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兔
效果却适得其反,宋晚尘不但没松手,还抓得更紧了, 甚至整个人都压了上来,笼上大片的阴影, “仙门大会期间,你见过那只狐狸了吗?”
他是带着答案问,眼神直勾勾地, 另一只手往下摸,像是在检查,“别让我找到……秦朔,如果让我找到他的痕迹……”
话音未落,桌上的玄光剑不断震动,剑身的咒文依次亮起,随即出鞘斩向宋晚尘的脖颈,刹那间被屏障挡住,斜插在地板当中,冒着灼烧的烟气。
秦朔趁这间隙挣脱了出来,伸手就要拿剑,却被再次压倒在地,“呃唔──”
耳后传来宋晚尘愈发沉重的呼吸:“你还在生我气,是不是?气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可那都是因为你先骗了我……如果你没撒谎,我们是能好好在一起的。”
指腹的薄茧划过早已痊愈的伤疤,下一秒却用指甲用力抠挖了下去,疼得秦朔紧咬住下唇,却没有出声,明显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他根本不知道宋晚尘在说什么,所拥有的信息不过是那几个闪过的画面,就算根据情形来猜,也只能得知自己失忆前是喜欢宋晚尘的,喜欢到能放下尊严的程度。
可如果是这样,他们又怎么会到画面的那一步,难道是因为小师弟?
秦朔忽然意识到什么,艰难开口:“你同我下山,是不是为了白毓?”
身后的空气凝固,良久才低声说了句:“我跟你之间的事,从来都与他无关。”
“是我太冲动了……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宋晚尘不知为何松开了手,声音也渐渐放轻:“你也别怪白师弟,他原本也想将功折罪同我们一起下山,只是被掌门拦下,不得已才留在宗门里。”
秦朔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看到宋晚尘的脸色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微笑,时好时坏的态度让他心惊肉跳,“我是怕你被那只狐狸骗了。他从前就喜欢离间你我的关系,弄得婚事一拖再拖,你每次被他挑拨过后都会疏远我一点,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重蹈……什么覆辙?”
现有的记忆片段拼凑不出完整的真相,他不敢赌宋晚尘会维持现在的态度,只能边往后退,边试探着套话:“难道我从前,喜欢过那只狐狸?”
谁料下一秒,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扑面而来的寒意,宋晚尘警惕的盯着他的眼睛,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才收回灵压逐字强调:“不要相信那只狐狸,他很会骗人。”
“可你不也在骗我吗?”秦朔找到时机收回玄光剑,紧握在手中,心里才有了那么一丝安全感。他后背抵着房门,想在把话说开之前给自己留条退路,“我刚醒来的时候,你说我们过去是两情相悦,所以师尊才会给我们定下婚约……”
“过去是两情相悦没错。”
宋晚尘从话里嗅到不寻常的味道,开始步步逼近:“但现在,你好像有点变心了……”
“我从来没有变过,是你……”秦朔说到要处却戛然而止,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如果贸然亮出底牌,师尊不在这里,狐狸也不在这里。
只有宋晚尘和他,在这么小小的一间房里,足够隐蔽,也足够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我什么?”
宋晚尘来到面前,低头俯视着他:“说啊,刚刚不是很想说吗?”
秦朔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找补肯定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扯到白毓身上:“我想你是不是……对小师弟有好感,所以才千方百计要我替他顶罪。”
然而这话却引起了宋晚尘的怀疑,气息再次逼近:“就只为这个?
他心里紧张,但还是强作镇定:“要是你对小师弟有意,我们的婚约可以就此作呃──”
话音未落,肩膀便被用力掐住,砰地一声抵在房门上,宋晚尘接着他的话道:“你总喜欢拿退婚来威胁我,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你明知道我对他不过是歉疚,这歉疚也是你造成的!如果你当时没有在悬崖松手,没有为了一己私欲拜入无情宗,后来的一切怎么会发生?”
等到胸膛平复下来,他才死盯着秦朔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难道破庙里的事,你全都忘了吗?”
这话提醒了秦朔,怔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过去我们不是在无情宗认识的吗……还是说,在拜入无情宗之前,你就认识我和白毓?”
宋晚尘一言不发,想来是默认了。
线索的增加让记忆逐渐明朗,秦朔不得不怀疑顶罪那日开始便是一个局,可他始终想不通,如果是为了让自己替小师弟扛下灵器丢失的罪名,宋晚尘又何苦非在这时跟过来。
难道还有别的目的,只是自己不知道?
“……算了,”宋晚尘又松开了手,低声道:“你如今都不记得了,再纠结这些也是无益。到这一步,谁对谁错谁又说得清楚,还是先想想明日的行程吧。”
提到行程,屋内的气氛终于恢复如初,秦朔刻意和他保持距离,间隔两米开外才道:“今晚先在乌镇歇息,明日一早就赶往皇都,那里是凡间修仙者聚集最多最繁华的去处,应当有不少情报。暗市在月底开放,里面就有专卖此类消息的夜刹,不过我手里灵石不多,得先在附近的典当坊置换一些。”
“皇都?”宋晚尘眼神渐深:“那可是金氏的地盘,你是真为了情报,还是另有他想?”
秦朔下意识掩住胸膛,将储物袋往里压紧,不动声色道:“难道凡间还有比皇都情报更多的去处吗?”
“四象城离这里很近,为什么要绕路而行?”
宋晚尘指尖缠绕着一圈又一圈无形的银丝,微微散发着寒意,又在烛火的照射下消失在空气里,这是他的本命灵器,只在情绪波动的时候现形。
但奇怪的是,秦朔视线下的他神色平静,看起来并没什么异常。
“四象城进出需要令牌,跑来跑去耽误时间,还不如先去皇都打探情况,而且师尊……”秦朔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师尊交代过,灵器的感应在三里之内,皇都与四象城距离不远,如果有感应,再去四象城也无妨。”
“你都想好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宋晚尘望着他,唇角明明是上扬的,眼底却看不见一丝笑意。
空气不免又凝固了起来,屋内的烛火忽明忽灭,映在地上的影子向另一方蔓延,却被秦朔的后退躲开了,“那就先歇息吧,明日出发,我去楼下再要一间房。”
不等宋晚尘回应,他便打开了房门,正准备往外走时,却听到身后的窗户传来异样的声响,宋晚尘冷喝一声:“谁?”
熟悉的情形让秦朔脑海浮现出狐狸的身影,心一瞬提了起来,转头看去时,耳边又响起宋晚尘拔剑的声音。
“若是我数到三,阁下还不现身,就别怪我的剑不长眼了──”
第33章 爱恨交织
“一。”
窗外静默无声, 没有半点回应。
“二。”
屋内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弦,一举一动都在凝息之中, 秦朔心觉不妙,担心外头的人真是狐狸,连忙出声阻止:“等等──”
“三!”
可下一秒,剑刃的反光便在声音落地的刹那飞刺而去,直直穿透窗户,轰隆一声碎裂开来, 阵阵冷风袭来,吹得桌上烛火忽明忽暗。
秦朔抬手挡住风中的碎屑,还未放下便听见咚地一声,宋晚尘冷哼着将谁往地上一摔, 整个过程甚至没有用上灵力,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
待屋内风停声止,被剑横在脖颈上的来人却只是呲牙咧嘴的嘶了一声,边揉胳膊边抱怨:“你们也太小心眼了,我不过是路过嘛……”
“路过?”宋晚尘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 剑刃愈发逼近:“这里可是二楼, 你在偷听我们谈话?”
“嘁,小爷偷听你们谈话作甚,说得好像你们名气很大似的。”
当那人抬起头,脸庞暴露在烛光之下时, 秦朔顿时屏住呼吸,发现对方竟生得和金未离有六七分相似。其中最像的便是那双琥珀色的猫儿眼, 但明显更凌厉,没有记忆中那么柔和。一定要说哪里不同的话,便是他额头没有金氏特有的纹印, 肤色也偏深,像来自异域的少年。
宋晚尘处事向来果决,不想再跟他废话,用剑逼问:“我没耐心听你狡辩,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什么目的?”
来人眨巴眨巴眼,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截断掉的狗链子:“我是出来找狗的,我的狗丢了,刚好听到这儿动静大,就过来看看呗,谁知道是你们在吵架啊。”
这番说辞在宋晚尘看来分外可疑,他脸色微沉,正要发作却被秦朔拦了下来:“好了,他既说是找狗,就当是找狗吧。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别惹麻烦为好,动静再大该引旁人注意了,明日退房赔了窗户钱再走吧,方才的事就算了。”
宋晚尘先是看了眼地上的人,随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将剑放下,声音格外冷硬地吐了个字:“滚。”
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却没有因死里逃生感到庆幸,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步伐轻快地往房门走去,路过秦朔身边时小声道了句谢。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秦朔仿佛看到金未离眉眼弯弯冲自己笑,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目视着那道身影离去,直至消失。
“看够了吗?”
身后冷不丁传来宋晚尘的声音,秦朔回过神才发现他已来到近前,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攥住了手腕,被迫与其对视,“你是觉得他像那个金氏子弟,所以才要我放过他的对吧?”
被戳中心事的秦朔移开视线,低头道:“我是为你考虑,倘若闹大了,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宋晚尘只是笑:“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在乎名声的人吗?”
熟悉的对话让秦朔本能抬头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印象中,宋晚尘格外爱惜自己的羽翼,不愿让外界流言损伤名声,以至于梦里的相处都是自己上赶着去长绝峰找他,就连方才那些旖旎的画面,也是由自己主动褪去的衣衫。
他甘心为宋晚尘的好名声铺路,所以并不在乎谁主动谁被动这件事。
可在如今看来,这体贴却显得分外讽刺。
宋晚尘盯着秦朔一言不发,呼吸愈发沉重,周围都一切都虚化,只剩眼前的人,眼前的真实面孔,心跳在静默中震耳欲聋。
他试图看穿这双始终执拗的眼睛,可却怎么都看不到底色。
突然间,刺耳的嗡鸣从脑海深处传来,穿透了千疮百孔的意识。宋晚尘脸色骤变,强忍着咬住下唇,直到那道与思绪不断交叠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不能对他动情,他迟早会背叛你。」
「忘了上一世你是怎么死的吗?」
剧烈的疼痛一瞬袭来,他心脉受损,呛咳着吐出一口血来,踉跄着半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身体,久久不能平复。
可与此同时,灵魂深处又响起另一道声音,像是在反驳。
「可我爱他。」
「我们是道侣,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爱他。」
「哪怕他最终会杀了我,哪怕他会因此堕入魔道……」
刺耳的嗡鸣随着声音消却归于平静,还未回过神来的宋晚尘却看到朝自己伸来的手,抬起头时,正好对上秦朔的眼睛,仍如最初见到的那般明亮。
握紧手的那一刻,秦朔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注意到嘴角的血迹,不免蹙眉道:“你怎么突然吐血了,是方才动手伤到心脉了吗?”
宋晚尘先是一怔,视线从他的脸往下看到已经松开的手,抿了下唇,将佩剑收进剑鞘,既未承认也未否认:“这种程度,对剑修来说根本不算伤。”末了,又抬头道:“这是过去你告诉我的。”
秦朔对这句话有印象,低眸回忆时,脑海里浮现出还是少年的彼此在无情宗修炼打闹的画面,看起来那么要好。少年宋晚尘每日不厌其烦的来床前喊他上早课,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站在他那边,也会真心实意地对他笑,可成年后却那般冷若冰霜,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们二人的关系,究竟是从何时改变的,为何自己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桌上的烛火被冷风吹灭,屋内骤然暗了下来,空气中响起宋晚尘的声音:“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歇息吧。”
下一秒,破口的窗户被屏障所挡,暂且免去漏风的隐患,紧接着黑暗里便传来解开衣带的声响。
秦朔身体僵硬,这才想起自己还未下楼订房,正要转头出门时,房门却被灵力驱使砰地一声关上了。
“不用分房了,你安心睡吧,今晚我打地铺。”
宋晚尘的身影来到床边,边放下剑边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在未经同意的前提下动你一根毫毛。”说完,他直接睡在了地铺上。
秦朔心有犹豫,但听了这番话,还是松开了门把,转而回到床上解开衣衫,才刚躺下,便听到宋晚尘说:“还是老样子,留一个人守夜。”
过去的情景再现,不等秦朔回话,床下便轻声补充:“你睡吧,今晚我来守夜。”
寂静的夜晚,彼此的呼吸近在眼前,却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遗失的记忆一点一点恢复,秦朔闭上眼,想起刚进无情宗时的情形。那时的宋晚尘还未被选入长绝峰,他们住在同一间弟子居,由于初来乍到,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夜里总是睡不着,因此约定一人守夜一人睡,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仅存的回忆停留在宋晚尘即将离开无情宗,去往长绝峰的最后一晚。
他在如梦境般的画面看到两个少年躺在后山的草地上,望着满天繁星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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