久。
闻羽单手抚着他的脸颊,轻声道:“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那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闻羽的话里带着不可一世的睥睨,仿佛普天之下,没有他不能得到的东西。
事实也是如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谢春酌笑而不语,任由他再次贴近亲密。
或许是为了安慰弥补他在宫内受到的惊吓,谢春酌被闻羽送回家没多久,便有四份礼品接连送来。
一份来自皇帝的赏赐,一份来自荣国侯府,一份来自闻羽,一份来自静谭所在的寺庙。
皆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珍异宝。
谢春酌打开看了一眼,便漠然地叫下人将其收起放入库房。
他现在想要的东西,已经是这些死物无法满足的了。
踏青过后,谢春酌借口生病请客两日假,再度回到翰林院,便听见了同僚们窃窃私语,正在讨论一件事。
“听说陛下以前微服私访时,在民间曾宠幸过一女子,只是后来因为当地政事,陛下不得不暂时离开,结果那女子自此后便失去了踪迹。”
吴阅见谢春酌好奇,主动与他解释,“陛下派人去寻,得知对方在陛下离开后诊出了身孕,正是怕被家里人责骂,又不舍得流掉孩子,才逃离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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