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渡渡
一连烧了一整天,虚弱地躺在床上,手背扎着输液针,蜷在被子里,浑身烫得像块碳。烧得迷迷糊糊,紧紧抱着丈夫的手不肯松开。
切尔·希特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边,拧了湿毛巾,为他擦拭降温。
“Hiter……”高烧迷糊的卡尔·加文像极了一只落水的小白猫,紧紧抱住唯一的浮木,话音哽咽滞涩,“我再也不乱跑了……我错了,对不起……”
床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切尔·希特拧干毛巾的声音,叹了口气,牵起被窝里妻子的手,一点点擦拭:“安全回来了就好,只要你还在,怎样都好。”
昨天,卡尔·加文收到密报,β108区竟有曾经的平权军势力还存活。他们是白方宁上校手下的人,希望卡尔·加文能露面与他们一见。他们也是担着被切尔·希特发现的危险联系这位旧首领的。
密报里提到,他们在β108区梧桐南街开了一家格斗馆,希望卡尔·加文能露面。
卡尔·加文一开始抱着狐疑的态度,但是他在密报里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确实是已故的白方宁上校手下的一个得力助手。
并且,对面还说白方宁上校临死前,交给了他们一个很重要的秘密武器,或能扭转现下糟糕的局面。但为防止意外发生,他们只能面交。
卡尔·加文面色凝重地挂了电话,心脏在狂跳。
他清楚地分辨得出这个Omega的声音,是白方宁上校手下最得力的Omega狙击手,曾为平权军立下了赫赫战功,狙杀了许多切尔·希特手下镇压平权的军官。
卡尔·加文很难离开总统府,原本想让他们联系白鹤,交给白鹤和交给他都是一样的,但是转念想想,万一这是个陷阱呢?他嘴一快提到白鹤,一旦对面身份是假的,白鹤就暴露了。
卡尔·加文轻易出不去总统府,怕切尔·希特起疑,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没料到,切尔·希特告诉他,自己今晚需要在军部开会,让他在家乖乖待着,不要乱跑。
这下子,机会不就来了么?最近切尔·希特确实经常在军部开会,半夜三更了也没有回来,
再三细想之下,卡尔·加文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回。
但出发前,为了避免万分之一会被切尔·希特发现的可能,而导致最后实情败露,下午,在切尔·希特换好衣服准备出发前往军部的时候,卡尔·加文抱着他撒娇:“Hiter,老公……我今天晚上想出去玩,好不好?”
先给他打一记预防针,这样即便被发现了也好糊弄。
切尔·希特俊眉一拧,严肃拒绝:“不行。”
“可是我好久都没有出去了,你不可以一直关着我!我想出去逛一逛怎么了!你让保镖跟着我都不行吗?”
切尔·希特试图与他讲道理,温言哄劝:“等过段时间军部不忙了,我亲自带殿下出去玩,好不好?想去哪里都陪你去。”
“不好!”
卡尔·加文忍着恶心和他撒娇,做出一副扭捏作态的模样,也硬是没有等到丈夫松口,生气了,嘴一扁,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抹泪,他过来哄就推开他。
“你这个暴君!就是想关着我!我是人,又不是你的小猫小狗!”
弄得切尔·希特哭笑不得,不得不妥协:“好好好,让你去,晚上十点之前得回来,嗯?随时给你打视频你都要接,不然我要生气的。”
“哦——一定!”
于是,卡尔·加文得到了这个机会。即便保镖跟着也没有关系,根据密报里说,格斗馆就在商场附近,在保镖眼里,他就是去逛商场的,不行吗?
拿到东西就走,后续的可以通过密报联系。
晚8点,在与切尔·希特打过一通视频后,卡尔·加文坐上车,在保镖的簇拥下出发了。
今天天气不好,刮风打雷又下暴雨,看着被雨水打湿的车窗玻璃,卡尔·加文心中有些没底,手心里攥着汗。
为了掩人耳目,卡尔·加文在商场一到三楼都逛了逛,给自己和切尔·希特挑了些东西,出了商场,佯装要去某条街道买东西吃,保镖不好拒绝,将车开进了梧桐南街。
卡尔·加文提前搜索过,格斗馆旁边刚好有一家很出名的甜品店,他与密报里的那个Omega通过讯,东西不大,他们就在这家甜品店碰头,伪装成店员,把东西放进甜品盒里就行,神不知鬼不觉。
“先生,您的面包布丁好咯!请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保镖在夫人接过甜品袋的前一瞬将之夺过,道:“夫人,抱歉,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得先看一看。”
完了!卡尔·加文心想,现在去夺根本就是欲盖弥彰,只能祈祷店员聪明一点,不要傻乎乎地把东西就这么明晃晃地放在袋子里。
没想到保镖打开袋子的一瞬间,就被袋子里释放的毒雾喷了满脸,一米九的壮汉立时倒地!
“?!”卡尔·加文心下一凛,猛地回头看向那言笑晏晏的店员,听得他道,“卡尔教授,别来无恙。”
话音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人冲上车,把车上冲下来的保镖一下子放倒了。
“你们……”卡尔·加文怒了,道,“这些全是我丈夫的鹰眼,你们轻易放倒他,想过我要怎么交差吗!?”
那店员Omega被骂了一顿,惊慌失措地摘了围裙跑出来:“卡尔教授……对不起!我们、我们没有想那么多……”
卡尔·加文深深吸了口气,不欲与他多话,便道:“东西呢?赶紧给我,你们不用管了,我自己想办法。”
店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道:“这里都是监控,怕不安全所以我们没有放,在后门,您跟我到后门去可以吗?”
卡尔·加文无意识地皱了皱眉,这里确实,到处都是监控,一旦切尔·希特发现了什么要调查,他们都要暴露。
眼前的Omega,确确实实是当年白方宁手下的那个优秀狙击手,只是,唉……做事情莽莽撞撞的。
现在也没办法了,卡尔·加文只想拿了东西赶紧走,他可保不齐切尔·希特的视频电话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响起。
来到后门,落到卡尔·加文手上的不是他们要交易的东西,而是,一把手铐。
“!?”卡尔·加文吓了一跳,彻底慌了,“你们干什么!”
看起来傻傻天真的Omega凶相毕露,他勾了勾手,身后围上了七八个壮汉Alpha混混。
一把枪顶上了卡尔·加文的头!
“对不起了,教授。”Omega将他一步步逼到瓢泼大雨中,“我也是没办法。您知道的,Omega在世,只能寄人篱下,苟且偷生。”
“4S级Omega,最尊贵的总统夫人,帝星前王子,我的爸爸们想吻您的屁股。”
嗤啦——
精致漂亮的花边衬衫轻易被扯下。
七手八脚涎笑着上来了。
卡尔·加文大惊失色,一脚跌进了水坑中,疯狂地想要跑,可是太多Alpha围追堵截,小巷狭窄,他跑都跑不掉。
“不要……滚……救命——!”
他的手被手铐锁着,跌跌撞撞地东奔西逃,身上衣裤早已被扯得破烂不堪,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也沾满了污水,泥津津的坠在身后。
他不像白鹤,是特种部队出身,他从小就被总统和王后捧在手心里娇生惯养,长大了也被他的骑士护着,学的也是高等生命医学,根本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遇到绝对压制的危险,只能是束手待毙的那个。
卡尔·加文拼了命地跑,最后哆哆嗦嗦地躲到一只垃圾桶后,捂紧了嘴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因为街头巷尾两端都有那群可怕的Alpha在找他。
好死不死,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铃声不大,但足以让两头的Alpha发现他,现在卡尔·加文是前狼后虎,再也跑不掉了。
是切尔·希特的视频电话,这下糟了——
卡尔·加文颤颤巍巍地想接起来,可是来不及了,摁下按键的前一秒,手机被Alpha一脚踢开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没有了,卡尔·加文哭着摇头去夺,被一个Alpha涎笑着一把拽住瘦细的手腕,反手给铐在电线杆上,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拿着手机划过总统夫人惊骇欲绝的流泪脸庞,“不得了,居然可以拥有总统夫人一回,想想我都要Y了,宝贝。”
很快,尊贵的总统夫人就被铐在电线杆上,绝望之下,脑海里唯一浮现的不是任何人,竟然只有,切尔·希特。
这一刻,他战栗在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下,多么希望丈夫打爆他们的狗头,带他回家!
“老公……Hiter——救救我……”
“Hiter——老公!!!”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卡尔·加文绝望啜泣,怎么躲也躲不开摸上来的肮脏的手。
就当卡尔·加文以为完蛋了之时,忽闻一声声尖锐的枪响——
咸猪手即将将他刮分吞吃殆尽之时,一丛丛鲜血溅上了他的脸庞!
卡尔·加文猛地回头,雨水模糊了的巷口,灯光被氲开一片迷离的光斑,一辆漆黑军车开着远光,车前一个撑伞的高大人影一身笔挺的军服,手中举着一把枪,身影覆压下来,巷口的路灯将他宽阔伟岸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他一步步走来。
雨水扑啦啦地浇下,卡尔·加文颤颤巍巍抬眼,瓢泼大雨中,丈夫伟岸的模样深深镌刻进眼底心底,扎下无法动摇的根。
切尔·希特举着伞来到他跟前,眼底是无尽的心疼、愤怒、担忧。千征百战的枭雄只是轻轻一抬手,手铐便应声坠地。
他一丝不苟向后梳的金发沾上了湿漉漉的水珠,高挺的鼻梁,严厉的眉眼,薄唇,下颌,每一个地方都英俊得让人不敢直直对视。
“Hiter——”卡尔·加文疯魔般扑向他的丈夫,放声大哭。
切尔·希特温暖的大手抱住了他,揽入怀中,语气里是无尽的失望:“为什么不乖一点?为什么非要乱跑?你再这样不听话,我真的不要你了!”
这一回是真的没有如履薄冰的演戏,卡尔·加文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了,什么领袖,什么平权运动,统统都吓飞到九霄云外,只知道他最绝望的时候,他的丈夫在最后一刻赶来,救下了他。
他像一只瑟瑟发抖的猫,紧紧抱住丈夫宽阔的胸膛,一句句道歉,说自己错了,不要丢下他。
切尔·希特也惊魂未定,长叹口气,抹了抹妻子满脸的血痕和泪花,安慰般亲了亲他的眼角:“没事就好,回家。”
枭雄的臂膀很宽很有力,可以轻易将他的Omega妻子单手抱起,一手举着伞,伞面大半倾在他身上,自己则半个身子露在雨中。
可怜的卡尔·加文,依旧在丈夫怀中吓得瑟瑟发抖,贪婪地嗅闻他身上罂粟味的安抚信息素。
被抱住的一瞬,他恍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他埋在丈夫怀里,假情假意地哽咽抽泣:“对不起……Hiter……我再也不乱跑了……”
抱上宽阔的军车后座,空调温度开得很暖和,前后方拉开了隔层,后面只有他和丈夫两个人。
切尔·希特很生气,但也没舍得再说重话,只是一言不发地拿来干毛巾,为不省心的妻子擦拭头上身上的水珠。
有什么等回家洗了澡吃了感冒药再说。
回到了家,卡尔·加文还是惊魂未定,片刻不离地扳着切尔·希特的手臂,在车里其实他就已经平静了许多,也在心里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他得演啊,演切尔·希特眼里的那个傻子啊,不然怎么办呢?
“Hiter……”洗完了澡,被丈夫裹着浴巾抱上床,卡尔·加文啜泣了一口,“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对不起,我不该贪玩的,让你担心了……”
卡尔·加文揣着明白装糊涂,暗暗与他周旋,试探他知不知道自己出去的真正目的。他就怕他察觉出什么来。
但是……似乎切尔·希特并没有发现,这本该是一场交易。
因为切尔·希特看起来只有心疼和生气,别的什么都没有。
“Hiter……老公……?”卡尔·加文又快哭了,摇了摇丈夫的肩,“你理理我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好害怕……”
“闭嘴!”切尔·希特在为他身上因逃跑而擦破的皮涂药,呵斥道,“我让你反省,你叽叽喳喳片刻不停,这是反省的态度吗?”
卡尔·加文一哽,不敢再说话了。
切尔·希特没有再与他多说一句,只用温暖的手将药涂开,充分按摩吸收,然后监督他喝完退烧药之后,严厉地看着他,才终于开口道:“殿下,我无意锁着关着您。只是担心您的安危。您还觉得我是不讲道理的暴君,实在令我失望至极。”
“您睡吧,不打扰了。”切尔·希特收了碗,冷声抛下一句后离开。
卡尔·加文愣在原地,不,不……自己犯了错,切尔·希特这个阴鸷的暴君应该严厉地惩罚他不是吗?罚自己跪,让自己撅着,打自己几鞭子才对啊。
这就走了吗?这……对吗?
切尔·希特从来专横独断,从前他们在一起,自己不是被罚跪就是挨打,哪一天不是浑身的伤,如履薄冰地活着?现在他不打了,卡尔·加文一点也不习惯,十分迷茫。
切尔·希特带给他疼痛,他还可以记着这份痛,等待来日时机成熟,痛痛快快地手刃他,可是现在算什么呢?
药喝了之后,卡尔·加文缩在被子里,脑子里昏昏涨涨的,什么也思考不了,即便洛迦给他发脑电波,他也没有力气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