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缘君
没有隔着衣衫,突兀地握住了对方垂下的手腕,又因为力道,最后握紧的是尾指。
南災浑身一震。
谢春酌毫无察觉,坐在榻上,仰着头,犹如引颈受戮般,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簪起的乌发微微松散,白皙的脸不施粉黛也美得惊人,水亮的双眸含着几分恳求,唇微张,喊:“师尊。”
“可以再留一会儿吗?我、我有些怕。”
南災定定地看着他,最后道了声好。
这次南災留下后,与谢春酌的设想相同,对方没过多久,双眼微微阖起,呼吸变得平稳,但外表看上去就仅仅只是打坐的模样,不像是睡着了。
谢春酌试探着喊了句:“师尊?”
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他又伸手去戳了一下南災的肩膀,也没有得到回应,对方蹙了蹙眉头,眼睛没有睁开,反而慢慢地顺着他的力道躺下,倒在了一边的小榻之上。
南災人高,小榻不够躺,此时他睡下时,模样显得十分局促别扭。谢春酌看了会儿,爬下床榻来到他面前,很坏地想:要是他现在突然叫一声,南災会不会吓醒从小榻上滚下来?
想必惊吓后,南災脸上会羞耻难当吧?
谢春酌在脑海中想了想,忽觉愉悦,眼睛弯弯,乐了会儿,也有些发困,爬回自己的床上,将被褥盖稳躺下。
人鱼烛还在燃烧着,谢春酌眯着眼睛看了看,还剩下指甲盖大小的蜡身了,他没多管,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深。
雨水潮湿,洞府内依旧寒冷如冬。
蜡烛在燃烧完最后一点蜡身后,闪烁摇曳了一瞬,最后缓缓熄灭,不久后,躺在小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然后,起身,慢慢地走到了旁边不远处的床前坐下。
他抬起手,抚在床上熟睡之人的脸颊上。
手太冷了,在触碰到对方时,对方下意识发出委屈的哼咛,侧头躲避,可惜并没有避开,反而让自己的体温温暖了那只冰冷的手。
……温热、细腻的皮肤。
只是用手摸完全不够。
在短暂的停顿后,那道在幽暗的壁光下高大的影子,弯下腰,用鼻尖蹭到了熟睡之人的脖颈处。
他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第49章
谢春酌这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
在梦里, 有一条巨大的白蟒蛇缠绕着他,用尾巴将他禁锢在怀里卷紧,冰冷的鳞片剐蹭他的皮肤,从裤腿伸入, 滑进内里, 脖颈处的蛇芯湿漉漉地舔舐他的脖颈……
单薄的亵衣从内隆起, 蛇尾在其中不断地滑动探索, 从上到下, 从里到外, 无一幸免……
谢春酌意识朦胧, 只觉身处冰火两重天, 又热又冷,眼角渗出泪水, 口中发出委屈难耐的嘤咛, 想挣扎逃离,又无法动弹, 最后任由那条蛇为所欲为,直至天明。
这一场梦做得他又痛又爽,惊醒后,仍久久回不了神, 还以为自己身处梦中。
谢春酌从床榻上坐起,大口喘息, 静谧的洞府内响动着他的呼吸声。
他缓过神来,便下意识双手环抱自己的手臂,作出防御的姿态,警惕不安地望向四周。
没有蛇,只有不知何时醒来, 又重新坐在蒲团上打坐的南災。
曦光微明,洞府内烛光早已熄灭,薄薄一层的壁光轻轻晃动摇曳,恍若水波纹。
南災双眼微阖,大抵是听见动静,慢慢睁开眼,在不甚光亮的室内,他的眼睛白茫茫一片,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谢春酌却意外松口气,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身体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经受过的一切,而无法缓神,以至于他一时间声音没发出来,身体一动,反而觉得胸前、身下都有着极其古怪不适的感觉。
他没说话,南災先一步开了口,淡声道:“为什么要点人鱼烛?”
这话里没有质问的意思,反而有几分沉郁。
谢春酌这回能够顺畅地说话了。
他垂首,乌发散开,犹如一批顺滑柔亮的丝绸,脸显得格外小巧精致,半昏半明的光线浮动,影射在他脸上,衬得他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或许已然在徐徐开放。
“……我想让你陪陪我,我一个人害怕。”声音幽幽的,含着点委屈。
南災仓促地垂下眼睫不敢再看他,他没发现,继续说:“师尊,你总是在寒潭之中修炼,我不敢去打扰你,但夜间我实在害怕他……你能否时不时过来陪陪我?就当教我修炼……”
“吾教不了你……”
南災的话使得谢春酌怔愣。
他诧异抬头,在对上对方视线后,表情立刻变得失落而茫然。
“……为什么?好吧,我明白的,是我、是我打扰师尊了……”
谢春酌自问自答,然后像是无法再在他面前呆着,胡乱将床榻边堆放的衣物搂起,踩着鞋匆匆跑了。
南災下意识起身,想要追随而上,但最后还是在往前走两步后停下。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手心宽大,指节分明,明明与往常无任何差别,可不知怎的,又好像不一样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昨夜。
-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人鱼烛,该死的梦,该死的蛇,该死的南災该死的闻玉至。
谢春酌一路跑走,在进入沐浴用的池水前,顾不得其他,直接将怀里的衣物扔了,径直跳进了池子里。
冰冷的池水溅射起,将他整个人从头到尾浇湿,单薄的亵衣粘在身上,成了半透明,胸前两点因为冷意而激起,谢春酌扒开衣襟,低头一看,骂了声狗东西。
都被咬肿了。
所以昨晚南災在也没用吗?闻玉至那死东西还是爬进来了?
再去看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痕迹。
刚刚他并不是因为南災的话而羞愤逃跑,而是因为衣物摩擦着胸前,实在是又痒又疼,他从没感觉自己的贴身衣物那么粗糙过。
谢春酌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水面,闹了会儿脾气开始清洗身体。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他一人,洗着洗着,他就疑心自己听到了莫名的水滴声,身后好似还有若有似无的呼吸响起。
有看不见的人正在慢慢地靠近他。
谢春酌心惊肉跳,不敢继续往下洗,迅速洗了把脸,身子也不擦,就快速地穿上衣衫,一身湿漉漉,赤着脚跑了。
不多时,逐渐恢复平静的池面重新泛起涟漪,仿佛有人游入,轻轻地漂浮在其中。
……
这一夜过后,谢春酌心情差得要命,他不敢一个人待着,便叫了小仙童来,但那如影随形的注视无时无刻都存在在他的身边,就连小仙童都觉得凉飕飕的,抱紧自己的胳膊靠在谢春酌怀里。
“师兄,我总感觉有人看着我。”小仙童嘀咕着往四周看。
在谢春酌抬手碰到小仙童之后,那股视线更强烈了。
谢春酌脸白如纸,他思忖片刻,干脆抱着小仙童走到寒潭附近,距离南災只有几步之遥,他甚至故意往里面喊了句师尊,等得到南災答复后,那股视线仿佛败退般消散了。
只是在这里,小仙童不敢多放肆,没过多久就借口仙鹤饿了,就噔噔噔地迈着小脚步走了。
谢春酌百无聊赖,又觉自己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南災身边,他迟早要自己独自一人出门。
而现在有什么办法呢?
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墙壁,他与南災只有一壁之隔,动静稍微大些,都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他试探性地喊:“师尊。”
南災很快回:“何事?”
“我想出去走走,见见师弟师妹们,自从上次储师弟出事,我已经很久没出过洞府了。”
谢春酌斟酌着用词跟语调,力求可怜又不失坚强,“我知道我给师尊带来了很多麻烦……总叫您操心,我想着,不如去藏书阁看看有没有关于……类似于……他的记载,如此也好早日解决此事。”
话音落下,谢春酌屏住呼吸,等待回复,却不曾想那边安静片刻,才答道:“吾允你一物,若遇到危险,可以捏碎它,吾就会立刻来到你的身边。”
南災说完,一样巴掌大的东西就径直飞到了谢春酌面前,他抬手准确接住,定睛一看,是一块质地莹润的玉石。
这下不用担心出个门就被闻玉至突然报复了。谢春酌大喜,眼眸弯起,“多谢师尊。”
拿了东西,谢春酌懒得再继续待着,又装模作样等了会儿,就拿着玉石离开了。
他走后,南災无心再修炼。
南災刚刚,谢春酌来会质问他之前为什么会说“教不了你”这句话,可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对方问出那句话。
为什么不介意呢?是因为不在乎吗。
可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答。
教不了不是因为对方天资愚钝,是因为……他于心有愧。
-
离开洞府,谢春酌站在日光下,望向前方时,忽觉恍若隔世。
南災所在的山头是全宗最高的,俯瞰而下,竟是一片荒凉,草木枯萎,就连在宗门驻守百年的灵树,翠绿的叶边缘也卷起发黄,一眼望去,所视之地,竟有种寸草不生之感。
谢春酌诧异之余,也发现日光灼热,单单只是站立片刻,裸露出来的皮肤就隐隐发热,身上潮闷,汗流满面。
他当即从储物空间拿出一把类似于伞的灵器遮挡光线,方才觉得凉快些许。
不过几日,宗门怎么变成这样了?
早先听长老长吁短叹,谢春酌还以为是他们太过杞人忧天,以小事望大事,胡乱猜测,却不曾想这天下真的迎来了灾祸,大变天。
一个闻玉至,能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吗?
谢春酌百思不得其解。
他撑伞下山,宗门内练剑的广场毫无一人,往内里走去,才看见几个在廊下擦拭着剑的几名弟子。
弟子们看见他也很惊讶,下意识站起来喊:“大师兄。”
闻玉至死后,谢春酌又成了大师兄,只是这次他并没有以往那么开心。
他颔首应了他们,问:“现在你们都在哪里练剑修炼?”
大抵是知道他搬入了南災洞府久久不出,弟子们闻言也不觉得这问题奇怪,不过他们先对谢春酌说的,不是宗门的情况,而是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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