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渡渡
“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少年歇斯底里地为自己辩解,可是上帝不管人间事,只寂寞无言地飘着雪花。
“我没有偷宝石!宝石是一个叔叔送给我的!!!那是我的东西!!!”
“您看您看!他还嘴硬!”
少年不仅失去了宝石,也失去了他的擦鞋箱。更被剥夺了一年的自由,打入监狱,受尽毒打与欺辱。
他在监狱里分化成了Alpha。
但那个时候,Alpha可不是什么宝贝,Omega才是真真正正的珍宝,监狱里的日子本就不好过,一分化成Alpha就更不好过了。
他分化的那一天,就从普通监舍被赶去最脏最乱的监舍,干最脏最臭的粗活,可以说那是他这一生最痛苦的一年。
Omega却可以在干净的监舍里住着,三餐都有松软的面包、牛奶,还有水果吃。
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公平。为什么什么悲惨的事都要正正好掉在他头上!
“你们看那个Alpha,哈哈哈!他在挑粪诶~”
“好脏啊!”
“离我们远点,臭Alpha!”他被尖叫的Omega用竹竿一甩绊倒了,肮脏的粪水泼了一身。
就这么煎熬地服了一年的刑,他出了监狱后,依旧是茫茫的大雪。奥尔赛广场那么漂亮,他那么凄惨。
出了监狱,他想去死。
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爬上奥尔赛广场最高的钟楼,想一跃而下,自此一了百了。
但命运的转折悄然来临。
钟楼下大排长龙,路过时他听见,是皇家骑士团在为帝国尊贵的小王子招聘骑士,招聘要求为15-18岁的Alpha,五官端正好看,毕竟殿下不喜欢丑东西。评级在3S以上。
这可能是少年这凄惨的一生唯一一次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庆幸的时候了。
他在公共水池边洗干净了脸,站在队伍的最后排,应聘。
如果应聘不上,他就麻溜去死。
天可怜见,上帝什么都没给他,但却给了他一副好皮囊。
可怜的少年,在排队时还遭欺负。
终于轮到他,负责应聘的侍卫长给了他一张报名表,他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Cher·Hiter(切尔·希特)”
他的手上满是尘泥,擦不尽的鼻血滴落在洁白的纸张上,斑驳一片脏污,像是他一生悲惨的注脚。
报名表脏污不堪,侍卫长不想收,是他跪下磕头,磕到头破血流:“求求您收下它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他的报名表这才被压到最底下,一同上交。
幸运之神终于开始关照他。
每一个来看他的侍卫长都觉得他长得很不错,且做过了体检,第二性分化性别等级:4S级男性Alpha。
就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从前的厄运,加入皇家骑士团,侍奉尊贵的小王子,自此有尊严地活着,命运却又和他开了个玩笑。
胆小的小王子最近总是做噩梦,但两位父亲政务繁忙,不能一直陪着他,他就说想要一个陪床侍童。
两位父亲安排了王宫很多侍童来供他选择,他不要,嫌丑,看了更睡不着。
父亲都溺爱他,便为他出宫海选。
人人都知道,做王宫里的陪床侍童是需要被阉的。不然留着那玩意儿与小王子朝夕相处,哪天把小王子拱了怎么办?
因为这严苛的条件,不是穷到走投无路了,谁愿意做这个陪床侍童?
“Gavin!没有事事都能趁你心意的,你不要无理取闹!”Omega爸爸板着脸叱骂。
那时才六岁的Gavin摔了最珍贵的古董:“我就要!我就要人陪我睡觉!!!不然我就不吃饭!不吃饭!”
宠溺的Alpha父亲舍不得宝贝儿子被骂,一把抱起快要哭了的儿子哄:“好好好,爸爸帮宝贝找!”
“horman(霍尔曼),你这样是在害他,你把他宠坏了!”
霍尔曼总统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只要钱给得够多,总有人愿意的。
霍尔曼总统也不知道,下面的人为了钱能有多疯狂。
“好了,王后,最近不是正好招了一批小骑士么?就从这里面挑,看看有没有贫苦的孩子愿意。我们可以给他很多很多的钱。”
那是一个很冷的早晨,已经训练了三个月的骑士团列着方阵,等待小王子的检阅。
那时候的切尔·希特已经长开了,他挽着骑士剑,英俊的眉眼已经让他在整个队列中都很出众。
Gavin开心地指着他:“爸爸!爸爸!他最好看!我要他陪我睡觉!”
切尔·希特愕然与小王子对视,一时间仿佛天雷轰顶,这是当年踩爆他鞋油的那个小孩,他竟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小王子。
那一瞬,切尔·希特对他又恨又感激。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小王子挑去做陪床侍童的,如果他知道,又怎么愿意?
但是没关系,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孩,下面的人为了讨好小王子,有一万种方法骗他同意。
只要哄骗进去,手起刀落,没了就是没了,不认命也得认命。
可怜的切尔·希特还觉得好日子终于到来,直到,他被逼迫着赶进一间黑暗闷热的小房子,看见刀匠把他固定在木板上,脱了他的裤子,朝他扬起锋利的刀。
他听他们说:“Alpha就是命苦,就是贱!认命吧,小孩。下辈子做个Omega,即便一穷二白,也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谁让你长成这样,小王子就是看上你了,你一个贱民,除了服从还能怎么办?”
仇恨的眼泪划过脸庞,那一刻切尔·希特真的不想再忍了。
他为了成功被小王子选上,在那三个月吃了多少苦啊……
他拼尽一切才站在第一排,所求的不多,只求自己未来能够有尊严地活着,即使是去守王宫厕所,为小王子捧痰盂都可以!他只想有饱食暖衣,不再颠沛流离啊!
他明明选的是骑士!为什么又要临时变卦!为什么啊!他为了成为骑士,明明吃了这么多苦啊……
凭什么他的需求朝令夕改,凭什么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轻易把自己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
Alpha的力量在那一刻彻底觉醒,他发了疯般跑出那个鬼地方,被打得体无完肤,奄奄一息。
苍莽的夜里大雪纷飞,他在雪地里发疯嘶吼,他发誓再也不要被人欺负。
他要一步一步登顶王座,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再也没有人可以拿捏他,再也没有!!!
Gavin小王子的陪床侍童跑了,若干年后,千百人的骑士团里脱颖而出一名英俊无匹的骑士,他强大、温柔、专一,他向自己跪下,一笑,天地都为之倾倒,包括已经分化成Omega的卡尔·加文。
卡蒙震惊在原地,当年可怜兮兮的小擦鞋童,摇身一变变成了儿子最依赖的骑士。他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小Gavin当年还是个小朋友,早就忘了那件令他不愉快的事,他依赖他的骑士,喜欢被他的骑士虔诚亲吻脚背。
再后来,再后来……
温柔的骑士勾结其他星系共主,血洗王宫。
除了小王子和卡蒙王后,其他人,杀无赦。
霍尔曼总统当年一句话,切尔·希特差点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他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染血的骑士剑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惊骇欲绝的卡蒙软倒在丈夫的尸体旁,看着这个已经与往昔大不一样的骑士,颤声道:“你要恩将仇报,杀了我吗?”
切尔·希特浑身浴血,由他一手挑起的硝烟在身后翻腾,“我不杀你。报你一饭之恩。”
可是,丈夫已经死了,他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Gavin……”这位温柔善良的科学家,临死前含着泪问,“他在哪儿……他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知道,他被我保护得很好。”
“你会伤害他吗……”
“不会。”
“不要伤害他……”卡蒙举起了丈夫的骑士剑横于颈侧,“当年的事……我再次替他……向你道歉……”
王后殉国了。
骑士来到王后的尸体边,蹲下身,用自己的衣袍替他擦去鞋面上的尘土与血污,然后转身决绝离开。
那时的卡尔·加文并不知道他的双亲是被他的骑士杀死的,他一直一直都以为,这一切是侵略者做的,而骑士在不顾一切地保护他。
直到他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他却转头登上了最高的王座,连带着收拾了曾经的侵略者,武统周边星系,颁布了打压Omega的政令,直到他们地位轮转,他的骑士坐在王座之上,踩住了他的头。
向他坦白一切。
他告诉卡尔·加文,他是当年那个一穷二白陌路穷途的擦鞋匠,但,从今往后,再也不是了。
“殿下,”总统阁下一身军装,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他出众的容貌被军服与绶带勋章衬得更加惊为天人,他用一尘不染的军靴抬起落魄王子聚满泪珠的下巴,枭雄挂在指间把玩的枪上了膛,抵住了王子的脑袋,“您把我的靴子哭脏了。舔干净它。”
……
切尔·希特这一生饱经穷苦、屈辱、欺骗,他赤贫出身然得位最高,从身无完缕家无片砾到大权在握荣光加身,这一生大起大落,酸甜苦辣都一一尝尽了。
其实,政权永固不是他真正的追求,人死之后一切皆空,他不在乎自己身死之后这个世界是Alpha还是Omega做主,这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最开始只想平平静静地活着,擦鞋为自己挣个立身之地,不至于饿死就好。可是一个没礼貌又胆小还骄横的小屁孩闯进来,在他如死水的一生中泛起涟漪,那个擦鞋匠往后的劫波、屈辱,全都因他而起。
倾尽全力一搏到最后即便输了也没关系,他这一生已经没什么可以留恋的,唯一的执念,就只有这位害了他,又被他爱着的小王子。
前半生,他为政权倾倒,只想政权永固,死掉一个卡尔·加文也没关系。可是卡尔·加文真的死了,他对着满墙的油画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对小王子痛下杀手。那些年,他才知道自己真正的执念是什么。
权利他体验过了,也就那样,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真正所求,唯独只是一个卡尔·加文而已。
想听他说一声迟来的对不起。想听他说,对不起,踩坏了你的鞋油。
仅此而已。
卡尔·加文没力气把所有鞋换一遍,缩在鞋凳上抱着手臂累得睡着了。
脚上蹬着一双象牙白方扣丝绸歌剧鞋,一点桦木小跟点缀在鞋跟处。鞋面上镶着价值连城的宝石。
切尔·希特脱下军装外套为他盖上,收起鞋箱,长身而起,跪了两天一夜,膝盖麻了,他替妻子脱去脚上的鞋,捧着那只穿着白色马油丝袜的脚落下一个吻。温柔而坚定地抱起他,温柔的嗓音一如往昔那样迷人:“殿下,我们生死相依。”
第67章
体检一切合格,注射变异试剂的洛迦很平静,他平静地撕开一次性注射器的塑料包装,平静地吸取试剂,平静地为自己的手臂涂上消毒液。
仿佛这只是一管平平无奇的抑制剂。
他的身上已经插满了管子,用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维持自己的基本生命体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