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大师兄失忆以后 第74章

作者:君子兔 标签: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正剧 美强惨 万人迷 追爱火葬场 玄幻灵异

「无忧。」

那是玄夜的声音。

「我很后悔。」

紧接着是一闪而过的血腥画面。

「如果昆仑没有白昼。」

「只有永夜就好了。」

“无忧。”

画面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秦朔回过神,发现玄夜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截断掉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沾着尚未干透的血,他微笑着,将锁链举起来,像是在索要夸奖:“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秦朔怔了怔,完全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下意识站直身子,盯着门口的身影,警惕地问:“这是谁的?”

“别怕。”玄夜一步一步向他走近,锁链随之不住地晃响,他笑着,声音却没有丝毫起伏:“我不会这么对你,我只会用它惩罚欺负你的人,这是你听话的奖励。”

秦朔看着锁链上的血迹,想起突破期间的那声鸟鸣,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问:“是修仙界的人?”

“没错。”玄夜半眯着眼:“而且和你有关。”

“我不明白。”

“你能明白。”

玄夜用力抓住秦朔的手,将锁链放在他的掌心,慢慢合拢,“你知道的,他曾经是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你们从前是朋友,现在……却更像是敌人。”

秦朔呼吸困难,在这一刻有了答案,却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白毓。”

这个名字最终还是从他唇间念了出来,目光扫过手里带血的锁链,心情比想象中还要复杂,“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希望是他吗?”玄夜紧盯着他的眼睛:“他拿走你的内丹,你的位子,你的一切……我抓到他,你应该高兴才是。”

秦朔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对方进门起就出现了,他看着玄夜的眉眼,忽然问了句:“我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空气骤然凝固了几分,对视间,玄夜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告诉过我。”

“不可能。”秦朔后退一步:“从住进来到现在,我都没和你说过我的事情。”

“好吧。”

玄夜像是妥协,又像是在跟他玩笑:“也许我听过你的梦话。”

秦朔不再回话,只是盯着他。

“这些都不重要。”玄夜牵住锁链的另一端,如同将彼此连接在一起,“重要的是,你说我可以把你当作无忧,那么……我就要了解无忧的一切,从出生到现在全部的过往。”

他顺着锁链一节一节靠近,指腹用力到压出印记:“你喜欢谁,爱过谁,谁伤害过你,谁轻视过你,谁让你变成今天这样……”

秦朔隔着锁链感觉到震颤,再次后退,却在松开手的前一秒被拽住手腕,耳边随之响起对方低沉地压过心跳的声音,“放心,你忘掉的事,我忘不了,该向你赎罪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宫室的烛火闪烁着,将锁链的斑斑血迹照得分外清晰,“那个叫白毓的修士,被我单独关在地牢里,五十鞭下来,还是一声不吭,连指甲拔掉都没有一句话,所以我想,应该把惩罚的机会交给你。”

玄夜将锁链重新放在秦朔手上,慢慢合拢。

“说不定,他见到你的时候,就愿意开口说话了。”

第111章 乞怜

地牢湿气极重, 时不时响起滴落在石砖的水声,两边墙上的火光随脚步而动, 不甚明亮。昏暗的视野尽头,透着阵阵阴寒。

“君上是说,四大仙门首席奉命捉妖,碰巧追踪到昆仑,又碰巧被魔族活捉,关进这地牢里?”

前往牢房的路上, 总是少不了闲聊,但这句话过后,玄夜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了笑, 将手背在身后,摩挲着指间的钥匙,“这不正应了你之前那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吗?”

秦朔知道他是存心拿这话噎自己, 再套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如摊开来讲:“魔族与修仙界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清的事,两百年前那一战,更是让余下魔族恨透了修仙之人, 此番活捉仙门首席的‘巧合’,恐怕不是为我出气这么简单吧?”

钥匙晃动的声响戛然而止, 被牢牢锁在手心,两边的火光忽明忽灭,阴影之下, 看不清玄夜脸上的神情,只能听见他带着笑意接了句:“新仇旧恨,一起算才痛快。”

“倘若魔族的仇依靠旁人来报,没有过程,只有结果。”秦朔望向他:“君上,也觉得痛快吗?”

墙上的火把应声熄灭,玄夜并未回头,只是停在漆黑地过道前,说了声:“到了。”他取下牢房钥匙,交到秦朔手上:“往前走,尽头最后一间,告诉他,还是那句话。要么死,要么写信给无情宗,让乌金拿两百年前关押在禁地的魔将石鹰来换。别待太久,最多半炷香的时间,本座在这等你。”

秦朔心中了然,接过钥匙便做好面对的准备,沿着黑暗,一步一步走向尽头的牢房。

牢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石墙内的斑斑血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刺目。

刑架上的身影被锁链穿透琵琶骨,天水碧的衣衫破败不堪,满是鞭伤的血迹,滴水的声音还在牢房回响,是指甲被完全剥离以后沿着指尖滴落的血,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地上,也清晰地回荡在秦朔耳边。

他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以血淋淋的,悲惨的方式出现在面前,却并未因此感到痛快。

刑架上的人是白毓,是从微末时相依为命,又因意外分别数十年之久,再度成为师兄弟的白毓。

秦朔关上牢门,他以为自己能冷静,但真正看到白毓时,过往的一切涌上心头,像是剥开一层早已愈合的伤疤,没有那么疼了,但它还在。

“师……兄。”

关门的声响让刑架上的白毓有了反应,他的声音虚弱无力,带着几分颤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秦朔的瞬间红了眼眶,翕动着唇道:“是你……是你吗,师兄,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哽咽的声音也在继续:“太好了,师兄……你不知道,我得知你死讯的时候,有多难过……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朔的思绪被泣声打断,他怔在原地,没想到白毓会是这种反应,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一时沉默了。

“师兄,你为什么不说话?”

白毓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那般执拗,像是得不到回应就要持续问下去,“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讨厌我,是不是因为前面的那些事,不想原谅我,也不想见我了?”

“白毓。”

话说到这一步,秦朔终于开口:“你扪心自问,你和宋晚尘做的那些事,值得我原谅吗?”

“师兄……我是被逼的,要置你于死地的人不是我。”白毓眼睫微垂,面带哀色:“是晚尘,从头到尾都是他。”

秦朔嘴唇翕动,却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自从想起前世的记忆,晚尘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记恨你当年对他做的事,一心要你付出代价,不惜将我也拉上……”

白毓说到这时眼眶泛红,泪水如脱线的珍珠落下,不住哽咽着:“其实我……我根本,不想伤害师兄,我早就同他说过,我不在乎那些虚名,我是心甘情愿待在师兄身边,心甘情愿被师兄当作奴仆使唤,可他以长绝上尊的身份相逼,我只能顺着他的意来。”

“所以,你想说你现在的首席之位和你吃下的那颗内丹,都是他逼你的结果?”

秦朔出乎意料的镇定,神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波动,“接着编。”

“我知道师兄不相信,我也不奢望师兄能原谅我……”白毓低下头,喃喃自语:“我也希望事实不是这样,我也希望晚尘没被仇恨冲昏头脑,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被剖丹的人是我。师兄……你不知道,我得知你死讯的时候有多难受,那段日子我精神恍惚,根本不敢听到师兄两个字,我怕我想起你,又怕我忘了你,同时我又庆幸,我体内还有属于师兄的一部分,可以永远和师兄在一起……”

“别说这种让人恶心的话。”秦朔冷眼看他:“就算宋晚尘是主谋,就算他逼迫过你,也改变不了你是帮凶的事实。”

“帮凶吗……我确实是帮凶。”

白毓泪中带笑,艰难地抬起头:“不然也不会受到现在的惩罚,师兄,你知道吗,如果不是皇都异动,修仙界派我们前来除妖,我根本不敢奢望还有见到你的这一天……刚开始被关进来的时候,我很害怕,我怕我会死在这里,我怕我去了阴曹地府没机会同你解释。内丹和首席之位,真的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有……”

“够了。”秦朔如今不在乎他的话是真是假,只想借此机会查明另一件事:“你说剖丹的事和首席之位都是宋晚尘一手谋划的,那么我失忆的事,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白毓的目光黏密的落在他身上,没有一刻移开,明明是被捕的下位,却给人一种身在蛛网的错觉,从四面八方而来,越织越密。

“师兄,我好疼……”他用哀怜的、乞求的眼神看着秦朔:“手疼,身上也疼,你摸摸我……好不好,像小时候那样,让我好过一点,我什么都告诉你。”

秦朔并未回话,但还是应声走到面前,伸出手,给的却不是抚摸,而是响亮的一耳光。

啪的一声。

“咳呃……”白毓被打得呛咳起来,嘴角也溢出鲜血,耳边随之响起秦朔冷硬的声音:“这一巴掌是提醒你,我让你说话,不代表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你的命在我手上,就要按我说的来。”

然而听到这话,白毓不但没有生气,还舔去嘴角的血迹,眉眼的笑意在抬起头时满到快要溢出来,直勾勾地盯着秦朔道:“好……我喜欢师兄这样,师兄打我,也是在乎我,只要不是不理我,多打几巴掌也无所谓。”

秦朔深吸一口气,不想同他对视,只是问:“我要你说清楚,我失忆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从藏器阁出来,又为什么身受重伤?”

“原因其实很好猜,只是师兄一直不愿意往那方面想。”白毓叹道:“答案若由我说,师兄断然不会相信,我只能这样回答,师兄失忆以前最信任的人是谁?谁能在深夜将师兄约出来?谁能逼迫师兄做不想做的事?谁能以绝对压制的修为将师兄重伤?”

种种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秦朔慢慢攥紧手中的钥匙,低声接了句:“宋晚尘。”

“当时,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有我和他。”白毓低眸:“他是长绝上尊,我不过是无情宗可有可无的内门弟子,说出去的话有谁会信,就算是现在的师兄,也不一定会相信当晚的真相。”

“不管是不是真的,原封原样地说给我听。”

“好,就当是为了赎罪。”白毓微笑着:“守了这么长时间的秘密,我也守累了。”

说完,他开始回忆:“从那晚看守藏器阁讲起,按照规矩,你原本要值到子时才能离开,但在这之前找到我,要我暂顶半个时辰。我向来对师兄言听计从,并不在意这种事,于是提前半个时辰来到藏器阁,想让师兄早些休息。”

“我来到藏器阁二楼,其中一间密室是开着门的,我以为师兄在里面休息,走到门口却听到你和晚尘争执的声音,你们吵得很凶,我不想在这时介入,就离开二楼,在藏器阁门口等了半个时辰,到了约定的点,你却迟迟没有下来。”

白毓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画面,抿了抿唇,又继续道:“我再上去找你的时候……晚尘已经离开了,你蜷缩在墙角发抖,衣裳都被撕坏了,大腿都是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能先把外衣脱给你穿,但你情绪很激动,你哭着叫我滚,你说我是骗子,整个宗门的人都是骗子,我想扶你起来,却被你一把推开了。”

“你让我不要跟着你,我怕惹你生气,就没有跟上去,你提着剑踉踉跄跄地往外走,我在藏器阁二楼看到你撞上了风师弟,之后的事,整个宗门都知道,你的状态很不好,他们都认为你疯了,所以在你伤人以后封住你的穴道,将你带回湖心小居。”

秦朔想到刚下山时在马车做的梦,和白毓现在说的对应起来,不觉蹙紧眉头。

“我担心师兄的安危,等到下半夜,其他人都离开的时候来到湖心小居,可没想到,有人比我来得更早。天太黑,我没看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将你抱起来,往后山的方向去了,我跟着赶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秦朔紧盯着他道:“这是我重伤的原因?”

白毓点头,又接着道:“我看到他用灵力解开你的穴道,用剑将你逼到断崖边,隔得太远,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你听了他的话,情绪很激动,一步一步往后退,我担心你会出事,拼命往断崖赶,可还没等我赶到,你就转身跳了下去,那个人也同时跳下,想抓住你,却没抓稳。”

秦朔听到这里已经猜了出来:“那个人,是宋晚尘?”

“没错。”白毓望着他道:“我追到断崖下方,发现你已经重伤昏迷,宋晚尘抱着你自说自话,都没发现我的存在。后面的事,不用说你也知道了,我发现他的秘密,想活下来,就只能成为他的帮凶。师兄,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也无法阻止他,他因为恨你,已经变成一个疯子,他想要你痛苦,想要你失去一切,想要你受到惩罚。”

“他故意把你逼疯,让你在所有师兄弟面前露出不堪的一面,再将你的重伤失忆伪装成精神恍惚不慎坠崖的假象。仙门前夜的意外,灵器丢失,还有陪你下山,全部都是计划中的一步。我无数次想告诉你真相,但每次都被意外打断。”

“师兄,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仙门大会我要和你同去,为什么我要向师尊请命下山,如果我真的想害你,当初何必在你重伤的时候亲力亲为地照顾你?”

秦朔不断深呼吸,他看着白毓的脸,只觉得胸腔有团火在燃烧,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你们算计我算计到这一步,就没考虑过后果吗?”

“话说到这一步,师兄还是不信我吗?”白毓眼神流露出几分哀怨。

秦朔不怒反笑:“你有值得我相信的地方吗?”

“我知道,师兄现在对我心怀芥蒂。”白毓低下头:“可就算不为了我,也要为师尊着想吧。”

秦朔心头一紧,总觉得这话不像听着这么简单,当即追问:“什么意思,师尊他怎么了?”

师尊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绝对不能再出意外。

“这件事还未在修仙界传开,”白毓叹了口气:“只怕说了,师兄也不信我。”

秦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愿再跟他拉扯:“师尊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在闭关吗?”

“是在闭关没错,但晚尘回到长绝峰之后,仍然觉得他对你的惩罚不够。”白毓道:“他不止想要你痛苦,还想要你身边最亲近的人痛苦……因此,师门竭力隐瞒你殒命的消息时,有人将此传到还在闭关的师尊那里,导致师尊受心魔侵扰,元气大伤,至今昏迷不醒……想让他醒过来,必须有玄光剑的一魂一魄相助。”

“玄光剑,不是被宋晚尘带回修仙界了吗?”秦朔说到这里突然明白,这就是师尊至今昏迷不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