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钗换酒
“一旦等过了,我便教你寻不见我。”
贺雪权脸色乍晴:“原来是使性子,”
随即复显阴沉,“不对,你有法子能瞒过夜厌?”
“什么秘法,解开,不许再用。”
乘白羽叹口气,千不该万不该。
该把灯留在清霄丹地外的。
他的下颌被贺雪权扳在掌中,距离不久前那个冷冰冰的阁主摸过的地方,只有寸许。
他能感到贺雪权的怫郁。
毕竟是仙鼎盟盟主,中原几州大小宗门依附仰仗,一字千钧惯了,并不太习惯有人忤逆吧。
若是从前,乘白羽是愿意哄一哄劝一劝的。
他会握着贺雪权的重剑作剑舞,还会指尖挑着春行灯的灯芯变戏法,他会找一身贺雪权母族的皮饰衣裳扮一只狼妖。
还会不穿,什么也不穿,不着寸缕偎进贺雪权怀中,索吻,求欢,贺雪权再大的脾气也会被他捋顺。
可眼下,软话已经说完。
再浓再热的感情,也淡了。
“你在走神。”
“你在想什么?”倏然间贺雪权发问。
“我在外征战,修士虽能缩地成寸,可功法有限,常常一去数年,”
贺雪权将他放在榻上,“你究竟想没想我?”
“想的。”
乘白羽放松身体。
他脑袋靠在一方粟玉枕上,枕芯里藏着一只锦囊,囊中有几枚冰蓝色的丹药。
冰蓝色是炎冰草的颜色。
唉,等下恐怕要吃。
……
殿外喧嚣起时,贺雪权正剥开他的里衣。
“唔!”
乘白羽按住腰间作乱的手,“有人。”
“不管。”
殿外兵戈声由远及近:
“戚扬仙君魇住了!”
“快制住他,莫伤了人!”
“谁降得住戚扬光斧?想来只有盟主,快去叫盟主!”
不知是谁高声道:“盟主好似就在红尘殿。”
殿外一静,乘白羽推人:“你去瞧瞧吧。”
不动,乘白羽深吸气,“别是旧伤复发。”
“有伤找医修,闹来你这里像什么话。”
贺雪权翻身而起。
殿门吱呀一声开复阖。
乘白羽一口气舒完咽回嗓子,殿门又开。
“阿闻!”
阎闻雪手中光斧炽芒大盛,贺雪权紧随其后,看一眼帷帐顿一顿:
“白羽。”
亲属立现语含警告,帐内乘白羽垂下眼睑。
放心,阿羽是不会出声的呢。
一阵叮呤咣啷。
一老者道:
“戚扬仙君乃旧伤缠身,阳气孱弱,邪祟趁机入脑,因此魇住。”
有人感叹:
“还是夜厌重剑厉害,一招制敌。”
“想是戚扬仙君中邪时依旧能感知夜厌的气息呢,因此留手。”
咳咳,帐中乘白羽十分想挪个地方,红尘殿腾给你们好了。
哗啦一声帷帐被拉开。
“春行仙君专擅岐黄,我会没事的吧?”
阎闻雪眼中凄惶无比。
他实在也是相貌不俗,双眸如星英气勃发,天生唇角带笑。
这样一个人偶然示弱,他还是个击退鬼王的英雄,谁不怜?
乘白羽只是推拒:“我不……”
几乎同一时刻,
“他乏了。”贺雪权沉声道。
阎闻雪一滞。
殿中帷帐密不透风,榻上乘白羽的衣裳,倒是整齐,可阎闻雪发誓,前一刻它是开的。
“他乏了?”
阎闻雪目中一闪恶意满盈,披头散发状若疯魔,
“他养尊处优,日日在太平之地高卧,他做什么他就乏了?”
“戚扬仙君魇症又犯了?!”殿中一仙鼎盟门人惊呼。
“快扶他回寝殿歇息!”
“以防万一,还是暂先送到仙鼎殿吧。”
“说得是,也只有盟主能救他。”
众人簇拥往外奔去。
人潮中心自然是贺大盟主,以及“时疯时好”的戚扬仙君。
贺雪权似乎回首望一望榻上,又似乎没有。
很快一宵喧闹落幕,安谧的气息重新笼罩红尘殿。
唉,干嘛呢。
乘白羽静坐一刻,披衣起身。
想一想,趁着月色飘到碧骖山东面一处宫苑。
这里乃仙鼎盟中枢所在,止戈、诛邪、罚罪、赏善、晏飨以及知务六卿在此处置日常事务。
左首最边角一殿,香木为栋,杏木作梁,门扉上有木刻金铭纹,上书“知务”二字。
殿门大敞,乘白羽拾级而入,殿中空无一人,硕大四扇吊屏悬围,木牌挂成一排一排。
这些都是报来仙鼎盟的事务,丞待料理,按轻重缓急分排,木牌颜色不同。
看着领几枚吧。
不能总被说米虫,碍事又无能,这话谁都不爱听。
从知务殿出来,乘白羽手拎两枚木牌,没施展法术,步行徐徐往红尘殿晃悠。
其实,最开始幽冥渊有异动时,乘白羽也曾自荐出征。
是贺雪权说,说阵上危险,恐不能分心照拂他的安危。
使盟主分心,那你还去什么去?
老老实实呆在你的红尘殿吧。
晃到后来,乘白羽踏月也兴致阑珊,终究还是飘回红尘殿。
殿前有——
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量颇小,被另一人单手抱在臂中。
“李阁主?阿舟?”
乘白羽大惊,呃呃呃,连忙请进殿关上殿门。
“吾与你子有何见不得人。”李师焉不悦。
“不不不,”
乘白羽急召春行灯望风,“阁主风姿清隽,最能见人。”
下一瞬跃至李师焉身侧,
“他这是怎么了?”乘白羽往李师焉怀中看去。
乘轻舟双目紧闭,整张脸呈现不正常的膛紫颜色,分明不好!
李师焉很是从容:“不过进境过快,真气紊乱。”
“我就说不能揠苗助长!”